女使盯着曹佩茹的眼神时充满了羡慕,如今东京城里最让人羡慕的女子便是曹刘二人,以一女子之身立足朝堂,且与男子相比丝毫不弱半点。
曹佩茹转身与曹纪夫妇相互作揖后各自复位,典赞者站立于大堂一角高声唤道:“初加!”
托盘的有司便将罗帕和发笄奉上,曹舒窈听后坐转身子面朝正东方向,姑母曹佩茹走上前吟颂祝词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旋即跪坐着为其梳头加笄,“及笄之后你便是待嫁的姑娘,再有提亲者便要多多思虑,当然姑母不是让你一定要有所选择,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与生活,父母长辈都只是引导,你阿姊的婚事也是由她自己选的。”
“舒窈谨记姑母教诲。”
加笄之后曹佩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复位,赞者上前跪坐替其正笄,“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了,看着你今日及笄,诸多感慨,你自幼聪慧,但阿姊还是希望你能够一直开心。”
曹舒窈看着长姊,点头谢道:“多谢阿姊。”
曹舒窈起身面向南,宾客们便纷纷起身朝其作揖恭贺,曹舒窈回礼后从东阶走下回到东院的房中更换衣裳。
有司将东侧席子上第一套服饰呈给赞者,由赞者带入东房,曹舒窈换上襦裙,端庄稳重的从拱门内走出。
院中观礼的宾客纷纷瞪着双眼,尤其是其中一个年轻人,目瞪口呆的盯着,突然皱起眉头陷入忧愁道:“我的及冠礼在冬日,这还有大半年呢...”萧燕归瞧了一圈四周,看谁都觉得眼神如狼似虎,“这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
曹舒窈穿着襦裙至宾客前。
“一拜!”
随后至爹娘座前屈膝拱手于地行九拜之一的稽首礼。
“二加!”
曹舒窈走到大堂中央面朝东跪坐于席子上,有司将发钗奉上,曹佩茹便起身走下东阶洗手,接过发钗至曹舒窈跟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赞者俯身轻轻替曹舒窈取下初加的发笄,曹佩茹便跪坐着为其簪上二加的发钗,起身复位后再由赞者为其正发钗。
宾客们再次向曹舒窈作揖道贺,回去更换与发钗相应的曲裾深衣,所有仪制如同第一次。
“二拜!”
及笄的姑娘便佩戴与发钗对应的曲裾深衣至人前展示,随后走到正宾曹佩茹座前亦行初加的跪拜礼。
“三加!”
第三次,正宾与赞者及有司的流程依旧,曹舒窈跪坐于东面,曹佩茹捧着钗冠至其跟前,“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遂将发钗取下换成钗冠,受宾客作揖恭贺后回到房中更衣。
赞者将与钗冠相对的大袖长裙礼服接过送往东房与女使一起替其穿上,粉红纱制短衫与黄裙,外罩红色偏黄的纱衫,披红罗褙子。
“三拜!”
女使扶着曹舒窈着大袖礼服、钗冠从拱门内走出,至宾客前行跪拜礼。
“曹家大姑娘…”
“不知是谁家有这般好福气能娶做新妇。”
“不是有传言说与萧家的大郎吗,门当户对。”
女使搀扶着曹舒窈起身,侍从便将大堂内的用具尽数撤下,又于西阶设醴席。
作为正宾的曹佩茹走上前朝外甥躬身作揖道:“请。”
曹舒窈微微欠身点头后走至醴席西侧朝南而立,王氏奉上醴酒,“母亲。”
曹佩茹接过女儿递来的酒走至外甥女跟前,颂词道:“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曹舒窈屈膝行礼后接过酒杯入席,将酒作为祭酒撒于地上,只送至唇前轻轻沾碰并不饮酒,有司奉上米饭,吃过两口后放下筷子朝姑母再次跪伏,旋即起身至西阶的东面朝南而立。
取字环节,亦有正宾为其取字,“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曹佩茹看着今日成人的外甥,秀外慧中,“终风且霾,惠然肯来,便曰字,惠然。”
“谢姑母取字,惠然虽资质浅薄,然不敢忘宗祖长辈之训,必勤加努力,夙夜无违。”
而后便是跪于父母跟前聆听教诲,最后答谢所有宾客,赴礼者多是仕宦之家,其中不乏有被其拒绝提亲之人出题刁难。
无论所问何种,曹舒窈总能从容应答,并且又不至于让宾客难堪,整场及笄礼下来丝毫不见其慌张之色,此举引得了一些高门的赞赏与青睐,及笄礼过后京城有关曹家大姑娘的流言便迅速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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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阳郡公府——
“不行。”
“为什么呀?”
“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什么为什么!”
萧燕归深皱着眉头,“古有诸侯十二而冠,男子十七至二十皆可行冠礼,为何我就不行,偏偏要等到二十岁?”
“连个半年你都等不了,还妄想娶人家姑娘?”
“母亲,”萧燕归知道一向严肃的父亲最是听母亲的话,“娘,您就帮我劝劝大人吧,儿子是真的很喜欢曹姑娘,儿子也只要曹姑娘一人做大娘子。”
吕夫人抬起手拍了拍儿子的手背,“你爹爹自有你爹爹的道理,你就听话些,半年也没有多久的。”
“可是谁知道这半年她会不会嫁与别人,若是如此,儿子情愿不娶。”
“那你就别娶!”萧云泽端起一盏热茶冷道。
萧燕归扭头看着父亲,旋即冷哼了一声,“哼!”
等儿子走后萧云泽放下茶盏长叹了一声。
“官人不让他提前举行冠礼向曹氏提亲可是有所顾虑?”
“我官居此位,又执掌殿前司手握重兵,若是再与曹氏结为姻亲,恐怕真的就要盛极而衰了。”
“可是等到大郎及冠之后官人又要如何去回绝他,难道你们父子也要...僵持下去吗?”
“曹氏之名已经传出东京,及笄后的女子便到摽有梅之龄,曹家没有理由一直拒绝,毕竟官官相护权贵之家也不想得罪权贵。”萧云泽旋即低头长叹一声,“从前不理解父亲与翁翁的苦心,直到自己做了父亲才知道育儿的辛苦以及无奈。”
“之前入宫瞧见官家的样子,怕是...”吕氏左右瞧瞧,“大限就在这两年了,以朝中现在的局势,若是官家走后,官人与皇后殿下是同胞兄妹,等那时再给大郎提亲,应当无忧了吧?”
“大郎的婚事...”萧云泽低下头,“他的名字是官家赐的,这大婚肯定是要过问官家与皇后殿下的,改日我入宫问问皇后殿下吧。”
“儿子的婚事也要殿下做主么?”
萧云泽闭上叹道:“萧家以外戚之身能有此地位,全仗殿下,他是我的嫡长子,萧氏将来百年是盛还是衰,都系于他一人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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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元二十九年三月,暮春之初兵部尚书韩汜以一己之力上疏弹劾东西两府包括方之彦与章厚在内的宰臣以及副相与其他十余位高官,一时间令朝野震惊。
第294章 皇以间之
——暮春三月初——
朝阳渐渐升到头顶,东边窗户里斜进的光照便随着一点一点缩短,钟鼓院的直官进刻有时辰以金粉填之的象牙牌上报正点时辰,“正巳时!”
鸡唱便高声引唱道:“朝光发,万户开,群臣谒...巳时正!”旋即击鼓十五下,从紫宸殿朔参出来的文武百官途径文德殿,鼓声将他们摇头叹息的议论声盖住。
朝议从五更三点开始至巳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时辰,朝官们出来时脚麻的只得扶墙慢慢挪动,“你说今儿韩尚书是哪根筋搭错了么?”
“何以见得?”
“他们都是改革派,且方之彦是官家最为器重的大臣,几番被贬如今还不是依旧回了中央,韩尚书弹劾谁不好,偏偏要弹劾官家一手提拔上去的心腹,且...”朝官拿着笏板垂了垂,“竟还弹劾成功了,是何道理?”
“这有什么,你瞧瞧左相,再瞧瞧右相,他们哪个不是后来者而居韩尚书之上,韩尚书跟着官家这么多年,却从未挤进宰相之列,换做是你,你心里不会有怨?”
“好像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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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元二十九年三月,韩汜及御史台共同弹劾右相章厚,知枢密院事方之彦以及一位副相与几位阁学士与侍制等天子的侍从官,论数宰相为政过失要求皇帝罢相,此举赢得一部分守旧派与文臣附和,三月中,皇帝诏翰林学士刘妙仪与侍诏入宫于学士院锁院用白麻起草免去将相的诏书,三月十四日,尚书右仆射、中书侍郎章厚罢相,且出关调离京城,贬谪至两浙路为衡州知州,知枢密院事方之彦与之一同被罢出国门调至利州路为兴元府知府,一同被贬黜的高官不下十人,遂惊动了一批大臣,纷纷上书求情。
王文甫一连上书十余道奏折皆被驳回,要求面见皇帝也遭到拒绝,无奈之下便去了翰林院。
“陛下当真是糊涂了吗?”王文甫拿着象牙笏板拍着桌子,“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将重臣往外派呢,我不知道官家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是真的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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