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地仙君打了个哈欠:“怎么这么多事,是不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祁云眼光向外看去,越飘越远,知道旁边的小地仙君啪嗒一声摔到地上打起呼噜,身体消失之时才回过神。
大概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祁云垂眸,时间可能不够了。
白茫茫的雪山上又只剩下了被重担压得喘不上气来的一个度云仙尊。祁云轻声笑着摇头,愿意为自己习惯了百年的孤寂,没想到却被数年的朝夕陪伴击溃。
楚煦上山的这几年和之前百年的时光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白驹过隙而已,可是却如同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上,从此整个人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情绪都在那一根刺上,再看不见其他。
他躺在温泉里,身上还残存着那些暧昧的,激情的,火热的痕迹,让人面红耳赤。
“我怎么会不喜欢呢?”祁云抚上心口,轻声呢喃:“我喜欢的不得了,可是,我却永远不能说。”
心脏仿佛被攥紧,祁云阂目,一滴晶莹的眼泪落入水中,立刻被水流包裹冲走,不留任何痕迹。
“可若有一天,我让你去死,咒你陨落,你可会知道那是我的喜欢?”
“你不会知道的。”
“你会恨我的。”
祁云叹出一口气,身体无力滑落,长长的白发在温热的水中随波逐流,有那么一刻,祁云希望自己能随水融化冲走,再不理世间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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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煦一走就是三个年头,这三年祁云又回到了一个人一座山的清冷生活,只不过他不再每天机械地吃着水煮肉青菜和米饭,他已经会做一些炒菜了。
也会有一只娇小的鸟儿偶尔飞来,用楚煦的声音讲楚煦的故事给他听,不过故事的末尾总是会压低声音诉说思念和爱意。
这就是祁云生命中全部的甜了。
他有时也挺搞不懂自己的徒弟,为什么一再被拒绝还能这么活蹦乱跳没事人一般腻腻歪歪,比起这样的楚煦,祁云觉得自己可以称得上是死气沉沉了。
他从不给楚煦多余的回复,若是楚煦问他好不好,他会回一句尚可,若是没有问,他便不回复。
后来楚煦大约发现了这个规律,于是问候就变成了师尊好不好,咱们的宝贝好不好,小孩好不好,天极峰下雪了没,门口的梅花树开的花还是红色的吗,有没有变绿,温泉水还热吗等等一些列无聊的话。无非是想多听他心上的师尊多说两个字而已
咱们的宝贝指的是丹华树,小孩就是小地仙君,这是他们的密语,祁云每次听到这两个称呼都会有点羞臊。
好像他和楚煦有了点什么一般。
楚煦在外面的冒险颇为精彩,三年时间他长大了很多,成熟了很多,经历了很多,有一次他给祁云传话说想要建立一个联盟,独立于所有仙门之外的联盟,以便于维护修真正道。
祁云没说什么,只让他按自己的心意做,并拒绝了加入联盟的要求,这让楚煦颇为失落。
他大概不知道,在每次欢快的传话背后,是一个多么纠结的楚煦。
这几年间,楚煦听到了很多关于祁云的事情,也终于明白胖圆圆说的那些不是假的,他的师尊名声确实不好,也确实做过很多恶毒的事。
他有多痛苦,谁也不知道,大概只有胖圆圆从每次得到此类消息之后,夜半醒来看见独坐在窗前的人影身上可以看出一二。
这几年他们几人确实查出了一些事情,清理了七座被污染的山核,并且发现有不少村镇的普通人中招,情势极其不好。
此时此刻他们正在经历一场恶战。
这是一处宁静的几乎与世隔绝的小镇,叫做星雨镇,因每年可见壮观的流星雨而得名。
不过楚煦现在他们置身其中的,却并不是浪漫的流星雨,而是劈头盖脸的尸块,是腥风血雨,是惨绝人寰。
胖圆圆几人早就倒在了地上,楚煦也是勉力支撑,他的黑锤上八颗灵石杀气腾腾,本已是天地间至强的神武,却还是抵不过源源不断的浊气攻击。
战役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他已经模糊了,只知道他们在这里苦战八天八夜,身体和精力都已经到了极限,到如今他也只是机械地抵抗,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再后来,就是断断续续的片段。
他记得倒下前,护身符那里烫了一下,然后黑衣墨发的身影挡在他身前,再然后......
便是天昏地暗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清晨的阳光轻柔抚摸他沉重的眼皮,鼻尖传来略带焦糊的米粥香味。
楚煦扯动唇角,空泛的脑海突兀蹦出来一句话:师尊真的没有烹饪天赋啊!
而后他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师尊?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半起身撑在了床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糖吗?没有。明天也没有。
《平民版穿越种田日记》开始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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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我和师尊闹翻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影。
一个熟悉的,朝思暮想的,让他把心肝都拧成麻花的背影。
楚煦恍然回神,这里,是无极峰,他的师尊在恶战中出现,把他们带回了无极峰。
无极峰大概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一时间找不出那么多房间,六个人被整整齐齐摆在了楚煦的卧室。
楚煦一眼便看见自己身边躺着的胖圆圆,昏迷不醒,似乎极为痛苦。
他焦心伙伴的伤势,刚欲开口,便听见他的师尊用一种极为怨毒的语气对胖圆圆说:“你该去死,永远不要再醒来,永远不要回到楚煦身边。”
楚煦如同被当头一棒狠狠砸裂头骨,说不出的情绪在胸口将他的心肺堵得结结实实。
他张了张嘴,带着惊恐和悲伤,唤到:“师尊......”
祁云身形一僵,缓慢回头,还是那张漂亮的艳丽的脸,楚煦却觉得好陌生。
“师尊,你刚才说什么?”楚煦死死盯着祁云的眼睛。
祁云垂眸:“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
“我问你刚说什么!”楚煦咆哮着打断他。
他的眼中充满了红血丝和泪水,祁云低下头,一言不发。
两人一坐一站,对峙半天,祁云败下阵来:“我去给你拿点粥。”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楚煦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拉住祁云,大手死死攥住他纤瘦的小臂,把祁云整个人拉到眼前,迫使他转过脸来面对自己。
祁云闭上眼睛,心中的悲哀便被锁在了里面,不为人所知。
“是因为他曾说你不好吗?”楚煦颤抖着声音说:“所以你便诅咒他?”
“师尊,这三年我在外面闯荡,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很多......”楚煦喉头滚动,痛苦地说:“我都不信,即使明摆着是真的我也不信,我相信我朝夕相处的那个人,相信我深爱的那个人,我信他不是那种......”
眼泪决堤,楚煦的情绪难以自控,他抓着祁云,把他拖到外面的冰天雪地里。
“他们说你弑师,说你滥杀,说你残害同门。”楚煦攥着祁云的手因为大力而微微颤抖。
“我都不信的,哪怕是圆圆和我说的我都不信。”
“可是师尊,你刚才是在做什么?”楚煦哽咽着哀求道:“你给我一个解释好不好,你...你哪怕编个谎话,把话圆过去,我就信你好不好,师尊?”
“圆圆他是为我挡下伤害,所以才受的重伤,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啊,师尊!”楚煦撕心裂肺:“我们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至交,你让我如何在你们之间作出取舍,师尊,你圆一圆好不好?”
“只要你说了,我就信,我就坚定地相信天下人都在污蔑你,都在说谎,好不好?”楚煦泪流满面,他的内心茫然不知所措,他那么喜欢祁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枕边人竟然是黑心莲的事实,哪怕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哪怕他劣迹斑斑,他也会把自己蒙蔽,强行活在谎言中。
然而祁云并没有为他编制假象的温床。
他看着他发疯,看着他痛苦,看着他崩溃。
他只是说:“对不起。”
“是真的。”
“弑师,滥杀,残害同门”祁云的声音古井无波,仿佛这些只是轻描淡写,不值一提的事情:“都是真的。”
楚煦的幻想轰然碎裂。
“方才你听到的,也是出自我真心,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骗你。”
咔嚓——
楚煦感觉这一刻自己的灵魂都碎成了粉末,落在无极峰顶千年不化的冰雪之中,再也无法有半分暖意。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各种情绪带给他的冲击太大,是真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也无法主宰自己的行动。
莫名其妙的,他扑了上去。
把祁云死死摁在白茫茫的冰雪之中,狠狠地吻了上去。
可那人的唇也是微凉的。
就好像流经他身体的血液是冷的一般。
“师尊,你好凉啊。”楚煦落着泪,指腹扫过祁云破碎的唇,抹下一丝嫣红。
“你这人,可有一点温暖的地方?”楚煦疯狂地撕扯祁云的衣衫:“里面也是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