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名子字辈弟子错愕的目光下挥了挥手,拎着子鸣离开。
两人离开甬道一段距离后,子鸣才出声:“小师叔不生气?”
道归舟顿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亦清的事:“也不……怎么说呢,亦清这孩子吧,要强,嘴倔,心其实还是好的。”
他笑了笑:“我要是同他置气,早把自己气死了。”
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他下意识的将亦清归于孩子那一列了。
子鸣漫不经心的看着他:“小师叔你生过气吗?”
道归舟愣了愣。
他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下自己这漫长……也不算漫长的年纪。
他对现代的记忆其实已经有一些模糊了,但他好像似乎从未感觉到过愤怒。
这样鲜活的情绪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他笑了一下,就像是他对系统说他也怕死的的时候,语气自然而又轻快:“当然啦,是个人都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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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有天道之子的buff加持,道归舟这个行走的霉运也可以稍微幸运那么一丢丢。
因为他们在错综复杂的甬道里遇见了越清。
越清拎着剑,面色自如的冲他们笑了笑:“好巧。”
道归舟:“……巧什么呢大师兄?”
他咬牙微笑:“你一个人下来的?”
越清难得的在他面前弱了截气势:“唔,头一次进涧渊……失误了。”
他就说越清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找到亦清!
他就说越清一金丹期怎么可能耽误这么久!
这货……
道归舟暗暗捏拳。
要不是他打不过越清,现在怕是真的要挥一拳过去了。
【……忍住,他是你和蔼可亲的大师兄。】
道归舟呵呵一笑,不予回复。
但既然遇到了就是好事。
三人一齐原路返回,道归舟顺嘴提了句:“大师兄,做个心理准备。”
越清扬了下眉,道归舟就说:“亦清师兄整个脊椎都碎掉了。”
越清仍旧保持着他风度翩翩的笑容:“他帮那几个子字辈的弟子挡了?”
道归舟诚实道:“是的。”
越清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子鸣跟在道归舟身侧,垂眸不去看走在他们前头的越清的背影,无意识的用舌尖顶了一下腮帮。
等到了亦清跟前的时候,越清终于皱了下眉。
他将自己的剑收进乾坤袋里头,朝亦清蹲下了身子,将背留给了他:“上来。”
道归舟刚想搭把手,就听亦清压抑着自己的怒意:“我不用……你先带他们出去。”
越清仍旧勾着嘴角:“我觉着你方才是没有听清楚,那我便再说一次,上来。”
道归舟眼皮子一跳,默默拉着子鸣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就见亦清从乾坤袋里掏出了自己的佩剑,狠狠的砸在了越清的背上。
追风掉落在地上时,发出清脆的声音,还撞上了甬道的石壁,一声又一声的回响此起彼伏。
越清其实不像他大师兄的身份那样。
他的身形也有点消瘦,只是他总是会给道归舟和亦清他可以支撑起整个灵山,给他俩他就是他们的顶梁柱的错觉。
这一剑砸下去,道归舟倒吸了一口冷气。
越清不会发火。
道归舟知道。
所以他不是在害怕他俩的争吵。
他只是真情实感的觉得有点疼。
道归舟背过手去再一次摸了摸自己的背,感觉自己明明什么伤都没有受,却疼了不知道多少次。
“你们就不能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对待,凡事都偏向我?!”亦清喘.着粗.气,明显是压抑了许久:“大师兄,你不要同我说师父没有与你说过遇到危险时应当以大局为重,先带着他们出去再来救我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冷静的把自己的生死放到了最后:“即便是你进了这涧渊也不敢打包票能轻松出去罢?”
整个甬道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几个子字辈的弟子不敢出声。
他们也想早点离开,但他们清楚选择权在越清手里。
越清没有动,只是继续蹲在原地,面不改色:“虽然这么说稍微有点打击你的大义,但我还是不得不说。”
他轻轻一笑:“带你们上去而已,轻而易举。”
亦清:“……”
道归舟:“……”
道归舟缩了缩脖子,心知肚明越清这话是真的。
因为他们大师兄从不打无把握的仗,也不做大放厥词的事儿。
但越是这样吧……
他悄悄睨了眼亦清的脸色。
就瞧见这中二孩子脖颈都红透了。
嗯。
尴尬。
道归舟看到了明晃晃的尴尬和窒息。
为了缓解这令人无地自容的气氛,聊天鬼才道归舟果断出击:“那个……其实我很想问问。”
他说:“那个被当做小孩子对待,凡事都被偏心的人,应当是我才对吧?和亦清师兄您,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罢?”
亦清:“……”
越清:“……”
子鸣站在道归舟身边,察觉到了道归舟原本的真实意图,眼里的笑意又重新凝聚了起来,意味不明的挑了下眉。
亦清有些烦躁的抬手薅了一把自己也不知何时散落的头发:“我说的不是你想的……”
他本来就是下意识的一句话,在瞥见越清微微佝偻着的背时又全部咽了下去。
他皱着眉无声的骂了句,最终还是抬了抬手:“天清,搭把手。”
道归舟跟个贴身伺候少爷的小厮似的,飞速上前一步,正要扶住亦清,却不想又被人横空插了一手。
还是子鸣。
子鸣双手稳稳当当的捏住亦清的肩膀,面不改色的将人送上了越清的后背。
道归舟:“……”
亦清:“……”
牛批。
道归舟心道,要是改天灵山办个扳手腕大赛,他家崽崽保准一骑绝尘。
亦清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子鸣,又看了看一脸震惊的道归舟。
最终含糊说了声谢。
最后事实证明,灵山十七金丹之一的越清真不是在吹嘘。
他一人拖着几个油瓶,轻轻松松的将人带了出去。
他背上的亦清在重见灵山万年不变的天空时,便放松了身体紧绷着的弦,直接晕了过去。
越清背着他,面不改色的吩咐完几个子字辈的弟子,等他们四人离去后,正准备同道归舟说点什么时,便瞧见一人落在了他们身前。
那人生的很好看。
皮相是很冷的皮相。
眉眼间遮不住的寒芒像是一把没有鞘的利刃。
他同他们穿着一样的白袍,腰间坠着冰蓝色的玉佩和穗子,但却还有一枚腰牌。
那便是长老和峰主的象征。
子鸣率先拱手:“师父。”
道归舟心道果然还是来了,然后跟着一起拱手:“师兄。”
来人只是淡淡瞥了他二人一眼,走到了越清身前,看着亦清血肉模糊的后背沉默不语。
越清无奈的叹了口气:“师兄,可以不要站在我面前跟木头似的杵着吗?”
他背着亦清没动:“我还要带亦清去治疗。”
灵山有口池子。
不是温灵池。
那池子名为“白骨池”。
听着的确有点诡异而又惊悚。
事实上道归舟始终觉着这本书的作者取名字的本事不太咋地。
但这池子很牛逼。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比他崽崽的迷之神力还牛逼的程度。
因为它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其实也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效果,只是这口池子对于修真者来说,那真的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凡人丢进来就只是口普通的池子,但修真者进去,重伤一个时辰,轻伤一刻钟,出来你就活泼乱跳了。
可只有嫡传弟子有资格用它。
再厉害的东西都是有限制的。
内伤进去没用,致命伤进去也没用。
道归舟始终觉得,这就是个游戏产出来的神奇道具。
玉清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身。
越清便冲他们一点头,背着亦清化作一道流光朝后山而去。
道归舟眨了眨眼,还没说什么,玉清清冷的嗓音便响起:“天清。”
他问:“可有受伤?”
道归舟老老实实摇头:“没有……我要是受伤了我便不会站在此地了。”
玉清又看向子鸣,见少年噙着笑,神色自然,便也没有多问他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道归舟又忍不住道:“玉清师兄,恕我直言,我觉着吧你这态度稍微有点点过于明显了。”
他诚恳道:“你总要照顾一下亦清师兄那脆弱敏感的小心脏。”
玉清冷冷淡淡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若是旁人,定会以为玉清是觉着自己多管闲事了,可道归舟不一样。
他知道玉清这意思是等他把屁,啊不对,把话说完。
于是道归舟便开启了自己老妈子的苦口婆心模式:“我知晓你在意亦清师兄,毕竟他的确是你转世的弟弟。可是师兄啊,你要想想亦清师兄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总归还是很在意自己的面子的。更别说灵山入门时还有个宣誓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