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复一句接着一句,看似不断安慰,实际上已经把戍渥要说的话全部堵住,让他没有一个由头可以开口。
白复知道,他的小外甥很懂事。
也确实如他所料,戍渥到最后也没能问出他最想问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阅。
第11章 远山
联合处独有着一幢大楼,大楼一共七层,顶楼是会议室,六楼到三楼依次往下分别是Alpha、Beta、Omega与女性协会办公区域,他们各个协会都有着独立的一层,剩下一楼到三楼是会客,就餐,健身以及审讯用的,分别不规律地分散在三层楼之中。
大楼楼下聚集着大量媒体车,媒体人挤破了头要往大楼内钻,却被屏蔽门完全阻隔在外,他们的声音都传不进去。
在乱七八糟停放着的媒体车堆旁,一辆全黑的,可以容纳八人的警戒局派车肃穆地停着,它的车轮紧贴着路边,与其平行,距离掌握堪称完美。
车内的人都没有出来,只是静静地坐在车里,坐在前排的一个男人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抽了起来。
“章队,局长说要我们等,有没有说具体等到什么时候啊?”坐在正在抽烟的章阶后排的人问道。
章阶吸了一口烟,不紧不慢道,“等到他们自己把人交上来。”
“可……他们之前那么拒绝,等会儿会把人送上来吗?”
章阶缓慢地吐着烟圈,呛人的烟雾徐徐飘荡出窗外,章阶看着浓厚的烟雾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空气中,他笑了笑,“新上任的处长,还不会这么公然地破坏既定已久的规则,他应该比谁都害怕落人话柄。”
“章队的意思是,明鹫上将还是会顾及警戒局的地位?”
“他不是顾及,”章阶想到之前受白复之命,对身在乌塔镇的戍渥进行密切关注时发现的事情,他还记得明鹫丢下他的小情人匆匆回国,章阶不由冷哼出声,“他是不得不遵守规则。”
——
高个子被梁舍押到二楼审讯室进行审讯,审讯室也是周围一圈玻璃,他坐在里面就像被围观的杂耍演员,一举一动,甚至连呼吸都被人细致观察。
梁舍给他递了一杯水,在他对面坐下,高个子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敌意。
“你叫什么名字?”梁舍开门见山问道。
高个子上半身比梁舍高出一个头,他就算驼着背坐着,也可以轻易俯看着梁舍。
梁舍问话没有攻击性,也不带有逼迫和质问,倒像是寻常人聊天似的,像是问他“中午吃的啥?”一样自然。
“你别想太多,在处长来之前,我就简单了解一些基本信息,你就当……话家常!”梁舍摁开手环光屏,他的指尖触到一个按钮,接着一条消息便传送过来,在光屏上铺开来。
“来吧,我们一条一条说,这样等处长来了,会节省很多时间。”梁舍说完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他舔了舔嘴唇。
“说吧,什么名字啊?我看对不对得上。”
高个子像是被他的亲切自如感染,戒心不自知地少了许多,他转变了视线,低着头看向自己手腕间的青紫,不由想到那位被自己举高后狠狠砸到地上的会长,他的眼神有些躲闪。
梁舍仰头看向他,“喂……不然我叫其他人来问你?”
梁舍这句话的意思似乎是在说“我已经是脾气最好的了,你还不好好配合,等下来个性子差的,就没机会好声好气了。”
高个子也算识趣,他理解了梁舍的话外之意,于是便像在学校回答老师问题那样,字正腔圆且完整地答道,“高远山,远近的远,山川的山。”
“高远山,”梁舍看了眼光屏,“嗯,名字对得上,你今年20岁了?”
“嗯。”
“为什么推迟了两年参加考试?”
“私人原因。”
“身体条件不够好?”
“……嗯。”高远山回答地并不是很肯定。
“那你这次考试没通过,是不是憎恨判官,也就是我们处长?”
高远山沉默了。
梁舍不懂他沉默的含义,是默认,还是无声的辩解。他觉得高远山从面相上看起来浓眉大眼厚嘴唇,一副宽厚模样,也不像是会记仇的人。
“啧,”梁舍想想,还是决定再多说两句,“我跟你说啊,这个问题等会我哥……哦不,我们处长肯定还会问,之后你下楼遇到媒体还是会被问,最后你到了警戒局依然会被问,所以你做好准备,我只是餐前小菜,大的都在后面呢!”
“处长好。”
门外传来打招呼的声音,梁舍连忙半转过身子去看,明鹫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叫你看不出他此时是不是愤怒,有什么心思。
“哥,基本信息我都问了,差不多都对得上。”梁舍摁了摁手环,几乎是同时,明鹫的手环亮了亮,“传给你啦。”
“知道了,”明鹫答道,他大步走来,做到梁舍身边,迅速划看刚才梁舍发来的信息,接着他便关闭了光屏,专注地看向高远山。
“你知道你袭击的人是谁吗?”明鹫的语气像炙烤下的钢板,生硬又骇人。
“知道。”高远山的语气倒是没有因为对方气场更强而退缩。
“你是因为知道他们是谁,所以才出手袭击的吗?”
高远山点了点头。
“你的目的是什么?”
“付出代价。”高远山毫无犹豫地回答着。
“付出代价?”明鹫重复一遍,“什么代价?”
高远山正面迎上明鹫毫无温度的眼睛,就像他在Alpha考试最后一轮中不断击打着自己自尊心时一样,令人生厌,他突然产生一种要折磨明鹫的想法,或者说让他怒吼出来的想法,他用着无所谓的语气回应,“让他们为你的自负,而付出代价。”
明鹫仿佛听了个笑话似的,“哦?看来你果然如媒体报道那样,是因为没有在考试中赢过我,所以对联合处恨之入骨,才对会长们起了杀心。”
高远山太阳穴突突直跳,明鹫看向他的眼神令他感到羞辱,从心底浮起的羞辱,像是刀片在刮他的心。
“那是我高看你了,”明鹫接着道,“我原以为,你会有什么更了不起的借口,没成想居然真的只是一己之私。既然你大方承认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问的。”
明鹫爽快地站起身,低头对梁舍道,“把他交给警戒局的人吧,就说审完了,联合处不会再参与此人的协调工作。”
“诶?”梁舍睁大眼望向明鹫,“就……这,这么快就……?”
“呵呵呵呵呵!”
梁舍话没说完,他对面的高远山便闷着头从胸腔中发出低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远山突然抬起头,他仰着脖子张大了嘴大笑起来,“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高远山咆哮着,“你们联合处就只是挂着牌子的为ABO服务,其实你们跟警戒局那帮人是一伙的!你们巴不得不管这些烂摊子,所有的事情只要违背了法令,不去追究真正的原因,你们就只是消灭!消灭!死了就干净了,死了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是不是!”
高远山冲着明鹫背后大喊,他喊得咬牙切齿,喊得痛彻心扉,喊得无奈不已。
“新上任的处长又怎么样?上将又怎么样?还不是跟那帮人一伙的,你们统统都希望废物完蛋!”
明鹫垂在裤缝边的大拇指指腹摩挲着食指与中指指腹,他在高远山的怒吼中拿捏到了一些东西,他回了身对上高远山难以掩饰悲痛的眼神,那本是一副会令人心软的神情。
可明鹫见惯了生死,这样的神情,他见过太多次了,他知道无谓的怜悯,只能是一事无成。
“你说我们跟警戒局是一伙的,你说我们不追究真正的原因,你说我们的处理方法就是‘消灭’,你说我们希望废物都完蛋。”明鹫双手撑着桌子,俯下身,距离高远山更近一点,压迫着他的愤怒,“那我问你,你的怨天尤人,你的伤及无辜,你的自命不凡,你的一身正义,又能做什么?你又能做成什么?”
高远山眼中怒气在急促喘息中似乎少了些,他的胸腔起伏也在逐渐变得平缓。
“如你所说,如果我们跟警戒局是一伙的,丰会长为什么想方设法要先把你带到联合处,不惜和警戒局的人作对?我让梁舍带你回来又是为什么?我们又是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你扯你所以为的废话?为什么你现在身在联合处而不是警戒局?为什么你现在面对的是一杯水和碰都不碰你一下的审讯员,而不是一句不满就给你一拳的警戒局?”
明鹫指尖清晰地点了点桌面,他要高远山清楚地听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要找没有用的借口,我问了你真正的目的,是你自己嘴巴咬死不愿意说。你不愿说,但你又怕死,你一听到我要把你交给警戒局就急得发狂,你想当英雄,可惜从头就错了。”
“我……我……”高远山正义凌然的气势顿时便没了,他就像是一早就没了气的气球,还想要硬撑着飞上天,可明鹫的那一番话,就轻易把他彻彻底底拍打在了地上,拍了个清醒。
“哥?你在说什么?为什么字儿我都听得懂,你连在一起说,我就有点晕。”梁舍看看明鹫,又看看似乎是被说服了的高远山,一阵云里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