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三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你买两顶帽子,除了送给唐小娘子,还打算送给谁?”
“这个你别管。”
廖三郎斜睨她:“你不说我也知道是秦小娘子。”
“话可不能乱说。”
廖三郎做了个封嘴的动作。唐斯羡左思右想,她觉得廖三郎平日看起来脑筋也不是转得这么快的人,怎么这会儿就猜出来了呢?
问他:“你怎么知道是给她的?”
廖三郎道:“村里与你交好的女人就那么几个,除了我娘子、乡书手的娘子,也就秦小娘子了。你总不能是送给我娘子跟乡书手的娘子的吧?”
唐斯羡反应过来:“原来我在村子里,女人缘这么差的吗?”
“也不是,我看村里那些妇人都挺喜欢你的,要是没有你,她们吃饱了闲来无事也找不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来讨论了。”廖三郎一本正经地道。
这叫喜欢吗?这是拿她当饭后谈资吧!
唐斯羡“啧”了声,对村里人的审美感到忧心。
她买了两顶帷帽回去,唐清满也问了她同样的问题,“你为何忽然要买帷帽,而且还买了两顶?”
“衣帽铺清仓大减价,买一赠一,我想起阿姊在果园里干活时会遇到虫子,所以就买了回来送给你。这帽裙不长,并不会遮挡你的视线,同时也能阻止一些虫子掉到身上去,很实用!”
“那另外那一顶呢?你自己用?”
唐斯羡面不改色地道:“阿姊你挑一顶,剩下的就给秦小娘子吧!她平常帮助我们颇多,我们买了房屋地契后,还得麻烦乡书手帮忙修正户贴,正好多出来的帷帽就给她了。”
唐清满对此说法持怀疑态度,但这毕竟是唐斯羡的一番心意,她没有挑剔。挑了那顶黑纱的,笑道:“谢谢你,思先。”
她的目光又落在另外一顶帷帽上,“那浈娘的这顶怎么说?”
“我看天冷了,有时候风也大,她身子那么孱弱还总爱出门,就给她挑了顶能遮风的。平日遮风挡雨,夏日也能遮挡烈日。”
唐清满:“……”
这话前后矛盾,分明就是专门挑的,还用什么“买一赠一”的借口!
唐清满心想,唐斯羡在扮男子的言行举止方面那叫无可挑剔,但是长时间的女扮男装,也未能改变她细心体贴的本性。
唯一希望的是,秦浈不要被她的举动迷惑,从而对她倾心。
“那是我帮你送过去给浈娘呢,还是你自己送?”
“你拿过去吧,若是由我拿过去让人看见了,肯定要说闲话。”
唐清满将帷帽交给秦浈,又将她的原话转述了一遍。秦浈本来就有草帽与斗笠,不过为了让自己在烈日下更显柔弱,平日里鲜少戴出门。
唐斯羡送的这顶帷帽跟草帽、斗笠大为不同,它看起来更合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过帽裙比较短,即便戴上也不会遮挡她的视线,而且也与那种帽裙及胸,将面容完全遮挡的保守帷帽也不同。
秦浈将这顶帷帽戴上后,她的气质更偏娇柔,连唐清满都衷心道:“浈娘,你戴起来真好看!”
秦浈虽然没能看清楚自己此刻的模样,但是她也是打从心底里喜欢这顶帷帽的,——或许是因为这帷帽比较合适她,又或许因它是唐斯羡送的。
她戴了好会儿才摘下来,将它放在桌面上的书架上,旋即在自己的妆盒中拿出一个钱袋,道:“我看她平常卖鱼时也没个钱袋装钱,刚好我前阵子给我爹缝制钱袋,多做了一个。所以作为回礼,你帮我将它拿给她用吧!”
这个钱袋可比上次秦浈拿钱给唐斯羡时用的要新、漂亮,针脚也很整齐,夹层处还有些艾草,平日带在身上又能驱虫,肉眼都能看得出用心。
唐清满觉得有些不对味,一个是帷帽“买一赠一”,一个是钱袋多缝制了一个,都这么巧合的吗?
唐清满带着满腹疑问收下钱袋,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好姐妹,试探地问:“浈娘,你对思先……”
秦浈知道她担忧什么,微微一笑:“礼尚往来罢了。”
唐清满只当自己是多心了,她将钱袋转交给唐斯羡,后者拿着她在腰间比划,一边比划一边问:“我是绑哪里比较符合我的气质呢?”
她如此臭美,唐清满都看不下去了,道:“谁会将钱袋绑在腰间的?是觉得不够打眼,怕贼人看不见吗?”
唐斯羡:“……”
戏里不是这么演的吗?而且她这温柔内向的阿姊,为什么也学会了吐槽她了?
“看来小娘子的手艺只能我自己欣赏了。”她心想着,给放进了空间里。
——
翌日,秦浈戴着新得的帷帽出门,秦浈和苏氏都惊奇道:“浈娘,这帷帽何时做的,似乎没见你戴过。”
秦浈笑着回道:“这是阿唐送的。”
苏氏“哦”了一声,倒是秦雩有些敏感:“哪个阿唐?”
苏氏拍了他的手臂一巴掌,嗔怪道:“你瞎问什么呢?就只有一个阿唐,还有哪个阿唐?”
秦雩也反应过来了,寻思“唐思先”那种吝啬的人,怎么可能会开窍给她女儿送这么漂亮的帷帽呢!那肯定得是女人才能有的心思和眼光!
秦浈抿笑,也不解释,道:“那我先到果园去了。”
“去吧!”苏氏点点头,等她一走,才跟秦雩嘀咕,“你觉不觉得浈娘近来脸上的笑容似乎变多了?”
秦雩道:“你才发现吗?”
所以他怀疑秦浈是少女怀春,有了心上人,否则不可能变化这么大。当得知这个人可能是“唐思先”时,他就有些自欺欺人了。
“你说过了冬至,浈娘也该十九了,这婚事怎么办才好?”
秦雩揉了揉下巴,道:“等大郎那边传来消息再说,不管好坏,到时候兄妹俩的婚事一并提了。”
他心里想的是,若到时候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而秦浈又对唐斯羡有意,即使唐斯羡的身世再差,只要她对他女儿好,那他也不是不能同意这门亲事。
但是他还是很犹豫,一方面希望唐斯羡能早日干出一番事业,另一方面又担心她为人轻浮,日后容易负了他女儿……
——
“阿啾——”
寒风袭来,唐斯羡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她紧了紧身上的麻衣,觉得哪怕在灵泉的滋养下抗寒能力增强了,可到了寒冬时节,依旧会冷得很。
真不知道那些家境比她还差,又无灵泉滋养的人,是怎么熬过冬天的。
唐斯羡刚生出点忧国忧民的情怀,便被旁边的人打断了:“养鱼的,你原来除了捕鱼还养鱼啊?这里养的都是什么鱼?”
她去养鱼的时候,碰到在村子附近转悠的梁北望,于是这人就追着她跑,“你最近怎么没去捕鱼?上次的鮰鱼太好吃了,为了独占它,我还被我爹骂我不孝了!哎,你最近还有什么好吃的鱼吗?贵不贵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吃。”
唐斯羡没理他,他就跟到了鱼塘,发现她养鱼后,对她的称呼也从“捕鱼的”变成了“养鱼的”。
她回敬道:“吃鱼的,你听好了,我叫唐思先。”
“我叫梁北望。”梁北望道,“对了,我听这儿的人说,你会做一种鱼肉丸子,特别好吃。你还有没有,卖我一些试一试。”
不是唐斯羡说,他这样子真的像嗑药嗑上头的瘾君子,看了就让她职业病发作想打他一顿。
“没了,下次我做了再给你留一些吧!”
梁北望失望地应了声,又继续拉着唐斯羡唠嗑:“听说你爹原本是唐家的人,后来被赶出唐家了,你们姐弟是回来投奔唐家的?”
唐斯羡:“……”
妈的,她找到比她更嘴臭的人了。
“谁他爹的在造谣?”
“你骂人怎么骂的这么有意思?教教我呗!”梁北望乐道,“对了,我族叔的小舅子,他好像在打听你们的事情,然后我也听村子里的人提过一二。”
“你族叔的小舅子又是谁?”唐斯羡感觉但凡跟唐家扯上一点关系,这些事似乎都没完没了了。
“我族叔是坑冶司干事,他的小舅子叫薛浩,本来也是唐家的人,后来过继给了唐氏的外嫁女,也就是我族叔的丈母娘……”
这复杂的关系听得唐斯羡脑壳痛,她连忙打断梁北望的话:“等会儿,我们跟他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打听我们做什么?”
“我如何能知?不过他虽然过继出去了,可却一直都在唐家生活,所以应该是从唐家什么人那里得知了你们的事情,这次趁着唐家冬至祭祖,才会回来打听的吧!”
梁北望环手于胸,分析道,“照我说,他找你们估计也没什么好事,因为他那人仗着我族叔的势,做的腌臜勾当一点都不比梁捷少。你们姐弟俩,还是小心些。”
唐斯羡未从任何人的口中听过“薛浩”此人,所以猜测他此举肯定跟唐家的人有什么关联。
在她沉思的时候,梁北望又扯了扯她的衣袖,“哎,上次我将你跟那小娘子错认为夫妻,那是我的错。不过我觉得我错得好像也不是太离谱,因为我看人向来很准,我觉得那小娘子肯定对你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