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墨收了手,乖乖跟在江潭后面,“师父,法衣法器先都不要了,身外之物易惹旁思,等我入了道再说吧。”
他想,以后要来也是和老伯来,决不能把江潭放出来了。
……真是招蜂引蝶的人啊。
江潭默然几刻,“嗯”了一声。
“余师兄那里也没问题,董师兄知道情况,会与他说清楚的。”席墨道,“而且只我们寻欢作乐,老伯一人在外喝闷酒也太可怜了。”
他想了想,“师父,都说主峰是仙家遗脉,灵气旺盛。现在距申时尚早,不如我们寻一处空地,您教我引气入体?”
“可以。”江潭就拿出图来,听席墨道,“这里应该离落英谷很近,那处人比较少,师父看看怎么走。”
江潭就一边看图,并不绕歪路地给人带到了地儿。
“师父好厉害!”席墨就道,“要是让我认路,绝对要迷在道上转不出来。”
江潭颔首,行到草木蓊郁处,当先盘膝于地,向席墨演示了吐纳法与调息术。席墨照他所言,并不着意去记什么心法口诀,而是顺着灵气入体后的走向引导,带着最初那一缕意气,穿针引线般叩问灵窍。
待走过九曲十八弯,意念入眼,灵气归田,才发觉身上已渗了一层灰质,整个人像是从泥坑里捞出来一般,只剩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却实在遏制不住内心油然喜悦,“师父,我……”
这话他想喊出来,又想凑在江潭耳边说。自个儿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去附近的大湖将污质搓洗干净。
那东西却像是黏在皮肤上一般,油油滑滑,饶是握了满手草汁也搓不净。席墨又不会随身带着皂角,狠了狠心,把那麻绳腰带拧了一股来,擦红了肩背,好歹才真正不再冒灰水。
他满身的兰草味儿,又将腰带揉了一遍,才甩着头发上了岸。待一步一个脚印地踩进桃林深处时,江潭却已不见了。
席墨叫了几声“师父”,
眼见毫无回应才觉出不对。
他回到江潭栖身的桃树下,仔细一看,果见草叶上拓着几枚断续的陌生足印。再用手比了比,想着八成就是曲矩那等身高了。
席墨只懵了一瞬,撒腿就往朱雀街跑。
他跑得很快,恍惚身后追着那群要命的紫金豺,被咬上就是开膛破肚的命。他满面汗水,喉头尽是血气,一喘一息间撕得肺腔子疼。
疼得欲哭无泪。
也不停。
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仍不停。
撞进一捧雪里。
停了。
“席墨。”
他鼻腔发苦,仰了脸去,汗眼迷蒙间见着一片烟雨色,便由衷笑了。
“师父。”他喘着气,低头抹脸,抹了几下就看袖口那片血色愈渗愈多,自己也有些慌了,更觉呼吸困难。
江潭见小孩无措地僵在当地,汗津津的小脸上鼻血哗哗,自己唯一块帕子却刚给人摸走,无奈之下撕开另一边袖子递了过去,“鼻子堵着。”
席墨接了袖子,似是清醒一点,又将布块扯成细条,给两处鼻腔塞了个结实满当,只能用嘴吐息了,才把剩下的作了巾子,将脸好生抹了一遍。
“师父,你……你,你没事吧。”
“嗯。”
席墨自觉说了句废话,往后退了两步,见江潭衣衫微乱,也不知是被人作弄的,还是刚给自己冲撞的。
他看不出所以然,却是硬着头皮道,“曲矩长老他,没事吧。”
“嗯。”江潭想了想,又补充道,“大概吧。”
席墨闻言,蹙眉片刻,只低哑道,“徒儿惭愧。今后一定好好修习,争取早日入境。”
他说这话时,眼里压着一抹懊丧,鼻腔里塞着的布条犹在渗血。
“席墨。”江潭顿了一顿,“今日之事,与你无关。”说着将手上包裹往人面前一放,“拿好了。”
席墨抱着那包裹,心中隐约一动,“师父,这是给我的么?”
“嗯。”江潭转身,“你已入道,去看法器吧。”
席墨耳尖烧红,膝弯发软,小声应了句“好”。手指蜷了又蜷,却是鬼使神差般偷偷拉住了江潭的衣角。
江潭微微侧目,并未出声。这孩子炸了一圈毛,乱七八糟的,实是有些像自己从前养的那只雪狐。刚抱过来的时候,也是这般怯生生的,总要叼着自己衣角走,多一步都不敢迈出去。
他这么想着,就任小孩牵了一路,到了法器铺子前才道 ,“进去吧。”
席墨“哦”了一声,灰溜溜进店了。
店家是个热情的,问清了谁要法器后,给席墨一顿好夸,称赞他这样儿的就该用剑。席墨从前只使过短刃,并未真正涉入兵道,看书时倒是读过不少名剑,这就转眼去看江潭的意思。
“师父,那就用剑?”
江潭颔首,“要你们这里最好的剑。”
“好嘞。”店家就乐了,“既然是最好的,肯定要算上丰山长老那柄剑了。”
席墨一凛。丰山长老是堪称传奇的造器大师,主峰九钟便是由他打造而成。概是他极少出手制器,故而每一件都格外珍贵。又怎会流到朱雀街任由买卖呢?
“真的么阿哥。”席墨貌似困惑道,“丰山长老的剑还能买到吗?”
“看来两位不常于此走动。”店家笑了,“确是长老亲手所制。只那剑来得奇怪,生得奇怪,很是挑人,拿着也不一定能使。主峰弟子凡没有法器的都曾试过,从上到下挨个碰
灰,所以最后放在我这里,想着说不定哪个外峰弟子就能用上了。”
“感觉会很贵。”席墨也笑,“毕竟丰山长老专出无价宝,我们可能买不起。”
“确实比较贵,但确实是这条街上最好的剑了。”
“好,拿来吧。”江潭一锤定音,楼。
“师父!”席墨悄声道,“真的买不起啊!”
“先试再说,你不一定能用。”
就凭这句话,席墨预感自己说不定真的能用。
那到时候就很惨了,好容易来一个能用的人,结果付不起账。
席墨面色沉凝地打开剑匣,只觉一股淡淡的咸腥味透过布条渗入鼻腔。
是一柄牙白的鱼骨剑。厚重古朴,隐有奥义。
席墨想不通这样一柄剑为何会使不了。就看江潭将剑取了出来,仔细端详一番,交到了自己手上,“试试看。”
他说,“照我说的做,将之前那缕意气提炼出来,凝在眉心,对着剑弹出去。”
席墨照做,然后便看那剑吞了自己的气,剑尖流过一抹光华,宛如开了刃般熠熠生辉。
就听店家撼然道,“能使!”
他忽地拔高嗓门,声如洪钟般,震得整个店门嗡嗡作响,“师叔祖!快来看!”
后堂便传来一声清脆怒骂,“瞎叫唤什么!果子都被你吓掉了!”走到堂前还在骂,“一惊一乍!”然后一撩帘子,便发出极高的赞叹声,“呦呵,还真有人能使了?”
席墨至今为止,都不知道他们嘴里的“能使”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完了师父。”席墨拼命冲江潭使眼色,“我们跑吧?”
“跑什么跑!”刚出来的那小童就瞪着双死鱼眼,“好不容易来一个能使的人,居然这么没胆识!”
席墨就不干了,“有胆识,但是穷。”
他甚至有些理直气壮,“我就是随便来挑挑,不巧碰了大运,走不起,烦请告辞。”
“嘿你慢着!”小童挠挠头,走得近了,“你是哪里来的小子?这样子是刚被雷劈过吗?”
席墨正要反驳,一眼瞥见他胸前的护心镜,这才发觉自己头毛炸了一圈,大概之前还揉了一脸灰,兼之渗着黑血的鼻腔,怎么看都和走大运挨不上边。
“师父!”却先是震惊道,“我都成这样了你怎么不说?”
江潭莫名被点了名,又将他看了一道,有些不解道,“说什么?”
“我的,我的头……”席墨悲恸不已。
“嗯,挺好的。”江潭话毕,见小孩又要落泪的样子,遂伸出手去顺了顺毛,“别哭。”
第27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席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成狐狸团子了,只觉给那指头触到的发丝间生了细小绵密的火花,稍微动一下,心尖就遭电打了似的颤得酥麻。
这下是真的被雷劈了。
席墨眯起眼睛,嗓子眼儿里哼了几声,“师父,你觉得好就好了。”
“好。”江潭就收了手,将玉令解下来,“剑匣换剑袋,背着方便。”
席墨如梦方醒,一把截过玉令,暗道这人可真不知道节省,刚才那些眼色算是白使了,“不了,不要了。”
“你们俩逗人玩儿呢?”小童皱眉道,“能使就是你的了,玉令拿来!”
两相夹击之下,席墨只得提前吐了真章,“这剑当真不能折些价吗?毕竟现在也只有我能使了。”
那小童算是听明白了,这就嗤之以鼻道,“讲价钱讲到我头上来了。”说着自己都想笑了,“老子告诉你,没门,一个子儿都不会让。出不起就滚出去,多少人求着老子造剑还求不来,要不是一时手痒炼了个怪胎,还能等到今天轮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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