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爰:“你要去见谁?”
芗晴瞟着镜中的身影,“一个主子特别提到的人。”
昙爰:“你报告主子了?”
芗晴把前襟交叠掩住胸口,“阿爰,你现在话真多呀~”
昙爰:“……”
芗晴抬起手转了一圈,“好看吗?”
昙爰:“……”
芗晴嗔怪道:“真是木头。”
芗晴走在乡间小路,手指抚上路边的油菜花,“其实你没必要跟着来的。”
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无所谓。”语气冷淡。
芗晴心道,你跟来我还怎么去调戏人?口里却是:“就知道阿爰最担心我。”语气娇娇软软。
昙爰:“……”
芗晴看到前面出现的人,立刻笑着迎上去,但对方却是看到她立马拐到另一条小路上,掉头就跑,芗晴飞身一跃,跳到他对面,“宇公子,别来无恙啊~”
宇肆懿就很想叹气,“你大摇大摆出来,就不怕冯家人找到你?”
芗晴却是笑了,“怕?现在难道不该是他们更怕吗?”
宇肆懿总觉得她找来准没好事,“那就恭祝芗老板早日回归!”一抱拳,“告辞!”转身想走,身后却已经站了一个人,昙爰抬眸冷冷地看着他。
“……”宇肆懿看着昙爰黑沉的眉眼,识时务的转身面对芗晴,“芗老板有事请讲?何必那么见外。”
芗晴道:“倒是流云公子不要跟我见外才是呢。”
三人找了棵树站在阴凉处“聊天”,芗晴看着宇肆懿眉目传情, “虽然现在江湖中有许多对流云公子不友好的声音,但晴儿可是对你仰慕已久,又怎会相信那些人的胡言乱语。想来宇公子应该没忘记我们之间的承诺吧?”
昙爰闻言看向宇肆懿,宇肆懿被看得后背发凉,“芗老板说哪儿的话,在下自然是记得你两次出手相帮的,那这次你找在下是……?”
芗晴抱臂斜倚到树上,“你也知道现在冯家对我是除之而后快,我家阿爰身上还带着伤,所以就不得不厚着脸皮来你这儿避难了。”
一个个都说要避难,难道最该避的不是他吗?宇肆懿往后斜了一眼,昙爰身上的锁链滑动着,摩擦声细细密密不停传入耳中,就似被一群毒蛇围堵在中间,只让人感觉不寒而栗。他是一点没看出对方身上哪里像有伤,一个芗晴就很麻烦了,又来个小子。
心里一叹,宇肆懿道:“你找你身后的人,不是比我更好?”说着摊开手,“你看看我现在不过一介渔民,我是想帮也心有余力不足。”
芗晴手指划过自己手臂,“主人很忙的,哪有时间理会我等!何况……棋子要是没用了,就只能被弃!所以为了不做一颗被弃掉的子,我可是很看好流云公子的哦~”
锁链滑动声更快,宇肆懿拧起眉,“仅仅凭你是斗不过冯家的。”
芗晴:“我当然知道,所以这不是有你吗?”
宇肆懿静静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帮你?”
芗晴勾起嘴角,眼睛却不带笑意,“你当然会愿意帮我,相信宇公子最是不喜欠人人情。”
“宫主。”思羽站在门口垂头禀告。房间里打坐的冷怜月缓缓睁开眼,眼中紫芒闪过,“说。”
思羽推开门走进去,“此处有一冯家,或可勘察。”
冷怜月复又闭上眼,“让丁然去。”
“是。”思羽应声退下,关门时往里看了一眼,那人还是风光霁月的样子,但表皮下却冷血得让人心惊。宫主以前一直没有进展的武功,短短三年的时间却直接突破到了第九重,只剩最后一重就到了大圆满无上境界,——除了月华宫第一任宫主,再没有人达到过的境界。到底算好还是坏?
思羽怀着满心忧思关上了门。
冯雪缘小心翼翼地捧着卷画走在府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里的画就怕磕着碰着,前面跑来个仆人,“二少爷,老爷叫您。”
冯雪缘远远就停下脚步,“爹有说什么事吗?”
仆人笑道:“想来又是有什么好东西要送给少爷吧。”
冯雪缘皱了皱眉,把手中画小心放到仆人手中,“我可是好难得才得来的这幅《千里江山图》,你拿去给我放房里。”又觉得不妥,从对方手里小心拿回来,“我还是自己去吧,你去告诉父亲,我马上就来。”
“诶,少爷,老爷那儿还有个人……”仆人在身后叫道,走太快的冯雪缘却是根本没听见。
冯雪缘赶到书房,站在门口整了整衣衫,才推门进去,弯腰抱拳,“父亲。”
“还不快拜见尺先生!”
还没抬头冯雪缘就听见冯冲略带严厉的声音,听见那个名字心里一喜,连忙朝坐在另一边的人看去,那人乌发中夹着银丝,脸看起来却并不老,身上有一种经久打磨成的沉静感。冯雪缘脸上从恭敬立马变成了惊喜,跪下就是一拜,“徒儿见过师父!”
尺彦子脸上也挂着淡笑,“起来吧,一来就是这么大礼,受多了要折寿的。”
冯雪缘一改在父亲面前的规矩,“才不会,师父肯定长命百岁!”说着坐到尺彦子旁边,缠着人聊了起来,问东问西,尺彦子一直挂着淡笑,一一回答着徒弟的问题。
冯冲在旁看着也是一脸欣慰。
冯雪缘同师父倒茶,“师父这次回来就不会再走了吧?”
尺彦子迟疑了。
冯雪缘:“师父的事还没办好吗?”
尺彦子饮了口茶,眼眸微垂,“快了。”也不再多说。冯雪缘脸上明显的不高兴,尺彦子安慰道:“等为师忙完,就去把你小师弟接来,到时我就哪儿都不去了。”
冯雪缘一惊,“师弟?师父新收的吗?在哪里?多大了?怎么不直接带回来?”
一个个问题砸过来,尺彦子笑应着:“捡到的。他还在襁褓中太小了,等他大点,我再带他来见你。”
冯雪缘叹气,“我也想同师父一起出去走走。”
冯冲眼见就要发怒,尺彦子朝他递了个眼神,他才按奈下火气,这两父子关系也是怪得很,尺彦子虽为冯雪缘师父,却也算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尽量不让两人见着就吵起来。
“将来会有机会的。”尺彦子道。
冯雪缘听得出来这是推托之词,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他虽是拜了尺彦子做师父,学的却不是武功,抱怨完也就不提了。
宇肆懿看着站在门口半天都没动一下的少年,感觉很心累,“我不是说了么,我家大妹生病了,我要照顾她,所以暂时没办法帮你们……你看不如这样,等她病好了,我就去找你们,咋样?”
昙爰看他一眼又别开,“我只负责看着你。”
宇肆懿:“……”简直没法交流。
越靑来时就见到这样一幅画面,“他,他不是……”昙爰侧头看向他,越靑默默闭上了嘴。
“你又去看她?”宇肆懿知道越靑来做什么,自从知道那个女孩在海边之后,他就时不时出现在村里。
越靑点头,眼神坚定,“我相信,只要她感受到我没有恶意,就会愿意让我接近的。”
宇肆懿瞥他,“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讨厌呢?”
越靑去海边看人,宇肆懿也跟着,这次两人身后还多了一个影子,越靑凑近宇肆懿悄悄道:“他为什么一直跟着你?”
宇肆懿翻着白眼,“欠的债,总是要还的!”
“哇哦~你欠他什么了?情?还是钱?”越靑木着脸表示着惊奇。
宇肆懿抽了抽额角,一巴掌按在他脸上,“做不出表情就不要做,看着就很想打你。”
越靑:“……”就很冤。
“而且……”宇肆懿瞥向身后,“你就算说得小声,他也听得见!”
越靑:“……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他不会被打吧?简直没法好好做朋友了。
这次两人却没在海边看到她,越靑着急道:“怎么没人,她会不会被人带走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
宇肆懿扫了眼地上的食物残渣,很新鲜,想来人应该还是在这里的,“不要呱呱叫了,应该还在附近,你自己去找吧,我回去了。大妹还发着烧呐!”
越靑闻言放下心,转身朝宇肆懿挥了挥手就跑去找人。
宇肆懿看着越靑的背影低喃:“也不知怎会对这么个人上心。”
宇肆懿转身往另一边走,昙爰跟着,两道影子距离不远不近。
两人路过一片油菜花田,宇肆懿停下了脚步,侧头看向花海里,他们站的地方稍高,能看到田里远处的情景,里面有个人……
昙爰瞥他一眼又收回视线,对远处发生的事和人视而不见。
里面是那个女孩,光裸着身子,脸上是痴痴的表情,她在跑,有时会停下来捧着黄色的花看,然后挥着手继续往前跑,没有束缚,没有期许,只有现在身边围绕着的一片花海……
宇肆懿静静看了花田很久,昙爰静静的看着地面,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宇肆懿缓缓道:“明天,我去找你们!”昙爰收回视线转到他身上,没出声,一阵风声过后只余一缕烟尘在身后。
其实人活着想太多并没有任何好处,宇肆懿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不屑去想,想出了如何?想不出又如何?任何都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