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岁了?”乔昳又问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不用上学吗。”
“我六岁半了,一个人在家里害怕,不敢睡觉,”小女孩答,“爸爸接了长途代驾,妈妈就把我带出门了。”
乔昳心有余悸,视线一移,眼见不远处的年轻母亲跟这小女孩长相神似,这才否决了人贩子的可能性。
随后他从钱包里把仅有的几百块递给了小女孩。
“叔叔平时不习惯带现金出门,只有这些,”乔昳淡笑了下,“我在这儿等你,用袋子给我装一只玩具鸭就好了,然后快跟你妈妈回家吧。”
小女孩反驳他:“是漂亮的哥哥,不是叔叔。”
乔昳好笑道:“好,快去吧。”
两分钟后。
乔昳刚回到店里,就在拐角处差点跟李钟郴撞上了。
李钟郴松了口气:“宝贝儿,我差点以为你被人给拐走了。”
乔昳:“你把我当六岁半的小孩呢。”
虽然不知道六岁半是个什么梗。
但找回了媳妇,李钟郴也没眼尖到注意上那只鸭子,只顾着搂过乔昳原路返回,举止是不惧外人的亲密无间。
李钟郴小声问:“爸爸他们说了什么?”
刚接了两位爸爸电话的乔昳,笑着回答:“他们打算今天来找咱们过年,我说时间不确定,跟你商量后再给答复。”
其实李钟郴跟两位岳父曾见过面。
具体不记得是哪一年的北美洲际赛,但李钟郴印象深刻,乔昳的两个爸爸都相当满意自己,当时他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接连的热烈拥抱让他冲昏头脑。
“他们也有好几年没来玩了,”乔昳道,“刚好接下来能休息一两个月。”
李钟郴想了想:“回头做做攻略,我也好好学做几道菜。”
乔昳笑着说:“好。”
原本是温馨无比的聊天氛围。
可当回到餐桌,乔昳便傻眼了,全因徐航半趴在桌上,耳背后颈全都红了透,明显是喝高了。
“我真没见过像这样二话不说只灌酒的,合着我点的四人份龙虾只能三个人解决了,”姚同投来求助的眼神,“你们说他是不是失恋了啊?”
乔昳迷茫望向李钟郴:“我刚接电话出去的时候,徐航不还好好的?”
姚同:“他喝过一轮了,本来就不是很清醒。”
李钟郴面无表情:“酒一上来就又开始喝,就跟这辈子没喝过一样。”
乔昳:“……”
乔昳:“原来不是怕我走丢,是让我回来帮忙劝一下。”
李钟郴语气激动:“不是。”
姚同看不下去了:“哎哟,航仔自己买醉,就剩下钟哥跟我干瞪眼,他能不腻吗,就是想你了而已。”
这是什么强心剂,听得乔昳心情舒畅,当他跟李钟郴默契一同坐下,徐航却像是关机的手机刚充上电,原地复活,抬起了脑袋。
徐航二话不说,表情颓丧,着实把所有人给吓了一跳。
姚同也差点没哭出声来:“徐航啊徐航,要知道你是这状态,我就不捎你过来了。”
徐航断断续续道:“我……没喝多……”
李钟郴抱臂坐着,后背靠着椅垫,看样子已经破罐破摔了:“弄些醒酒的?别等会儿就吐了。”
徐航迟钝地摇了摇头:“不、我还能喝。”
原本好好一顿夜宵,多出了个酒鬼。
虽说他们在的这家店,兼并了酒吧模式和招牌龙虾套餐的双主打,但哪有人从夜店辗转二场,最后又在龙虾店买醉的。
乔昳不喜烟酒,都只是偶尔沾沾,心情不愉快更多是倾向于封闭起自己,谁也被来招烦,如今看到徐航这样子,反倒话也不愿多说,吃起自己的了。
可喝醉了的徐航,将目标锁定在他身上:“乔神,刚才是不是你家里边来的电话?你跟钟哥和好了,我们都高兴,你家里人肯定也高兴……”
“……咱钟哥多好啊,讲义气重感情,给对象的安全感那是足足的,我们钟哥还是各圈都在夸的电竞神颜,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烂了点。”
乔昳点头:“我脾气更烂,他能看上我,是我赚了。”
李钟郴听得微醺,红星二锅头的劲儿都没这样的。
对于徐航他只想吐槽“我听你瞎他妈扯淡”,可轮到乔昳的话,有夫之夫本人听着,那心里可不是一般的美滋滋。
这一顿吃到后来,醒酒梨汤上了两次,全让醉酒的徐航给喝了,这家伙的话也越来越少。
经历了这几天事情的李钟郴,心里难免多虑,有些疙瘩,可放到台面上来看,他的一切行为都与平常无异。毕竟是七八年的好兄弟,他做不到无凭无据就翻脸。
即便是他隐约有了预感,徐航对于那年的事情,总该知道些什么。
姚同奔着龙虾来,更多是在跟乔昳讨论附近的美食店。
到后来酒醒了大半的徐航要去上洗手间,李钟郴故意卡着点蹲人,起身时,乔昳当即反应很大,侧过脸来与他对视。
李钟郴俯视着那双眼眸,从中读出了太多。
“一会儿就回来,”李钟郴说,“给你们再带些饮料。”
姚同完全在状况外:“我看到外边小推车有买叫豆乳茶的,一群小女生排长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乔昳话里有话:“喝凉茶吧,下火。”
李钟郴心领意会,可不就是让他别暴躁动怒的意思。
姚同拨着虾壳:“也是,那就喝凉茶吧,下火解辣。”
李钟郴嗯了声,他解下塑料手套,移开脚步前还用指尖轻挑了挑乔昳的下巴,不忘调戏一波。
以至于乔昳脸色一改,羞燥地躲开,忙用眼神催促李钟郴快去吧。
谁知李钟郴前脚刚走,吃得正欢的姚同悄悄问道:“小乔。”
“嗯?”乔昳转回脑袋。
“我想问你个问题,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姓李的。”“好,什么问题?”
姚同直白地问:“如果我想睡罗雨霁,要注意些什么?”
乔昳:“……”
今晚的走向实属有些奇怪,乔昳哑然不知该怎么接话。
可他看着姚同也不像在开玩笑,想了想,这才像挤牙膏般挤出了三个字:“要、带、套。”
“行,还有呢?”
“我想想……”
夭折了,这还能怎么描述,乔昳就差开口说回头给姚同搜些钙片,让他自己琢磨就行了。
夜色诡谲,皎洁弯月被隐秘在浓雾后。
都市的深冬寒风刺骨,年底将至却没有下过雪,李钟郴倒是记得,很多年前他跟老队长几人坐在大饭店的阁楼包厢,从玻璃窗外望也是这样的月夜,当晚便迎来了一场瑞雪。
李钟郴沿着楼梯往上,在二楼洗手间旁的户外露台,看到了两手撑着护栏的徐航。
再走近些,他才注意到徐航正在吐烟。
李钟郴猝然开口:“掐了吧,就你那喉咙。”
徐航没接话,背对着的身体看似顿了顿。
直到李钟郴走到他身旁,发现这位置迎着寒风,而徐航应该也酒醒了不少。
“钟哥,”徐航牵强一笑,“你怎么来了?”
“想跟你聊聊。”
“……老三跟我说,你还挺关注我的感情生活,把杂货间里的东西都给倒腾了遍。”
李钟郴有话说话:“嗯,确实翻了。”
徐航:“翻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没?”
李钟郴怕直说太突兀,又或许是想听徐航自己道出些什么,只含糊道:“就那样吧。”
无人打破的尴尬与沉默,短暂地持续了一分钟。
直到徐航给李钟郴递来支烟,李钟郴摇头拒绝,反而问他:“徐航,你看到乔昳接电话的时候很紧张?”
“……”徐航愣了半拍,随后笑道,“怎么会,你在胡想些什么。”
李钟郴:“你得学学表情管理。”
这个词偏娱乐圈化,徐航也摸不大透。
但他大概能从语气中觉察出,李钟郴的口气,像是在挖苦他段数太低,还不太善于伪装。
徐航突然感慨:“钟哥,其实我一直挺怕你的。”
“是怕我还是什么别的?这你得弄清楚,”李钟郴不明地笑,“我以前可没揍过你,连大声吼也只吼姚同那孙子。”
徐航苦笑:“所以我才怕。”
这话让李钟郴在心底琢磨了个遍,也品不出任何滋味。
因此徐航直说:“起初不小心发现你和乔神在谈恋爱的是我,后来因为家里的事,跟你借了四千多万的人是我,最后你问我为什么选择了OPW,却闭口不谈的人也是我。”
李钟郴忽然笑道:“其实你说的这些,我早都不在意了。”
徐航:“是吗。”
“签哪家都是你的自由,借钱的事你跟姚同开不了口,那时候我也出得起这个数,”李钟郴说,“只是感情的事,是我自己不会处理。”
徐航双目深邃:“我知道,你怕身边的人不管是谁知道了,都有可能影响到他。”
“但其实最影响他的人是我,”李钟郴问道,“那时候,你跟我之间就有隔阂了?”
“也不是隔阂,就怎么说……”徐航不知该怎么解释,“大概是清楚乔神在你心里的分量吧,感觉自己撞见了不该看到的,给你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担心和麻烦,有些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