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律师一边用现场的设备播放起这份录像,一边这样说着。
当屏幕上出现画面,看清楚之后谢景迟差点惊叫出声。
像七文山这种高级住宅区不可能没有监控录像,当年谢明耀销毁了所有的监控录像后他便知道,这件事情只能悄无声息地死在那栋阴仄潮湿的房子里,成为无数豪门秘辛中微不足道的一件。
屏幕中的方棋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激动地同他说着什么,说到慷慨激昂的地方甚至忍不住比划手脚。作为一个不那么合格的听众,他不耐烦地想要转身离开,却在背过去的一瞬间,被人掐着脖子扯着手臂朝湖边拖去。Alpha和Omega之间的体格差异让那个他的挣扎看起来是那样的孱弱无力,最终无法挣脱的他被刚刚成年的方棋轻而易举地扔进了那片蓝得惊人的湖水中。
“这份本该被销毁的录像由当年七文山公馆保全部门工作人员刘某私下偷偷保存,我受秦深秦先生所托找到了刘某,从他手中得到了这份录像,因此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被告曾不止一次对我的当事人施暴。”
高律师从容不迫地说着,对应他冷肃坚毅的神色,对方的律师面色无比灰败,之前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抽在脸上的响亮耳光。
律师还有审判员说了什么,谢景迟都听不到了。他回头看向不远处的旁听席,秦深还是那样镇定、从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事实上一切也确实在这个男人的掌控之中。
谢景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找的那个私藏录像的刘某,也不知道为了让刘某乖乖地拿出录像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但是他知道,这些都不会是什么很容易的事情。
秦深有钱有势,不代表他有义务为自己动用他所拥有的一切。
单纯的同情和怜悯真的能让这样一个人为自己做到这个程度吗?
察觉到他的目光,秦深那层冰做的壳子有了一点裂缝,流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温情的情感。
秦深的嘴唇动了动。不会有事的。察觉到秦深在用口型和他说这句话。谢景迟鼻头涌起一股酸意,他低下头,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丢人地哭出来。
当法官敲下法槌宣布休庭,谢景迟知道,一切终于可以尘埃落定。
第36章
下午两点半,经过审判员和人民陪审员组成的合议庭的讨论,方棋的审判结果出来了。
依据刑法,审判员宣告判处被告方棋有期徒刑十年,对于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旁听席上方棋的Alpha母亲,一位面容秀丽的中年妇人痛苦地捂住了胸口,脸色比死还要惨白。当她好不容易缓过劲,她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盯着庭内的谢景迟,好似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
说实话谢景迟没有料到结果会出来得这么快,毕竟他之前在网络上搜过类似的案子,当中有一半都不是当庭宣判。
谢景迟礼貌地同这位夫人点头致意,却得到她更加憎恶的注目,他无所谓地笑了下,接着切断了两人间的视线交流——在他和方棋还交好的那几年,方棋的这位Alpha母亲便十分地瞧不起他,开口闭口就是累赘和废物,如今他“陷害”她的宝贝儿子身陷囹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的,而他也不怎么需要她的谅解。
每个人都要学会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在方棋这件事上,他自认除了忍让退避以外没有做错任何事。从头到尾,他从未给过方棋错误的暗示,更不要提方棋口中他“勾引”,在发现方棋对自己有不正常的欲望后,他便不动声色地疏远了他,之后方棋找他讨要说法的次数多了,他又很明确地表示了自己讨厌这样,希望方棋能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纵观往日种种,方棋今日的遭遇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觉得这个结局来得晚了许多年。
方棋的母亲爆发出一阵阵嚎哭,她语无伦次地哭诉自己的孩子考上重点大学多么多么不容易,说秦深仗势欺人,还说他作为一个Omega居然拒绝Alpha的求爱是多么的下贱。
法庭是庄严肃静的场合,容不得这样的闹事喧哗,法警拖住她将她强制带离,哭声这才渐渐远离。
不论她是否决定向高层法院进行二次上诉,这些都和谢景迟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站起来,越过所有的阻碍朝还在原地的秦深走去。
秦深的身边很空,而他想要那个位置属于自己。无论过去他是怎么想的,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想要,想要到发疯。
不要任何人阻拦,起初他还在耐着性子走,到最后几步他几乎是在跑了。
他听到自己凌乱的呼吸和心跳,他就像一颗被引力牵引着的小行星,只有回到那个人身边才是他应有的轨迹。
“慢一点。”在他撞到坚硬的木头长椅前,秦深及时拦住了他,“怎么这么莽撞?”
“你怎么找到的?那份录像……你怎么找到的?不是都被……销毁了吗?”
秦深不动声色地把他往自己这边带,手臂松松地环绕着他,从远处看两人好似组成了一个拥抱,却没有收拢。
谢景迟就这么被他圈在这小小的一方空间里。从庭审的紧绷中放松下来,他的心,乃至整个人都像浸泡在温水里一般,松懈、倦怠又懒洋洋的。
“很不容易对不对?”他迟来地感受到了过意不去,“给你添麻烦……”
他话音未落就见秦深皱了下眉,“也没有特别麻烦,对着名单一个个去问去查就行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的语气不善,谢景迟敏锐地觉察出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悻悻地闭嘴。
“但是……”但是那么多人,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小事。谢景迟回想起庭审时面对方棋那个巧舌如簧的律师时那种无力的挫败感,“为什么不跟我说。”
高律师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他们的手中还有这样能够一锤定音的决定性证据,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因为不安和惶恐而做了那么久的怪梦。
看见他眼睛底下的黑眼圈,秦深的语气放缓下来,“最开始我也没有一定能找到什么证据的自信,怕你失望就没有跟你说。蒋喻跟我说,像这种完全可以归类为谋杀的情况,你父亲越是要掩人耳目就越是会有人打算趁机捞一笔。我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件事之后半年到一年内离职的人身上,最后锁定了那个保安,给了他一笔钱就拿到了拷贝件。”
说着秦深还很轻地笑了一下,“有贼心没贼胆,他说他想用这个敲你父亲一笔,却又害怕你父亲报复,整天惶惶不可终日就辞了工作跑回老家。”
如果不是他的表现过于反常,秦深和他的人反而不能这么快就把他找出来。
秦深说得很简单,谢景迟却没有被随便糊弄过去。
即使是他也知道保安是个人口流动性很大的岗位——就算拿到名单也不能保证那些曾经在这里工作的人如今还留在沄港市。
追踪还有谈判,中间必定少不了许多的无用功,若是一般的人,可能大部分都在途中便放弃了。
“谢谢。”谢景迟不知道要如何回报这份好意。
秦深又露出那种不是很高兴的表情。
“管家让我问你有没有好好吃饭,那么你有吗?”
“有。”说到这个,谢景迟不可抑制地心虚起来,“真的。”他小小声地补充,语气极其诚恳,期盼这样能够让对方相信。
“是吗?”秦深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他现在在回去检查的路上,你最好确保你说的是真话。”
谢景迟咬住嘴唇,不过几秒之后,他就决定破罐子破摔,回去再想怎么哄管家,让他不要生气。
秦深眼里有温柔的光,这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黯淡无光照亮。
他好像回到了他落水的那一年。
这一次有人把他从那片深不见底的、蓝色的湖水里拉了上来,为他驱走了所有的寒冷,告诉他不要害怕。
“害怕吗?”秦深微微低下头,“面对伤害你的人,你害怕吗?”
“你能不能抱我一下?”谢景迟仰头和他对视。
他不应该如此大胆,可是想到这个人为自己做的那些事,他就忍不住再得寸进尺一点。
作为回答,秦深无言地收拢手臂。他抱着谢景迟,贴着谢景迟的耳边轻声说,“乖孩子,你做得很好。”
寒冷、清新的草木香气包裹着自己,谢景迟闭上眼睛,脖子后面那个淡掉的标记,血液里还残留的、属于这个人的信息素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我不怕他。”谢景迟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可能有一点,想到你在这里,我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上周四,高律师的车在去法院送材料的途中被人追尾,送修至今未归。
庭审结束后,秦深让司机先送高律师回律所。
途中谢景迟不小心和后视镜里高律师的视线对上。和曹助理不一样,高律师的目光中并没有刺痛他的轻蔑和恶意,倒是他的耳根子通红,不知道把视线往哪里放。
一审的结果出来了便意味着案件暂告一段落。到律所以后,谢景迟跟高律师上楼在合同上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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