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发现短暂地愉悦了他一秒,随后他开始为早上认为蒋喻多余的想法而感到后悔。
餐桌上的话题始终和他没有任何关联,但是如果有蒋喻这样的人在的话,至少空气不会这样紧绷而令人窒息。
菜一道道地端上来,每一道都有特意搭配过色彩,比起食物更像是精巧的艺术品,摆在精致的碗碟里,颇有春日的雅趣。
可惜谢景迟早上吃得太饱,现在其实没有什么胃口,这会没怎么动筷子。
“小迟,你马上要毕业了是吧。”
谢明耀突然开口,谢景迟手中的筷子打了个滑,夹到的白灼虾掉进碗里,他呆呆地和那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对视,不懂餐桌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
“嗯。”他想起答话的时候要对面说话的人,抬起头,有一点紧张地望向谢明耀。
他的高中生涯满打满算也就还剩两个月,谢明耀突然问这个是想做什么?
谢明耀很随意地搁下筷子,“既然要毕业了,那你考虑过今后的打算没有?”
“啊?”
这料想之外的要求使他茫然极了,谢明耀静静地望着他,长久的相处让他读到了一点轻蔑和不满。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有一次被斥责的理由就是没有主见和软弱。
而等他试着去反抗,那些惩罚又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
“没有考虑过……”大约是没什么底气,他的声音一点点小了下来,“看到时候考得怎么样吧。我也不知道。”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需要在这些人面前谈论自己的未来。
“就算不知道也总该有个大致的方向吧?”谢明耀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脸颊上涌,“我不知道,毕竟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
“说吧,你想考的是哪一所学校,说给我们听,我们也好帮你参考一下。”
谢明耀的问题并不尖锐,就像天底下任何一个关心孩子的父亲一样,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确切的名字。
注意到秦深也在看这边,谢景迟咬住嘴唇,音量就比蚊蚋飞舞大那么一点。
“我想考……”
他小小声说了一所学校的名字,然后像是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羞耻一般,把脸扭向了另一边。
“那你可要努力了。”谢明耀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尴尬一样,继续说道,“在你这么大的时候,秦深可是已经拿到四所名校的offer,你可不要给他丢人。”
谢景迟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我……我尽量。”
经过这样一出插曲,谢景迟彻底没有任何食欲。
原本很甜的虾肉变得像橡皮一样难以下咽,他吃完碗里的这只虾,就再没有动过一次筷子。
他知道秦深毕业于英国排名极其靠前的名校,和他刚刚说的平庸末流大学放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可能相称。
可是……
“对了,小迟,下周你哥哥要回来,你的生日宴会我们都会出席,毕竟是你那么重要的日子。”
谢景迟过了会才意识到谢明耀在说什么。
还在国外念书的谢煊要回来吗?哥哥,谢煊,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无法把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好的,我知道了。”他扯了扯嘴角,假装自己对这个消息感到高兴。
下周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他当然不会做梦排场像谢煊的成年礼那样盛大,不过谢明耀同样不打算让它低调的过去。
他希望这个日子能快点到来,也希望它永远不要到来。
在出门的时候,谢景迟又遇到了那位总和自己不对付的曹助理。
曹助理大概也不是很想跟他扯上关系,即使面上不显,话里也隐约透着股嫌弃。
“周五的下午,谢总让我去学校里接你,不要不接我的电话。”他甚至没有说晚宴到底在哪里举行,需要他做什么,只是通知他务必到场。
不过这也很有谢明耀的风格——他的个人意志并不重要,他只需要像提线木偶一样响应配合就足够。
假如他真的是一具没有思想和意识的躯壳,听从谢明耀的一切命令,不再阳奉阴违,那么谢明耀会爱他吗?
大概会比现在好一点,但也不会像爱谢煊那样真挚。
他不是很失望这个结论,因为很久以前他就认清了,他生来就不配得到谢明耀的任何一点温情。
“不用了。”
谢景迟回过头,发现是刚打完电话的秦深回来了。
秦深强硬地从他手里拿过行李箱,整个过程没有给曹助理哪怕一丁点注意力。
“我知道在哪里,到时候我带他过去就行了。不麻烦曹助理跑一趟。”
“可是……”
曹助理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脸色有一丢丢难看。
秦深没再搭理曹助理,外面的司机看到他们出来,立刻把车子开过来。
谢景迟跟着秦深一同坐进车里,司机接过蒋喻平时的工作,为他们关上车门。
下山的一路上都很安静,谢景迟回完微信上的消息,忽然想起自己应该补一下阻隔剂。
他找出口袋里的小罐子,还没有按下去就听到秦深在和自己说话。
“钥匙忘了还你。”
一直到这时谢景迟才想起来自己的钥匙还在对方手里——有谢明耀在,他甚至没有和秦深单独说话的机会。
秦深把那一串钥匙交给他的同时看到他手里的东西,“需要帮忙吗?”
谢景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神闪烁了一下,“可以吗?”
秦深的态度很随意,好似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没什么不可以的,取决于你想不想。”
谢景迟侧过头,趁拿走钥匙的机会把小罐子交到对方手里,“一下就可以了。”
“我知道。”秦深上半身朝他这边倾了一些些,方便能够看得更清晰。
谢景迟看着车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忽然感觉到后边的衣领被扯开了一点。
Alpha身上清冽冷淡的木调香气陡然变得浓稠,紧接着是温热的手指,谢景迟不得不咬住舌尖才能防止自己发出声音。
恐惧和抵触的条件反射过去,光滑柔软的指腹在他的后颈附近按压了几下又很快撤离,像在确定正确的方位。
不得不说即使是做这种明明很亲密的事情秦深也很有距离感,所有的触碰都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快得让谢景迟险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喷雾罐呲了一下,微凉的触感在皮肤上化开,随即谢景迟闻到了熟悉的苦杏仁味。
“好了。”秦深垂着眼睛,把带着他体温的金属罐子还给他。
“谢谢。”他停顿了一下,“刚刚也是……其实你不用做到那个份上的,他就是那种人。”他含糊地说,希望秦深不要理解成他背地里说其他人坏话。
他知道秦深刚刚是在为自己出头。早上看到他那样幼稚地刁难曹助理,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他和对方有过节,他只是没有预料到秦深会站在自己这边。
“你不是答应陪我去看爷爷吗?”秦深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闭上眼睛,下巴微微仰着,看起来有一点疲倦和过载,“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样就行了,不会有人怪你的。”
第17章
车子从一片湖区开到另一片湖区,灰色的云层在天空的边缘缓慢堆积,那栋灰墙红砖的三层洋房安静地伫立在湖边,像极了恐怖故事的开头。
灰暗的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细雨,雨越下越大,雨丝在挡风玻璃上凝结出一片朦胧的水雾,司机出于安全考量打开了雨刷,边缘的水流在灯光下泛着金色的暖光。
手机天气预报显示今明后三天有雨,不知是不是巧合,谢景迟想起自己上一次造访时也是这样阴沉沉的天气,只是雨下得没有这样大,温度也要更低一点。
雨下得这样大这样急,司机把车停在正门外,屋子里有人打着伞出来迎接,仅仅几步的距离,谢景迟的袖口就被淋湿了一小块。
带他们进来的女佣将收起的雨伞放入桶中,断断续续的水痕在灯光下格外透亮。玄关的壁灯下撒下温暖的灯光,浅色的地板和深色的家具,所有的一切都和谢景迟记忆中的场景缓缓重叠起来。
谢景迟想起某件事,伸手扯了下秦深的衣袖,秦深回过头,用眼神问他有什么事。
“不是要做样子吗?”说着他的眼神又飘往别处,声音也小了下来,“上一次……”
秦深没有立即给他回应,这让他越发觉得操心这种事情的自己实在是蠢透了。
顺着秦深的目光,他的视线往下挪了几分,看到自己还留在秦深袖子上的那只手,热意又一次涌上脸颊。
“不用的话……”
“可以吗?”秦深打断了他,“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不需要勉强。”
谢景迟没想到他会这样认真地征询自己的意愿,明明上一次是那样直接又不由分说地要求自己配合。
“没什么不可以的。”他忍耐着不要切断两个人的视线交楼,用半个钟头前秦深的原话这样答复了他。
秦深把袖口从他手中抽出来,还不等他感到空虚,就反握住他的手,把他稍微往自己这边带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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