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几乎掉秃了的水獭玩偶,就这么大喇喇地摆在素色枕头边上。
蒋喻过去把它拿在手里,拿起来的时候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鉴于它是在秃得太厉害,细长的身体也有点变形了,蒋喻实在没法昧着良心夸一句可爱。
硬要说的话这个玩具甚至可以称得上丑陋,蒋喻搞不懂谢景迟到底看中它什么。
“他让你拿这个?”
回去的路上还要经过起居室,秦深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发问。
蒋喻觉得秦深大概是有和自己同样的疑问。
“他说没有这个的话晚上睡不好觉。”他选择用谢景迟的原话来回答。
“是吗?所以你就特地跑了一趟?”
说起这件事,蒋喻笑了下,“您不是让我尽可能满足他的需求吗?”
最开始收到这样的指令他还忐忑了很长时间,生怕这个跟自家老板订婚的少年是很娇纵任性的性格,结果他却很吃惊。
这么久以来,这竟然是谢景迟对他提出的最出格的要求。
对于谢景迟来说,委托未婚夫的助理为自己取一样东西就已经是他的极限。
秦深没再纠结这个话题,“他今天怎么样?”
“他今天考试,不过好像考得不是很好。”
就像过去一样,蒋喻简单和秦深说了下自己和谢景迟相处的细节。
秦深还是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回应,然而他有种直觉,面前的人其实是很喜欢听到这些事情的。
“可能我这么说有点奇怪,我给他讲题,他不像是听不懂的样子……”
蒋喻父母早逝,其余亲戚又实在太过苛刻,导致他小小年纪便在孤儿院长大,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
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以后,他靠优秀的成绩受到另一位秦先生的资助,万幸没有成为无数失学儿童中的一员,但他天生自尊强烈,不肯白白受人恩情,大学时期除了必须的学费以外分文不取。
为了赚取生活费,他在那位秦先生的引荐下给许多有钱人家的小孩做过家教,见过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纨绔子弟。和那些人比起来,谢景迟完全可以称得上乖巧听话。
如果谢景迟没有出生在那种家庭里的话……
“不过他挺聪明的。”蒋喻摇了摇头,把多余的念头赶出去,十分惋惜地说,“要是有人对他多上点心,也不会是现在这种成绩,可惜了。”
秦深淡淡地说,“他确实很聪明。”
月光流淌在大理石地砖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蒋喻骤然发现自己在这里待了太久,已经是新的一天。
“你还有事吗?”
被盯上的感觉并不好受,蒋喻没有过多逗留,带着谢景迟的水獭布偶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一直到电梯上的数字从24变成1,他忽然想起,刚刚那是是他头一次从自己这位对任何事都不太上心的顶头上司口中听到对谢景迟这个人的看法。
而且不像是讨厌或者抗拒中的任何一种。
第14章
一周中谢景迟最讨厌的日子是星期三。
无关疲劳或者对于假期的渴盼,仅因为每到这一天不好的事情都会接踵而来。
早上蒋喻送他去学校的路上不知谁家的狗突然发疯一样地冲出来,尽管司机极力避免,最后还是撞坏了车子的前杠和雾灯。
司机和追过来的狗主人商量赔偿事宜,他不小心从窗外看到了那条倒霉惨死的狗。
红得发黑的血从它没有生气的身体里汩汩涌出,染红了雪白的长毛,边缘已有些凝固了。
那双到死也不肯闭上的眼睛就像一个极其不祥的预兆,预示着这一天将会发生一些更糟的事情。
中午陆栩要去办公室帮忙登记分数,他一个人到食堂去吃午餐,路上碰到一个很讨厌的同学,被对方明里暗里从成绩到人际关系挤兑了一通,回到教室又发现桌上摆着不知道谁送的礼物。
他问了一圈,只知道好像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让人代为转交便没什么戒心地打开了。
从拆开的包装里面掉出一张卡片,他拿起来想看看上面是否有赠送人的个人信息,结果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味迎面而来。
他辨认出这是某个Alpha的信息素,又想到要如何才能留下这么重的味道,顿时抑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拿不住的盒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透过泪光模糊的视线,他也终于看清盒子里装着的东西。
一尊做工精巧的房屋模型,仿的是七文山那栋他从小住到大的灰房子,甚至连周边的自然环境都还原了出来。
大约是他闹出来动静的太过吓人,那个代为转交的Beta同学小心翼翼地过来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他用力地挥开,提心吊胆地站在一边不敢再插手。
茂密葱郁的树林中,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的、深邃的蓝色湖水在正午的日光下反着令他坠入恐惧深渊的光芒。
一切仿佛那个下午的重现。
有离得近的Alpha和Omega反应过来,从他这里拿走卡片撕碎扔进垃圾桶,但是呕吐的冲动还没有停止,他攥着自己抖个不停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寒冷的水流冲刷过皮肤,他一连洗了十几遍手,一直洗到手指尖泛白起皱,那噩梦一样的信息素仍旧萦绕在他的皮肤上,向他诉说着那份深陷于绝望、挣扎以及欺骗中的病态迷恋。
一整个下午谢景迟都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那棵有五十余年树龄的梧桐发呆。
晚上最后一节晚自习上课前,班主任喊人到办公室拿前两天考试的试卷。
大约是校领导考虑到临近高考,不希望过分打击学生的自信心,本次月考的排名没有公开,想看的自己可以私底下去问任课老师。
谢景迟拿到自己的试卷,上面的分数跟他预估得差不多,依旧是整个年级里倒数的水平,倒是他的同桌陆栩考得很好,稳定超过A大上一年分数线30分。
“小迟,我有事情和你说。”
面对他惨不忍睹的数学分数,陆栩难得没有黑脸骂他不用心。
陆栩面带歉意地告诉他,因为小区附近的治安问题,他要等隔壁班邻居家的小孩——是Alpha,住他对面那栋楼——这段时间都没法和他一起下楼。
他走神的时候没注意,试卷锋利的边缘在手掌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过了会,血珠缓缓地从里面渗出来。
“哦,好,要不要我……”想起自己现在还是寄人篱下的状态,谢景迟的声音顿了顿,“我问一下……他,如果他不同意就算了。”
一直到物理老师拿着杯子坐到讲台上,他还是没有想到一个用来向陆栩介绍秦深的合适称呼。
晚上九点半是高三年级的放学放学时间,也宣告谢景迟总算捱到这漫长的一天结束。
像是身后有人在追赶,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书包离开了拥挤嘈杂的教室,甚至都没来得及跟陆栩说再见。
降雨过后,原本稳定在20℃的温度又再度降了下去,入夜以后尤其明显,风中夹带着残冬的气息,像一针强心剂,让他昏昏沉沉的头脑陡然清醒不少。
鉴于早上出过那样的意外,他不怎么惊讶来接他的车子换了一辆。
应该是怕他认错,在他走近的时候车灯闪烁了一下,他拉开后排的车门,还没放下书包便意识到里面已经有人在了。
蒋喻一般都坐副驾驶,会坐这个位置的只有一个人。不等他想得更多,司机打开前排的顶灯,昏暗的灯光照亮了秦深的半边身子,另一边却还陷落在不那么纯粹的黑暗中。
光和影子的界限在流淌的霓虹中变得模糊,谢景迟呆呆地望着他。
Alpha的易感期不会像Omega的发情期那样频繁,更不会持续那样久。
距离那天晚上的意外,今天正好是第三天,理论上确实该过去了。
那张眉目如水墨云烟般雅致的脸庞和过去一样没什么表情,谢景迟的视线从秦深笔挺的眉骨和鼻梁缓缓下滑,落在薄薄的嘴唇上。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掉那恼人不休的灼热呼吸,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能够清晰地回忆起秦深是如何从高处俯视自己,又是如靠近但迟迟不肯给他一个痛快。
这一刻他的心跳得很快,喉咙也慢慢变干,好在车子发动以后司机便把灯熄灭掉,他能够把自己的异样掩饰过去。
“谢景迟。”
秦深按下隔板的按钮,等司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这才叫了谢景迟的名字。
“前些时你父亲联系了我,他和我说了一些话,你想不想听?”
谢景迟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些,“他跟你说了什么?”然而他还是乖乖地顺着对方的话问道。
他有一点好奇谢明耀这种虚伪到极致的男人在秦深面前又是怎样一副脸孔,不过也就是一点而已。
“他拜托我照顾你,一直到考试结束,别的没有了。”
谢景迟以为自己至少会感到一点失望,可是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哦。”他早已不在对谢明耀有任何期待。
“你害怕吗?”秦深颇有深意地挑起那个敏感话题,“被我那样对待,你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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