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真相与罪行,也无关善恶与对错。
至今仍然无人知道芙蕊夫人曾经对先帝所下过的□□,更无人知道李湛死前那一夜两人曾经密谈过些什么。人们只知道芙蕊夫人野心勃勃,妄图架空帝位,颠覆夏登正统,与深蓝公爵和霍柯策划宫变,是夏登罪不可赦的罪人。
夺位的失败者,要最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或者,迎来比那更糟糕的结局。
如今霍柯已然伏诛,李瞻奕也已经死亡,这位曾经居于夏宫最高位的皇后……又将迎来怎样的结局?
整个帝星都在猜测纷纷,都以为李瑾深一定会像杀死霍柯和李瞻奕那样,秘密地赐死芙蕊夫人。
但李瑾深的反应却再一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寒意深重的芙蓉宫内,夏登帝国的年轻皇帝冷淡地垂下视线,看向狼狈跪伏在自己脚下的前皇后,说出口的话带着无尽的深意与冰凉。
“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的,皇后。”他在脚下女子骤然惨白的脸色中轻声开口,下达不可违背的宣判,“我会让你安安稳稳地活到生命的尽头,让你一辈子只能被锁在这间芙蓉宫内,在悔恨、恐惧,与绝望中活下去。”
“你想死,对吗?你希望我杀死你。”李瑾深微笑着开口,语声轻柔,却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但我偏偏要你活着。”
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脚下女子的手腕,轻声开口问道:“你猜你的主人——是会来救你?还是来杀你?”
“我不知道。我猜你也不知道。”李瑾深冰凉地笑了起来,“所以你在这里的每一天……每一夜……每次你闭上眼睛的时候,都会恐惧不安,害怕再度睁眼时看到你的主人——”
“听说灯塔对失败者从不留情。”
芙蕊被身后的女官牢牢压制在地,动弹不得,只能勉强抬起脸,望见的却也只是李瑾深踩在地面的皮靴。
她的脸色异常苍白。
“杀了我……”
她挣扎着抬起头,直视着李瑾深的眼睛,近乎于央求般地开口,得到的却是身后更加大力的压制与惩戒。
“杀了我……”
芙蕊的声音在粗/暴的压制下已然低微到几乎听不见,站在一旁的两人却将那句哀求听得分明。
始终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切的叶之博终于拿正眼瞧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
“好好活着,皇后。如果你真的能引来那个家伙,我们可还要好好谢谢你。”
而如果来自灯塔的阴影始终不曾降临,那芙蕊夫人就将在日复一日的恐惧中继续活下去。
李瑾深会让她好好活着的。
这位皇帝陛下甚至斥责了那些暗中磋磨芙蕊夫人的宫人,重新调派了一批侍从和女官,专门看守芙蓉宫,确保芙蕊夫人一切用度等同于太后,除了不得自由以外,定要芙蕊夫人得以荣养一生。
李瑾深给她戴上了锁死的封禁环,令人时刻监视着芙蕊的一举一动,确保这位前皇后不会有任何自我了断的举动。
他深知芙蕊已经心存死志,却不允许对方轻易解脱。
他要让那个野心勃勃的灵魂被禁锢在健康的躯壳中日渐枯萎,让曾经骄傲肆意的芙蕊在无尽的恐惧和痛苦中陷入自我折磨,他要让对方日复一日活在这座曾经无限风光的宫殿中,却再触及不到任何鲜活的生命。
野心勃勃,手腕通天的芙蓉花,将被剪去根茎,除去花蕊,放进培养皿中封存,看着自己一点点枯萎衰败,逐渐死去,只余下空茫的躯壳。
却仍然活着。
她一心向死,却不被允许。
她活着,却不如死去。
这就是李瑾深的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叶之博:我的陛下又美又飒,发起狠来简直迷人得不行。
叶之博:我想……
作者: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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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成王(一更)
两人离开芙蓉宫的时候已经临近深夜, 叶之博知道恋人心情不好,于是回到寝宫后拉着李瑾深温存了好一会儿,变着法子安抚对方。
“……给我去修炼。”李瑾深的反应却异常冷酷无情, “回你的闭关室, 别让我亲自送你进去。”
“老婆……”叶之博死死抱住金发的帝王不撒手,“再让我抱一会儿……”
他有心继续胡搅蛮缠逗李瑾深开心, 李瑾深却早已看破他的小心思, 不打算让叶之博再浪费时间。
叶之博在与霍柯一战中突破,将将踏入了九阶的门槛, 但却也受了不轻的伤。这段时间他一直躲在寝宫内养伤和修炼,以求稳定境界,为星辰王座最后一战养精蓄锐。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李瑾深自然不允许叶之博有丝毫分心。
因此在这几天内,叶之博每晚都在修炼,从未能成功摸上金发皇帝的床一回。
银发的青年一脸沮丧。
“乖, 等你赢下与那个首元的战斗,带着你的星辰王座来见我。”李瑾深鼓励似的亲了亲叶之博的嘴角,然后将还想耍赖的银发青年一掌拍进了门背后。
“现在,给我修炼。”
……
……
“我们老路家的男人……为什么总是会被老婆管得死死的?啊啊啊都是混蛋老爹开的好头……”
叶之博愁眉苦脸, 一边超大声地唉声叹气,脚下却很自觉地顺着李瑾深的力道走入闭关室,老老实实地被自家恋人关禁闭。
他们老路家的男人缺点一大堆,但唯独在老婆面前毫无原则, 所以他绝对不想知道李瑾深把自己一个人丢下是想去干什么,绝对!
叶之博忧郁地扒住了墙。
另一边,李瑾深在确定闭关室被锁死之后,再一次离开了寝宫。
他去了停放前任皇帝陛下李湛棺椁的英华殿。
李珩严正在那里等着他。
已经成年的金发亲王抱膝坐在棺木下, 怀里抱着那柄权杖,哭得泣不成声。
在李瑾深和叶之博回归帝星,夏宫局势彻底稳定之后,李珩严终于能够松下一直以来紧绷着的神经,卸下那些伪装的平静与冷酷,再不用压抑悲伤和痛苦。
李瑾深拍了拍幼弟的肩。英华殿内外的宫人都已经被遣散,只有容貌相似的兄弟二人一坐一立,一个嗷嗷大哭着,一个沉默无言,就这样陪着自己的父亲度过星海下的最后一夜。
第二天就是李瑾深的登基大典,也是李湛的葬礼,二者将在同时举行,这是夏登帝国的传统。
新帝从棺椁边接过权杖,象征着新旧权力的交替,帝国将踏着先辈的脚步继续前行。
但却很少有人知道,登基大典时下葬的棺椁却只是一具空棺,先帝遗体将于李瑾深接过权杖,真正接过帝国柄权后化为飞灰,重新归于星海。
“死都死了,没耐心听后辈们瞎吵吵,老子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回归星海。”
自某一任帝王任性地修改了新帝继位礼制后,这种“最后的任性”便一直秘而不宣地延续至今。
夏登帝国的历任皇帝们,总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暴露出自己的本性。
李珩严抱着怀中的权杖死不撒手。
李瑾深也没有开口。
事实上,李瑾深知道现在仍然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那个始终高深莫测,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的男人竟然死了。
他的父亲,夏登帝国的先帝,在年轻时曾是足以照亮一整片星空的启明星。
李湛与路庭星、秋霜岁几人年少时的传奇故事,直到现在依然在星际间流传。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
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去向对方要一个答案。
李瑾深面色怔然地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躺在棺椁中的金发帝王,陷入长久的沉默。
“大哥……”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李珩严哽咽的声音微颤着响起。金发的亲王来到李瑾深身边,将手中的权杖递给他。
“父皇说过,要把这个交给你……”李珩严吸了吸鼻子,瓮声开口,“父皇有话要对你说……”
李瑾深微微一愣。
在他愣神的时候,李珩严已经将金色的权杖塞了过来,李瑾深下意识地接过,下一刻权杖骤然大放光亮,接着一道透明的影像出现在两人眼前。
神情威严的帝国皇帝看向李瑾深,微微一笑。
“儿子,你好啊。”
金发的皇帝穿着最正式的帝国皇帝礼服,放松地向后靠在御座间,不急不缓地开口道:“我已决意用自己的性命将隐藏于幕后的人引出,如果你能看到这段影像的话,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显然是是一段早已录制好,被置入权杖的录像。
“李崇俭屡屡出手扰乱银河系,他的目的却不在夏登,也不会是沉星海……他必然所谋极大,但我们却都猜不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你要小心帝国内的一切异常,绝不能掉以轻心。”
“……灯塔的危险超乎你的想象,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要轻易踏入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