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是故事太多,我知道估计连万分之一都没有。我家涉及其中,要从我生父参与过的‘紫金山防空洞计划’说起。不过我讲的事情都来自于我朋友,十分可信。
解放初期,国家得到一份密报,影响世间战局的印尼坦博拉火山大爆发是人为引发。我生父纪良工是工程兵,负责紫金山带队挖防空洞挖掘工作。实际这个计划是为了研究九鼎,参加计划的工作人员从国立博物院院长到世界顶尖物理学家应有尽有,不过这些人基本全部死在文/革里。徐天福就是紫金山防空洞计划的直接执行人。
紫金山防空洞计划进展艰难,九鼎试验只成功过一次而且很意外,以至于后来没有激活成功。就是那一次成功,引发了美帝阿拉斯加州南部发生里氏9.2级大地震。”
颜霁以为自己没听清楚,9.2级大地震是什么概念?她记得汶川地震是8级。颜霁还来不及思考9.2级的大地震是什么样场景,纪宝接下来的话直接将她带入冰窟。
“那场地震又叫耶稣受难日地震,就是这场地震带来了导师。”
颜霁一时没有理解:“带、带来?”
纪宝回答:“导师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
颜霁寒毛炸立,又很快接受,随即陷入疑惑:“那他,它从哪里来?”
纪宝的声音罕见的带有一丝茫然:“另一个世界。对于那个世界,我知道的并不多,她告诉我,上古时期,地球和另一个世界偶尔碰撞会产生通道,这也导致天灾不断。我们的祖先疏地脉,铸九鼎,镇河山,隔开两界。”
传奇故事突然变成神话,颜霁只能囫囵吞枣的咽下去:“后来呢?”
“九鼎的每次使用,巨大的能量都会来带不可预测的影响,那次除了撕裂两界通道带来导师,对当时在场的实验人员也产生了副作用。而导师可能被九鼎吸引从美国过来,他想盗走九鼎,与徐天福冲突,陆陆续续死了很多人,仇越结越深。”
纪宝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导师要抢九鼎,应该是因为他不能适应这个世界。但按照我朋友的推测,通道打开的时间足以让他来往这个世界,至于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我知道的,她们应该得到过两尊九鼎,一个来自紫金山防空洞,一个来自成吉思汗墓。她们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不见,肯定出了大事,至于九鼎应该托付给了张弓与。”
纪宝转头望向颜霁:“这东西太重要。张弓与没告诉你就算了,告诉了你,你千万谁也别信。”
第61章
纪宝最后一句话话,仿佛千斤重担直笔笔压下来。颜霁悚然一惊,转念发现不过是虚惊一场,她有些庆幸,有些遗憾,更多是感动。
即便生死攸关,老师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给你买了一份定存,今年生日就能收到”。
从始至终,张弓与对学生期盼始终未变:愿你日后,喜笑颜开,光风霁月。
颜霁想起小时候,自己一直有些怕老师,她始终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沉浸工作和读书的时候更是严肃,这种敬畏又依赖的感情伴随颜霁长大,成为不可取代的标杆。
“纪董。”颜霁坐直身体,认真回道,“我记住了。”
纪宝望着窗外灿烂的太阳,轻声说:“你好好休息,我要去一趟川西,然后回魔都。”
颜霁感觉到一股暮色沉沉的宁静,纪宝无需向她交代什么,这是在道别,向自己道别,透过自己向某些人道别。
颜霁看着即将离开的纪宝,忍不住出言问道:“纪董,冒昧问一句。您,为什么会这么快回来?”
轮椅停住,纪宝低头把玩捏地平平展展的书页,突然笑了笑:“张弓与这家伙骗我。”
言罢,纪宝离开病房。
门扉轻轻一合,房间里重回寂静。
颜霁坐在病床上,回想纪宝刚刚所言,仿佛是听了一个故事,也的确是听了一个故事。故事里的事奇丽跌宕,故事里的人洒脱炙烈,离她和她的生活太远,可一旦落到老师的白发,纪董的病容,又真实的灼人,心头像书页的一角被火烫卷了,飘出焦苦味。
颜霁想起纪宝手里那张纸。
她探身拿起病房里供消磨时光的平板,在搜索栏里打出“角哀伯桃”四个字。
这是个成语,典故来自西汉年间。
讲的是羊角哀、左伯桃两人是至交好友,听闻楚元王贤明,结伴寻求功名。途中遇到暴雪难行,饥寒交迫之际,左伯桃将衣物留给好友,自己入树林自杀。
颜霁看完有些不明所以,老师为什么非要撕下这个故事?纪董怎么会对此心有戚戚?故事很感人,但老师和纪董应该谈不上生死之交。
颜霁拉动屏幕,发现这个故事竟然还有下文。
羊角哀见楚元王,得高官侯爵。他心中惦记好友,告假重回故地为左伯桃安葬起坟。某日夜里,左伯桃鬼魂来见,说自己坟地与荆轲墓太近,对方常常来欺。
羊角哀掘墓不成,烧草人纸兵无用,又因为是阳间之人无法帮助左伯桃和鬼怪打斗。于是羊角哀上书拜谢楚君,然后拔剑自刎,成为阴间之鬼,下九泉帮助好友左伯桃。
颜霁反复看了看最后一段,恍然想起纪董说的那句“她们两人突然失踪不见,可把我气坏了。”。颜霁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老师的意思是纪董的好友为给她续命去了那个世界?
动用九鼎必定会引起难以预料的后果,那些努力保护这个世界的人会这么做吗?
她们将九鼎交给老师保管而非纪董,不就是为了避免乱有九鼎引发变故吗?
如果知道她们为了私利,老师会为之抛家弃业避世隐居吗?
纪董从康沃尔那里得到其他九鼎的线索,老师怕她不计后果,于是想用这个故事稳住她?
颜霁深思无果之际,有人敲门。
“请进。”
席飞兰捧着一份沉甸甸的档案夹走进来,放在颜霁床边:“有堂酒店被公安封着,我收拾董事长的东西,顺便帮你把这个带出来了。”
颜霁看了一眼,猜是老师的东西:“席队长,谢谢你。”
席飞兰转身就要离开,颜霁叫住她:“席队长。”
席飞兰推了一下墨镜:“说。”
颜霁迟疑:“你们,怎么时候回来的?”
颜霁感觉到席飞兰的情绪,是一种闷,像是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得,卡在那儿。
“飞机还没出境,厨房上了一碟酸奶疙瘩,董事长吃了好几颗。打开舷窗,天气太好,连个云都没有,山河壮丽。安保队一个小伙那天生日,他们唱歌,说回去吃长寿面……”
破釜沉舟的决心,微乎其微的动摇。没有理由,也都是理由。上膛子弹卸下,出鞘利刃收回,她们止住了踏向深渊的脚步,不让遗憾和悔恨再增添死亡。
席飞兰转过身取下墨镜,那只金色竖瞳蛇眼在阳光下漂亮的有些过于绮丽:“飞机落地我们没出舱。”
颜霁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暖真挚的笑容:“谢谢。”
席飞兰戴上墨镜,酷酷的离开。
颜霁望向窗外,阳光正灿烂。
... ... ...
询问案情的办事警察第二天才过来,是颜霁认识的栖梧山派出所民警老吴。老吴还是老样子,穿着皱巴巴的T恤,耷拉着眼角,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只是头发更乱,胡渣更长,黑圆圈更浓。
他反手带上房门,先是叹了口气:“三天两头住院可不好。”
“吴警官好。”颜霁稍稍迟疑,补上一句,“可能因为以前从不生病,凑这半个月一起补上了。”
老吴拎起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下:“你躺着不要动,我不喝水。小杨去买水了,一会就来。感觉怎么样?”
颜霁回道:“都是小伤。”
老吴点点头,将手里的文件夹发在床头柜上:“我跟你说件事。”
颜霁端坐笔直。
老吴摸了一下胡渣,吧嗒嘴巴:“你还记得那个姓狄的外国佬吗?”
颜霁脸色一沉,她怎么可能忘记,狄先生给她的感觉极其危险狡猾,看来有了变故。
果不其然,老吴说:“证据不足,我们也没法子拘着,要不是所长这次立了大功,恐怕我们还要被他的律师反咬一口。”
颜霁迟疑:“证据不足?他亲口认罪了,而且还指认了犯罪现场在钱红家门前荷花塘里……他翻供了?”
老吴耷拉着的眼角一抬:“没有供,录音笔坏了。”
颜霁从没想过会是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或许是因为颜霁在栖梧山派出所挂名,关系亲近许多,老吴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忌:“我和小杨把钱红家门口的荷花塘水抽干了,别说尸体,连根骨头都没有。熬了十几个小时审讯,他根本没有心理防线奔溃,全是装的,就是耍我们。”
颜霁本来稍稍放松心情,瞬间沉重下来,本以为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万万没料到其实是拉开序幕。
颜霁问:“应所长怎么说?”
“查。”老吴果决回答,“不过所长现在腾不出手,纪氏的事情闹得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