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盔男对此始料未及,顿时脑袋发热,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这么大动静马上就会有人过来查看!
头盔男懵了两秒,当机立断松开颜霁口鼻和双臂,双手狠狠卡住她的脖颈。
颜霁张口呼救的声音一下堵回,双手不管如何抠拉都无法撼动那双冰冷的皮手套。死神的镰刀压在喉咙口,她只有一次机会。
“我,听见……”因为缺氧,颜霁沙哑低沉,说话断断续续,“神、神的召唤。”
掐在喉咙上的手猝然松开。
头盔男一时不知所措,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但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他要的活人,不是一具尸体。
颜霁无意识的动了动嘴唇,脑袋一晃,“哐当”摔在车底板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时间紧迫,头盔男来不及多想。他抄起颜霁的腿扔进车厢,又一把拽起王晓萍推上车厢,自己冲进驾驶室发动汽车逃离现场。
货车晃动,开出车位,沿街店铺的灯光透过雨幕,碎金斑斓般照在车身上。随着汽车驶向出口,光影渐渐流淌到车尾。
厢门紧闭。
雨滴拍打车身,雨水淅沥沥的往下淌。
小货车被收费处的栏杆挡住,车窗落下一条缝隙,司机递出十块钱纸币。
货车的后方,闻声跑出来的人群和保安手忙脚乱的扶起倒地的车辆,嘴里咒骂着左右张望查找罪魁祸首。有人弯腰捡起地上的沾满雨水的手机,擦也不擦塞进口袋。
一道挺拔秀丽的身影手持黑伞,推开汉堡王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第40章
“咳咳!”干咳数声,大量空气灌入肺部,颜霁意识清醒,猛地睁开眼睛。
黑漆漆的车厢里伸手不见五指,颜霁试探性的问:“王晓萍?”
“嘿嘿。”王晓萍怪笑。
听见王晓萍发出怪笑,颜霁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心知王晓萍信了邪教,这群人恐怕不能以常理推断,于是说:“你们绑架我有什么用?我又没钱。”
她喉咙疼得厉害,说一句缓一会,趁机四下摸索:“你们养不起孩子可以送到福利机构,或者想办法申请低保。绑架勒索至少十年八年,要是你...你男朋友一激动把我杀了,你俩一分钱没有,还要把牢底坐穿。”
“王晓萍你在听吗?牢里可没有小羊皮小胖丁,别说刷微博朋友圈,连手机都没有。”
黑暗角落里传来王晓萍不为所动的回答:“嘿嘿,我们不会坐牢的。”
颜霁听她搭话,不由一喜:“怎么不会,只要报警一查监控,警察马上就能锁定这辆车。大马路上全是监控,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王晓萍得意:“没人报警,谁会找你?赵小兵?嘿嘿…你装啊,老师喜欢你,同学喜欢你,他喜欢你,赵小兵一个混混也喜欢好学生,不是他罩着你,哼……哈哈哈,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你的底细,你不过是个打架退学的女痞子!哈哈哈,只有我知道,哈哈哈…你个烂货!”
颜霁倍觉心累,自己居然想跟妄想症患者沟通。自己要是打架退学,还能满墙的三好学生奖状?退学这种处罚会留档记录,一辈子都洗不掉。
“赵小兵不是喜欢我,他罩着我,是因为我教了保护费。”
王晓萍显然没料到:“真的?”
“嗯。”颜霁应了一声,想起自己上学时候的事。
赵小兵会罩着颜霁,说起来有些搞笑。其实是有天放学,颜霁碰见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赵小兵。
赵小兵和其他校霸小混混不一样,他爸是个大混混,正宗子承父业。赵小兵在学校里一向是横着走,老师见他都头疼。从来只有他把别人打成猪头,谁见过他这么吃瘪。
颜霁见过。
本来颜霁也没多想,后来麻烦事少了才知道,赵小兵在外面放话——“初二四班,颜霁,我罩着。”
王晓萍虽然意识混乱,但她对颜霁有种“刻骨铭心”的感情,稀里糊涂的脑子里依稀记得,颜霁那时穷得交不起班费,哪有钱孝敬赵小兵。
颜霁见王晓萍不吱声,也猜不透神经病的心思,只能一边暗暗留意,一边继续在车厢摸索,寻找能用的东西。
这是第二次被锁在车里,我多少也算是有些经验的人。颜霁自嘲的想。
颜霁的手摸到一截冰凉的金属,她先是心中一喜,随即发现这截金属角钢是焊接在地上的,根本拿不起来。
颜霁心中诧异,手指顺着金属往上摸索,发现似乎是一个固定在车厢地板上的金属架。
“你说话呀!你说话呀!”王晓萍突然大叫,觉得颜霁不理自己,看不起自己,越想越气,气得破口大骂,双脚胡乱蹬车厢壁。
颜霁怕她弄伤两个孩子,连忙温声和气的继续和她聊天:“王晓萍,你爸妈还好吗?”
“死了才好。”
“……”颜霁顿时无语,正要开启第二个话题,指尖突然摸到一个奇怪的东西。
橡皮轮胎?
颜霁霎时心中明了,肯定是那辆白色摩托车,金属架是用来固定摩托车的。那刚刚袭击自己的头盔男,十有□□就是那天接走王晓萍的骑手。
王晓萍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颜霁突然意识到,她一直没有听见婴儿的哭声,真正意义上的哭声。颜霁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试探的问:“王晓萍,你,在给孩子喂奶吗?”
王晓萍嘿嘿的笑:“神赐给他的权杖和黄金戒指,当他加冕为王……”
王晓萍声音陶醉,听得颜霁寒毛直竖。被雨水打湿的T恤湿哒哒的黏在身上,让颜霁有种被蛇缠住的不适。
手臂和喉咙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令颜霁拧了拧眉头,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的伤痕,忍住心底升腾的怒气。
“他使动物和人类长生不老,使江流奔流不息,使草木永不……”王晓萍沉醉其中反复哼唱,身旁的婴儿呜呜哼哭。
婴儿咿咿呀呀片刻,“哇”的一声哭出来。
“吵死了!”王晓萍勃然大怒,失声惊叫,“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颜霁闻声一惊,意识到不妙:“王晓萍!”
颜霁试图吸引王晓萍的注意力,但王晓萍被婴儿的哭声刺激,与平时神经质的状态不同,此刻完全陷入疯狂。
“冷静冷静!”颜霁怕她乱动踩到地上的婴儿,急忙寻声摸索过去。
黑暗中颜霁被挠了好几下,才抓住王晓萍的胳膊。王晓萍哪肯就范,又咬又打,疯狗一般歇斯底里的挣扎:“啊啊啊!啊啊啊!吵死了吵死了!死吧!死吧!”
王晓萍又蹦又跳,鞋跟踩在颜霁没穿鞋的脚上,狠狠碾了一下。
“嘶!”颜霁额头青筋一抽,疼得浑身发抖,手臂不由松开。
王晓萍趁机挣脱,向前一扑抓向地上哭闹的婴儿,两只手胡乱就往孩子嘴上捂,孩子难受哭得凄厉,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听得颜霁心惊胆战。
“啊!” 黑暗中就听王晓萍痛苦的怪叫一声,手指不由自主的松开婴儿。
颜霁手臂用力一拽,抓着王晓萍的头发将她拉近自己:“王晓萍,冷静点!那是你的孩子。”
王晓萍哪肯就范,反手就去抓扯颜霁,拳打脚踢,连咬带啃,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
“抱歉了。” 颜霁轻声说完,拧起王晓萍的头对着车厢壁“哐哐哐”一阵猛砸。王晓萍起先还想反抗,没几下头晕目眩意识模糊,眼珠翻白死鱼似的哼都不哼一声。
颜霁闻见血腥味,这才松开王晓萍的头发。她伸手一摸,王晓萍呼吸短促,不由担心起来。她连忙起身,在车厢里摸索一圈,可除了那辆摩托车再没其他东西。
颜霁无奈,只能用牙齿在自己T恤下摆咬了一个豁口,撕下一圈布料给王晓萍做了紧急包扎。
手掌上沾满温热的粘稠液体,一想到王晓萍此刻满头鲜血,颜霁的心跳猝然一顿。紧接着额头剧痛,眼前的黑暗被一片铺天盖地的猩红取代。
她听见很多声音,很多声音。
“……你、你、说、话、话呀,结巴、结巴,小结巴不说话,你是哑巴!哑巴!”
“小怪物小怪物,没有爸爸没有妈,结结巴巴不会说话!”
呼、呼、呼……颜霁连连急喘,胸口有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怒火烧心,熊熊燃烧,破膛而出,烧毁一切!
颜霁捂住额头,指尖用力摩挲。
红色,
炙热,
腥味,
疼痛……
时间过去太久,狰狞的伤口已经浅淡的像一条水迹。然而此刻却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挣扎着要从钻出来。
痛!好痛!
颜霁恨不得将自己的脑壳砸开。
很久没有犯头疼病,按住额角伤痕的办法似乎都失效了……
颜霁在疼痛中渐渐意识迷糊,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鬼压床,又像喝醉了:我在水里…汽车在天上开…时间的流逝……车厢翻滚……哭声……笑声……
有风?
颜霁猛地睁开眼睛。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但能感觉时不时一丝凉意拂过脸颊。颜霁强忍着种种不适,伸手循着风摸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