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霁搂住薄毯,有些不好意思:“……手痒。”
晏总将信将疑:“涂风油精。”
“风油精?”颜霁拿起床头柜上的速写本,“你居然知道风油精这么古老的东西,真难得了。”
晏灯侧身背对她。
颜霁翻开速写本。第一页基站铁塔,第二页官桥村,第三张的羕富养羊场只勾勒了一张草图。
翻开新一页,颜霁拔开速写笔帽,笔尖刷刷描画徐独眼家那栋危楼。
晏灯等了一会不见颜霁跟自己说话,旁边却响起“沙沙”的声音,不由低哼一声抱紧毛毯闭上眼睛。
危楼一点点在空白画纸上浮现,颜霁盯着看了半响,突然意识到中间缺一副“点金药业地下实验室”。
“点金药业!”颜霁猛地坐直,脑中闪过一个模糊念头,如同意识海中的浮出一个光点,拼命去捞却怎么都抓不住。
她眉头紧锁又急又焦躁,伸手摇了摇晏灯:“席飞兰,席飞兰说的那句话……”
晏灯抱着毯子一下坐起,神色极其不悦,目光深邃,有股居高临下漠视苍生的冷漠,连眼尾那点美人痣都显得气势凌厉。
颜霁根本没有注意晏总脸色,反而激动的搭着她肩膀问:“你还记不记得,席飞兰在车上说了什么?她什么公司?什么集团?”
晏灯斜视她:“……帕西集团。”
颜霁一跃而起拿起手机,兴奋的语无伦次:“对、对,帕西集团,帕西人,琐罗亚斯德教,不是什么半身天使像,那是琐罗亚斯德教的标志!”
颜霁打开手机搜索图片:“你看,像不像。”
图片上像是一只双翅水平展开的飞鹰,飞鹰背部有个圆圈,圆圈里面侧立一名高帽长须的神明。神明取代了飞鹰的头颈,远看如同生出双翼。
这是琐罗亚斯德教中最知名的宗教图案,被称之法拉瓦哈。至于它具体代表什么,学术界至今争论不休。
单轮相似度,不管是点金药业工作牌上的logo,还是今晚接走王晓萍的那辆神秘摩托车上的图案,都能它对上号。
颜霁见晏灯对着手机上图片出神,便解释道:“琐罗亚斯德是创始人,琐罗亚斯德教你不一定熟悉,不过拜火教你肯定听过。”
晏灯盯着手机屏幕眸色晦暗,透出阴沉:“这个图案我见过。”
颜霁听出不对劲,轻声问:“什么时候?”
晏灯看向颜霁,眸光深处涌动不明情绪:“很久之前,很久。”
颜霁还待再问,晏灯却抢在她前面开口:“讲讲这个琐罗亚斯德教。”
颜霁看了看晏灯,见她没有异样,稍稍放心:“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看祆教壁画翻了翻古波斯历史。要是老师再就好了。”
颜霁低头翻起手机资料,挑重点的说:“公元前6世纪琐罗亚斯德改革传统多神教,创立琐罗亚斯德教。中国称祆教、拜火教。特点是一神论和二元观,全知全能创世主阿胡拉·马兹达。善恶正邪对立,世界是善恶正邪争斗的场所,世事是善神阿胡拉与恶神安哥拉的战斗。”
颜霁大拇指划动屏幕,看了一会说:“琐罗亚斯德教是古代波斯国教,对佛教、闪米特三教,就是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有较大影响。还是还厉害的。”
晏灯问:“琐罗亚斯德教现在情况。”
颜霁抿了抿嘴:“晏总,你这是让我破坏民族团结啊。咳咳,公元7世纪波斯王朝亡于穆/斯/林。起初对琐罗亚斯德教徒表示宽容,交钱后容许保留自己的信仰。过了几年强迫琐罗亚斯德教徒改信伊/斯/兰教。哎,我直接说帕西人吧。”
“公元7世纪亡国,部分古波斯后裔颠沛流离到印度,形成一个独特的社会集团,被称为帕西人。17世纪,开始给英国东印度公司做买办。”颜霁露出惊讶神色,“这里有个资料,到1852年上海的41家外国公司,有8家帕西人洋行。1860年,香港73家商行,17家是帕西人的。”
晏灯微微蹙眉:“公元7世纪亡国逃亡,十七世纪开始中兴,一千年。这个群体有多少人?”
“网上说全世界不超过10万人。”颜霁伸出手,“首先不能确定点金药业、摩托车,和法拉瓦哈是一个图案。其次,没听说帕西人搞/恐/怖/袭/击的。网上说他们很有钱。最后,钱红、养羊场、点金药业、斯拉脱鲁格的杜鹃花和王晓萍他家,这东一锄头,西一榔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关系。”
晏灯神色凝重,她预感所有暗流都会汇聚一起,巨浪之下就是被掩盖的真相。自己要将计划提前,这样才能腾出手来翻旧账。
颜霁揉揉眼睛,掩唇打了个哈欠:“我关灯了?”
“好。”晏灯拥被躺下。
黑暗中,颜霁迷迷糊糊的说:“不过,我感觉……这些事有关联。”
第32章
颜霁睁眼,窗帘缝隙间晨光微熹,枕席咫尺处晏灯熟睡。
颜霁心里无端高兴。她一直忙碌于生计,而人际交往又是最费钱费精力,交好的同学也只是同学。
晏灯的出现像是补全了她缺失的一部分情感。明明两人家世悬殊,性格迥异,喜好也不尽相同。但几番同生共死,默契又合拍,就像认识很久很久的朋友。
倾盖如故。
颜霁想,一定是这样。
颜霁望着晏灯,目光小心的描绘,过了一会,她感觉热,心头有灼人的火气。
她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缓缓呼吸,舒展四肢。
这个平常的夏季早晨,颜霁奢侈的连开几天空调,老迈的空调主机有节奏的抱怨,掩盖了窗外蓬勃的早晨。
卧室里极其安静。
颜霁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敛声屏气也无法令它稍稍冷静。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心里像犯瘾一样蠢蠢欲动。
颜霁慢慢侧过头。
“早。”晏灯搂着毛毯,睡眼朦胧,声音也含含糊糊。
颜霁笑道:“早。”她坐起来,伸手去摸枕头下的皮圈:“早饭想吃什么?“
晏灯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今天要不要去理发?”
“长头发好打理,皮圈一扎就行。”颜霁揽过一撮头发,发尾参差毛躁,“好像是应该剪了,夏天也热,剪短点凉快。”
颜霁现在的头发堪堪及腰,晏灯在她背上比划了一下,指尖抵着她的肩胛骨:“到这里。”
“好。”
颜霁洗漱干净,穿上围裙系好。晏灯不让她出门买早点,颜霁就煮锅米粥,煎了两个鸡蛋,又调面糊摊了葱花饼。
晏灯一直站在旁边看她忙东忙西,偶尔递个东西很是觉得自己有用,对颜霁让自己去客厅等的建议嗤之以鼻。
“叮铃铃~叮铃铃~”
晏灯去卧室拿了电话,面无表情的递给颜霁。颜霁擦了擦手,接过手机一看是赵小兵。
“颜霁,你今天有空吗?拆迁公司把钱给我了,我拿给你。”
颜霁将葱花饼翻了个面:“这事跟我没关系,等过几天有空你请我吃顿饭就行。”
“这没问题。不过这个钱全靠你。拆迁公司的人一看徐独眼爷俩都撂倒了,当场就把钱给我了,还多给了2000块让三叔去看脚……”
锅里葱花饼煎的两面金黄,厨房里香气弥漫。颜霁端起盘子,转身发现晏灯一声不吭坐在客厅沙发上。
颜霁开口打断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赵小兵:“赵小兵,还有其他事情吗?”
赵小兵忙说:“你还想送外卖吗?你,你条件这么好,应该能找到其他好工作。”
颜霁迟疑了一下:“我吃完早饭联系你。” 她还欠同学五千块钱,这个要尽快还上。
“好好好,我等你电话。”
挂点电话,颜霁招呼晏灯吃饭。
晏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趿着拖鞋慢吞吞走进厨房。
颜霁将筷子递给晏灯:“吃完我要出门面试。要不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奶茶?零食?书?”
晏灯问:“面试?”
“嗯,不能一直待业。”
晏灯斟酌的问:“缺钱?”
颜霁不想和晏灯有金钱瓜葛,笑着婉拒:“缺比特币。”
晏总不清楚什么是比特币,话题遂终止。
吃完早餐,颜霁找出一把备用钥匙,交代清楚水电燃气WiFi密码:“不管是楼上掉衣服、楼下喊漏水,还是查水表、送快递统统不要开门。等我回来。”
晏灯接过钥匙:“嗯。”
颜霁换了一身短袖牛仔裤,扎好头发套上鞋,走到玄关拧开门,突然想起一件事,忙说:“如果有警察上门,什么也别说。让你的管家找律师。你有律师的吧?”
“啰嗦。”
颜霁笑道:“好吧,不说了。我就去看看,今天也不可能直接上班。有事打我电话。”
晏灯目送颜霁出门。她站在玄关,直至听不见楼道里的脚步声才转身回到卧室,在电脑桌前坐下,拿起手机。
景星接到电话时候正在售楼处,避开热情如火的销售员,走到僻静处:“早安,小姐。有什么能为您服务?”
“我要比特币。”
景星一愣:“您是要在暗网买东西?属下可以代劳。你可能不清楚,这种虚拟货币交易直接走境外账户比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