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鲥对从前的晋王没什么好感,当初给他留几分面子,也全是看在顾循之面上。此时见世子容貌与晋王相似,心中就先有了成见,开始不耐烦起来。
那世子小王爷倒是好脾气,见任鲥态度不佳,也不生气。只是笑道:
“听说这事情只有您能办成,我就叫顾先生把您请了来。今日已经不早,任公子不如在王府里先住下,明天一早再去看那龙。”
任鲥摇摇头:
“我在这里住便好。”
小王爷皱起眉来,环顾了一周:
“顾先生这里地方狭窄,哪住得下这许多人,任公子还是到王府里去住,住处早就给您预备下了。”
任鲥听他这么说,倒也没加反对,顾循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上次两人一起睡在这里的事,顾循之一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羞耻又可怜。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年,他着实经不得再来这么一次了。
想不到任鲥却又突然说道:
“我与循之多年不见,或许要秉烛夜谈,王府夜间出入不便,可否让循之也到王府里住?”
世子似乎没想到这些,略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原本就想着任公子或许要带一两个人从者,特别准备了个院子,任公子一切均可自便。顾先生若要过去住,整理些日用的东西拿过去就是了。”
说完了这些,世子说还有事,把小厮云岫留下替任鲥带路,自己却先走了。
云岫是世子的长随,年纪比世子还小几岁,性子很是跳脱,和老晋王之前的那个长随一点也不一样。他恭恭敬敬给任鲥和顾循之作了个揖,抬起头来就露出一张笑脸:
“两位先生若是没什么事,不妨收拾了东西跟我先过去。那边服侍的人也是现成的,小丫鬟留在这儿就好。”
顾循之本以为这次能躲过跟师兄同睡,想不到又是这种情况,他又不好说不想去,磨磨蹭蹭收拾起日常用的东西,脸上的神情很有几分可怜。
任鲥不知他心思,只是催促道:
“快些收拾,这会儿都下午了,晚上还要替你渡灵气。”
渡灵气……为什么非得是晚上?
顾循之明知是自己多想,却还是忍不住又多想了几遍。师兄既然说了晚上有事,他也不好再拖延,赶紧将几样东西收拾起来,又细细地跟小玉嘱咐了一遍喂鸭子捡鸭蛋闩大门之类的事,看小玉点头一样样都答应了,这才跟着任鲥和云岫进王府去。
小王爷给任鲥准备的这住处还真不错,是单独的一个院子,光是正房就比顾循之那间屋敞亮了许多,东厢收拾成个书房的样子,西厢里住着两个丫鬟,随叫随到。
顾循之将带的东西放好,差不多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两个丫鬟去厨房拿来酒菜来,师兄弟两个吃喝完毕,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任鲥走出门去向天上望了一望,对顾循之道:
“今晚月亮正好,是渡灵气的好时机,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
顾循之也向天上望望,见天上一轮圆月皎洁可爱,明白师兄这渡灵气的法子大概是和月亮相关,难怪非得晚上才行。他暗笑自己方才实在是想得太多,不觉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答应一声,却不知该干嘛,只好抬起头去看师兄,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任鲥又看看月亮,似乎在确认月亮上升的位置,随后他沉着地向顾循之下了令:
“站到院子中间,把外头袍子脱了。”
“啊?”
这会儿还是腊月,站在露天地里脱衣服,非冻坏了不可。顾循之稍微想想,就觉得浑身都发起抖来,他近来有时候耳背,想着自己许是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脱衣服?就在这儿?”
任鲥的表情十分严肃,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就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仍然在发烧,没什么大事,一般早晨起来37度,晚上睡觉37度5,不高。考虑到省内疫情还不特别危急,我估计是我的身体觉得我最近压力太大,在强制我休息,所以我就多在床上趴着了,希望能快点好。
关于疫情,除了提醒大家多洗手,戴口罩,别聚会以外。请各位读者朋友特别注意通风方面的情况。如果住的楼房有天井,或者楼特别密集,请千万不要开天井向的窗户通风,要开朝向开阔处的窗子。切记切记。我有位朋友是感染控制学硕士,对此非常担心,这两天我一直帮她在wb宣传此事,也希望大家能够到我wb转发。
第25章
顾循之站在院落中央,背朝着任鲥,哆哆嗦嗦解开棉袍上的衣扣,心里想着,这下怕是要冻去了半条命。
他虽说吃了些药,又有南溟珠温养着,平时看着挺有精神,身子骨到底不强健。刚一敞开外袍,就打了个寒噤,连忙又把衣襟掩上了。
任鲥见他磨磨蹭蹭,大步走过去直接伸手拽住他的领子,扯去了顾循之的衣袍,让他的皮肤暴露在月光之下。
顾循之平常少晒太阳,身上很白,他又瘦,肋骨一根根看得清楚。他身子触到冷风,忍不住瑟缩起来。
但最糟糕的还不是冷风,比较起来,顾循之更害怕师兄的视线。
他知道师兄此时就在后面看着自己,却不知道他在看哪里。也不知道他露出了何等表情。在师兄面前露出身体的羞耻,让顾循之发起抖来,他忍不住想要回头,确认一下师兄的表情……
“别动!”
一声厉喝,顾循之不敢动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从这一次相见以来,师兄似乎比往日更严厉了。
分明方才初见的时候,他还觉得师兄满怀柔情,印在他前额那一吻,似乎充满了情意。然而没过多一会,师兄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虽说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师兄,可是他还是希望师兄待他……能更特别一点就好了。
任鲥站在顾循之背后,看不到顾循之的表情。顾循之想什么,他一点不懂。他心里也不会去考虑这些,只想着怎样才能让师弟活得长长久久。此时他掐了一个诀,口中念起咒文,只见月光渐渐聚集到了一处,渐渐将顾循之包围起来。
任鲥的这法子,与其说是渡灵气,实际上应当唤作引灵入体。是要任鲥以自身的灵气导引月光之中的天然灵气进入顾循之体内。这种方式耗费灵气很多,能引入的却少,实际上有些浪费。不过任鲥有自己的考虑,他身上灵气充盈,若是直接渡给顾循之,只怕万一收束不住,灵气渡得太多,要让他有生命危险,只好这般行事。
京城乃是凡人所建立的城市,平常灵气不多,只在有月亮的时候,才有些淡淡灵气萦绕。许多兽类修行的法子,便是在月光下吸收灵气精华,所谓狐狸拜月,便是这般。只是月光之中的灵气有限,对人类助益不大,因此并没有哪个修行人像任鲥这般,用灵气将月光聚拢过来,未免又太不合算了。
任鲥看着顾循之光光的脊背,心中生怜,于是加快了口中咒令的速度,只想着早些结束,却不知那月光聚集起来,比寻常的冷风还要冷。顾循之浑身上下被冻得透了,像是结了冰,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嘴里咕哝着:
“师兄,什么时候才好?”
看着他这般虚弱,任鲥心里也十分着急,然而这会儿月上中天,又无云朵遮蔽,正是吸收灵气的好时候,他想了想,道:
“少说也得半时辰,现在月亮正好,等月光下去些,我就带你回去。”
顾循之本就是在咬着牙苦熬,听说还得半个时辰,只觉脚下一软,立即失去了平衡。
他直直地向前摔过去,已经做好了脸砸到地上的准备,没想到有一只手臂从后面伸过来,一下子揽住了他的腰。
师兄沉稳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小心。”
“嗯。”顾循之吸了吸鼻子,刚想跟师兄道谢,却听师兄又一刻不停地重又念起了咒。
他还是有点站不稳,师兄的手没有松开,就这么从后面揽着他。
师兄离他很近,师兄口中的气息抚着他后颈的碎发,有点痒,但他不敢动。
刚才稍稍散了一点的月光重又聚集起来,冰冷的感觉再度袭来,但师兄的手臂一直在这里,给他提供着温暖。
靠着这一点暖意,顾循之又挨过了半个时辰。
时间一到,任鲥停了口中的咒,立即拎过棉袍来给顾循之披上。顾循之几乎没法走路,任鲥干脆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他身子瘦弱,被任鲥抱在怀里,更显得可怜。
任鲥带他进了屋里,径直往内室里走。
卧房门边上有一铺给值夜小鬟睡的榻子,经过那榻子时,顾循之连忙叫住了任鲥:
“师兄把我放下吧,今晚我睡这边榻上便好。”
任鲥冷笑一声:
“你现在浑身都冻透了,独自一人睡这地方,这一晚冻不死你。”
顾循之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回山时,榻上放着的汤婆子:
“我抱个汤婆子。”
任鲥摇头:
“汤婆子太热,你身上冷,不小心一点,要烫出毛病来。”
任鲥这么说着,脚下却没有停,一直把他抱到卧房里,放在床上。这间卧房里的床比顾循之住处里的那一张要大不少,两个人睡绰绰有余。任鲥给顾循之盖上被子,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