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瘦了。
这几年,她一定没有好好地照顾自己。
楚忱有些揪心,刚刚吃到嘴里的糖果,也稍微变得苦涩起来。
这会儿,她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睡了多久了?她......枕在姐姐肩上多久了
会不会把姐姐累着了?
楚忱坐不住了,虽然很眷念这个人的怀抱,但是她也舍不得让这个人吃苦。她睁开眼来,想要离开顾良夜的肩膀,但是这一刻又犹豫了。
真的要离开吗?为什么身体这么不听使唤呢?
在脑海中天人交战一会儿,还没等择出个结果,楚忱忽然听到一道有些冷淡的声音:“你醒了?”
像是夹裹着冰雪,透着股摄人的寒意。
她一颤,抬头看向顾良夜,见女人正低头看着她,浅褐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一股恼怒。
她一怔,还未说话,就听女人微恼地说道:“你早就醒了?”
“我......唔......我不——”是。
“你果然早就醒了。”女人没听她解释,略微大力地推开了她,又往车窗那边坐过去了,胸口微微起伏着,看样子是生气了。
顾良夜是偶然发现的。
她的肩膀借给这个人太久,微微地发起疼来,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本以为会看到仍在熟睡的女人,但没想到,楚忱正睁着眼睛,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还是赖在她肩上。
明明已经醒了。
而且看她的样子,哪有刚睡醒时的迷糊劲?
她......在装睡?为了占便宜吗?
呵,Alpha。
谁说这个人没有Alpha的特质的,她分明有着Alpha的狡猾,那种深刻流传在骨血里的、惯于诱哄人的狡猾!
“我没有!”
楚忱着急地解释,连眼角都稍微红起来。
可是女人显然并不相信她,恼怒地瞪了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不要靠过来。于是楚忱就真的不敢靠近了,甚至还乖觉地往另一边挪了挪,以示讨好。
又来了......这种有火无处发的感觉。
顾良夜定定看了她一眼,被女人眼睛里的无辜扎了一下,一下子有些动摇,但又立刻意识到她可能又在骗人,于是更为恼火地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她们的动静有些大,副驾驶的小嘉又看过来,问了句:“怎么了?”
眼睛在她们两人之间打转。
楚忱注意到女人身上的气压更低了,连忙凑过去,把小嘉的脑袋按回去,不经意间露出的腕子雪白雪白的,晃得人眼花:“没事没事,你别乱看。”
“哦......”
小嘉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转过头去,不知道刚刚还宁静的气氛是怎么被打破的。
之后的一路上,顾良夜再没给过楚忱一个眼神,也没跟她说一句话。
车子终于驶入村庄。
村庄很小,走路从村头到村尾要不了半小时,村口有个很有些年份的界碑,上边“岩漠村”三个字勉勉强强还能辨认出来。村口有几个戴着狗皮帽子的小孩子在玩沙包,看到越野车驶入,就兴奋地追着车子跑。
墙根下有一些晒太阳唠嗑的老人。
村里有三十来户人家,青壮年几乎都外出打工了,留下的都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和还需要照顾的小孩子。剧组的到来倒是给这个村庄注入了一股许久不见的鲜活气,当然,还带来了丰厚的收益。
“剧组的工作人员租了几户人家的房子,平时就住在这里,我们倒是不住这里,还要往前面开个二十里,那里有个酒店,没星级,但是很安全,该有的也都有。”注意到顾良夜不时往村里看,楚忱小心地跟她解释了一番,意料之中地没得到女人的回应,但是也没有再被推开了。
“顾......老师,你看是先去酒店还是先去剧组看看?”
楚忱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几句话又惹得小嘉不时偷偷往后边看。
第22章 惩罚
楚忱的态度也令顾良夜生出浓浓的疑惑。
自己刚刚的态度算不上好,正常人被这样对待,至少也会感到不快吧?可是楚忱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显得过于小心了。
其实以楚忱今时今日的名气和地位,自己刚刚那样对她甩脸色,她不发脾气应该就不错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顾良夜不明白,即使自己此刻算是她的老师,可是楚忱这样的明星,应该经历过无数个老师了,教戏的老师、仪态老师、甚至于外语老师......她对每一个老师都这样吗?
还是说......楚忱知道她家的背景?顾家是个庞然大物,如果知道她身后是顾家,态度上小心一点,倒是说得通。
可是顾良夜才刚刚回国,身份也一直捂得严严实实,楚忱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果然还是想撩她吗?
从宁小雨那件事情看,楚忱的脾气确实很好,好到可以被人甩巴掌而不追究。那还只是一个疑似跟她有感情纠葛的小姑娘,她都能这么宽容,那么如果她是想追求自己,这样就说得通了。可是顾良夜也没忘记宁小雨哭着跑掉时,楚忱事不关己的态度和她眼底的冷漠。
一想到这个,顾良夜就清醒了过来。
“你觉得呢?”
她冷静地把问题丢回给楚忱。反正她也意识到了,楚忱之所以问她,就是为了看她的态度。如果她要去剧组,楚忱就会顺水推舟跟她一起去,如果她不去的话,楚忱大约就会送她回酒店的。
左右都甩不开她。
楚忱便道:“我来的时候跟方导通过电话了,他这会儿应该在拍戏,拍戏时他比较忘我,估计也没空理我们,不如我们还是先去酒店吧。”
说罢,期待地看着她。
姐姐从中都那么远赶过来,又是飞机又是车的,肯定累了,还是早点去酒店休息吧。
顾良夜没有异议,轻轻嗯了一声,楚忱便请司机继续往酒店开。
顾良夜怕她借机再起话头,便装作疲惫的样子,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身边果然安静下来,这令装睡的女人微微松了口气。
她不是没应对过追求者,以往都是拒绝了就行了。可是楚忱虽然好像有那么点意思,却一直没捅破,顾良夜甚至到现在也捉摸不透楚忱的心思,因此只能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这个地方风很大。
车子停靠在酒店的停车场里,顾良夜走下车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风很大,不仅大,而且冷,夹杂着漠北的细沙,有些迷眼睛。她不适应地抬手挡了一下,忽然觉得风小了,转头一看,白色衣服的女人也下了车,有意无意地,站在了风口,挡住了风沙。风把她的长发吹起,她好像微微有些苦恼,一手按着头发,一手拿起帽子戴上了,动作出奇的干脆利落。
隐约有股帅气的感觉,尤其是戴上帽子后,不经意地往门口一瞥,好似在观察,那眼神出奇的锐利,一瞬间,竟有股军人的气质。
顾良夜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时女人看了过来,眼神里的锐利消失不见,气质也柔和许多,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楚忱动作很快,不等顾良夜开后箱便拿出了箱子,看样子是要送她,顾良夜有点想要拒绝,手才刚刚伸过去,便见女孩子绽出一个笑容,好似刚刚的那些不愉快都不存在一样:“箱子重,学生帮老师提上去。”
她把行李箱抓的紧紧的,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顾良夜抢不过她,只得由她提着,几人去到前台,办好手续,楚忱一直把她送到了房间,明明看着也是娇滴滴的一个人,干起活来,却出奇的利索。
顾良夜开了房门,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楚忱没有进房间,只是把行李箱轻轻放到门口,跟她说了句:“顾老师,我就住楼上512房间,如果你有事情,都可以找我。楼上楼下,很方便的。”
然后就带着助理走了。
这就走了?
顾良夜看着她裹在臃肿羽绒服里却仍然显得瘦弱的背影,觉得这个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候觉得她有些过于热情了,但她又拿捏住了那个度,有时候以为她没别的意思了,她又总做出一些引人误会的举动。
狐狸。
顾良夜又想起自己为她写的那首曲子了。
楚忱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小助理的注视下,跑进了洗手间,大力地关上了门,急切地拧开水龙头,拿冷水洗了把脸。
把那些快要抑制不住的眼泪擦掉了。
被那样用力地推开、被冷冷地注视,她不是不难过的,即使她已经做好了披荆斩棘地把她的公主抢回来的准备,可是被心上人视若猛兽地防备着,她不是感觉不到的,又怎么能不伤心呢?
早就想要掉眼泪了,可是她怎么能哭呢?她可是楚忱啊。
现在可以哭出来了。
可是好像又没有眼泪了。
楚忱在洗手间冷静了一下,忽然还是捂住了眼睛。
是报应吗?是她一开始丢下姐姐的报应吗?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初遇之后的那个白天。
那一天,她丢下姐姐逃跑了。
她飞快地逃离了那家小旅馆。
外面出着大太阳,晒着楚忱昏沉沉的脑袋,令她更是迷糊。她魂不守舍地走过一条街道,马上就后悔起来。她怎么能丢下那个人逃跑呢?虽然她一直被女人主导着,但是......先把人带走、又咬了人家的她才是罪魁祸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