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想花钱修缮寺庙,重铸雕像,却被恶龙阻止——只要这庙还挂着猫王爷一天,这庙就不可能修,否则就是给天敌增加力量,不知道哪一天那只毛畜生就会又冒出来给它一口。
于是它对想为它做点什么的信徒说,去找一个妻子吧,要健康聪明,漂亮强大的女人。
一个就行,一个合适的母体,足以孕育它分裂出的小片残魂,作为它以防万一的最后底牌。
当然它对辅助这件事的缇娜夫人谎称钱女士要孕育的是她夭折的孩子,那个孩子会在漫长的孕育后以更强大的姿态诞生,一如她当年对那个孩子的期盼。
于是一小片残魂依附着它尸体的鳞片做依托,在钱女士不知道的情况下让她吃了进去。
是的,残魂。
龙的尸骸沉于浦申江底,年岁久远只能打捞出一二碎鳞,但也足以寄托它的残魂,或是在母体孕育,或是吞噬一整个地精部族的生命,以恢复自己的力量。
班西此处不得不插一句,那条龙绝对没看过某世界知名儿童文学,通过其中反派Boss的悲惨经历认识到分裂灵魂的一百个坏处。
刚入门的巫师都知道灵魂很重要绝对不能随便碰,损伤一点都可能彻底跟这个世界再见,从此轮回转世不是傻子就是动物,那条龙却如此豪爽地把灵魂一片片片下来开发灵魂碎片的一百种用法。
班西想象一下都后背发麻。
见班西和安吉丽娜都是一脸“卧槽这都行”的表情,时律不得不开腔给他们华国的妖怪正名,“体系不一样的缘故,我们这边这样还挺常见的。”
虽然不会像那条龙那么极端,但他们的确还蛮多人会选择分割一点灵魂作为以防万一的保障或者达成其他什么目的,通常用身外化身之类的称呼来区别。
特别是比较强的妖怪或者修士,毕竟相对他们的神秘也要比巫师更高一些,灵魂上的损伤于他们而言并非无解。
这一手玩得好的一个人就能搞出一个小分队来,各有灵智又同归一体,自己跟自己划拳喝酒斗地主,从来不担心三缺一。
时律想着那个降临在班西身上的存在,他直觉那大概不是分割了灵魂什么自己的另一半,但他同样直觉……
还是别让巫师对他们东方妖怪产生什么误解比较好。
班西听着时律的解释注视了他几秒,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
这种时候他就能感受到某些女巫面对他时那种郁闷气愤又无可奈何的心情——人们往往将其称为嫉妒。
天生的神秘是他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天赋越是好越是能够在面对某些存在时感受到这种差距,近在咫尺而又不可触碰。
作为一个人类,那是即便他舍弃了现世的躯壳,也永远不可抵达的遥远彼岸。
求而不得是人类的原罪,所以很多古代巫师会在到达一定程度后逐渐濒临疯狂,亦或者心灰意冷离群索居,对神秘讳莫如深。
班西是个成熟的巫师,他知晓怎么安抚下心里头冒出来的酸泡泡,而边上摸不着头脑又紧张的时律,那副表情反而显得有些引人发笑。
班西对着时律勾了勾手指,“过来。”
托前几次经历的福,时律下意识就把视线盯在班西唇上,大尾巴不知道是期待还是警惕,在屁股后头激动地翘着一甩一甩,尖耳朵抖动不停。
班西好整以暇地坐着,脖颈上被时律咬出来的齿痕还泛着红,他的意图昭然若揭,毫无掩饰也毫无羞涩——这反应完美对应了安吉丽娜吐槽的那句说尺度大放得开那是尺度比谁都大比谁都放得开,坦然得完全不在意边上还有围观路人一二三四。
奥吉莉亚见势不妙立刻原地消失,班西不会介意她看他和情人亲热,但她很介意被班西事后算账。
安吉丽娜比她更快地拎起地上委顿的缇娜夫人,“不打扰了”几个字尾音没落地,人就没了影子。
磕CP这种事情得自己抠糖吃才有意思,这样就差大喇叭在她耳边嚷嚷“谢谢大家我们在一起了”的狗男男,闪得她都不想更新自己的818了。
缇娜夫人毫无反抗地任由着安吉丽娜把自己带走,她认出安吉丽娜是一头恶狼,她也看到了自己会有的结局。
她没有做多余的垂死挣扎,罗斯巴特的那位大人在跟情人调情的时候,也没忘记加固她身上的神秘封印,摧毁她未来一切的可能性。
即使现在放了她,她的余生也用不出半个魔法了。
并且……
对同类下手用以供奉已逝去的神秘是被明令禁止的大忌,事情闹到普通人类身上更是罪加一等,与其被闻风而来的巫师们送上审判法庭,缇娜夫人更愿意面对安吉丽娜这位尖牙利齿的行刑官。
那样的死相会更好看一些。
出门前她最后扭头看了一眼,罗斯巴特家的那位先生正在和情人亲吻,眼尾带着些许柔和的笑意。
虚幻而朦胧的,仿佛真的动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
班西:总之睡个前·神明怎么的我都不亏【摊手】
第43章
钱女士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 长得她快要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梦。
但她醒来时,也只过了短短半天——她睡过头没能赶上和女儿说好的电影,女儿和她生气了好几天才别别扭扭的和好。
之后她感冒发烧病了几天, 似乎是因为压力过大加上之前被家暴的旧伤爆发导致的,叫她不得不在医院里住了些日子, 女儿暂且托付给朋友照顾。
也就是因为她这一病, 错过了跟住在隔壁的缇娜夫人告别,只听房东说缇娜夫人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 已经回到她的祖国去了。
她把满屋子的糖果曲奇留给了钱小雅, 五颜六色的甜蜜满满的装在玻璃罐子里, 酝酿出一种腐熟如久放苹果的酒味。
甜得过头。
这么多的糖钱小雅自己怎么都不可能吃完,她认认真真从糖罐子里挑选出了最好吃的那一罐,奶茶色的太妃糖裹着甜甜的巧克力夹心, 她把这罐糖寄给了以前的好朋友李安安。
李安安小朋友总是在合唱后塞给她一块巧克力,他的手汗津津的捏得巧克力发软变形,肉鼓鼓的包子脸涨红得像苹果。
钱小雅歪歪扭扭地写了贺卡, 一起塞进糖果罐里。
她现在也有好多好多的糖了,她也想给李安安尝尝她的糖。
特别特别甜, 特别特别好吃。
虽然她还是觉得, 那时候偷偷背着老师塞进嘴里的巧克力更加香甜一些。
“小雅!”钱女士在客厅里叫她,钱小雅清脆地应了一声, 放下水彩笔跑出去。
纸上她画了两个戴着红红圣诞帽的小精灵,圆圆的脸黑豆豆的眼,小朋友的简笔画别有一番可爱的意趣在,蓝色水彩笔画出六角形雪花, 飘飘扬扬地在纸上飘洒。
如同比遥远更遥远的北方,被黑暗所覆盖的皑皑白雪之上, 又一次零零星星地落下雪花。
苔原上群居的驯鹿们停下了嬉闹,若有所觉地仰头看着天空,天空的另一边开始亮起斑斓绚丽的极光。
于是他们知道,时间在这个国度又翻过了一页,新的一年开始了。
驯鹿们向着极光亮起的方向鞠躬,脸上是肃穆的神情,他们披上了极光斑斓的外衣,圣诞的魔法开始发挥功效,四蹄大角的兽被再次赋予了人类的形态,传说的名字烙刻在他们的灵魂之上。
“鲁道夫(Rudolph)。”
“欢腾(Prancer)。”
“彗星(Comet)”
“闪电(Blitzen)。”
……
圣诞老人的驯鹿有九只,为首的鲁道夫高大沉稳,有着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红鼻头。
红鼻头的鲁道夫披着极光斑斓的大衣,闷声闷气地与同僚们招呼一声好久不见。
新的一年开始了。
又会有新的愿望,新的圣诞节,还有永远不会缺席的圣诞老人。
……
假如对应到阴历,这一天是华国的新年。
这个华国最重要的节日里,申市反而街头冷清没有平时一半的热闹,早高峰的时候出门都不会被堵在过江的桥上。
繁华的都市大多如此,五湖四海的人在这里打拼,到了团圆的节日里城市反而安静空旷起来。
班西和时律过了一个没什么年味的年。
他们在一起过的。
班西主动邀请的。
既然他们确立了一个暧昧且目前来看向中长期发展的关系,一起过节便理应归类在义务之中,何况这是极少数他不需要工作可以休息的节日。
班西邀请了,时律没说什么,就默认了。
虽然这个年过得既不旖旎也不温馨更没有波澜万丈,两个人煮的速冻水饺晚会看得呵欠连天,申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连听个响的机会都没有,班西对着电视看着看着,就栽到了时律怀里。
时律很确定班西靠过来的动作一半以上是有意为之,也就是所谓关系转变后为了表明关系转变而故意做出的亲密举动。
不是那么自然而然也不是那么真情流露,班西打着呵欠还顺手撸了一把他的尾巴,摸得他尾巴根开始像过了电一样,差点当场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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