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离抱着满肚子疑问,一直忍到模拟结束回到宿舍。
杜何听完倒是了然,“张家看似家族观念很强,但凡有点儿能力的都在圈子里有一席之地,不过,圈里混久的人都能知道,事实上张家级别制度很是严格,主支旁支地位天差地别,旁支能力再高,也进入不了主支所把控的领域,只会被主支的人分派出去。像我们上头的那群,尤其是我们都未必见得着的那帮子,就是主支的老古董。”
晏离听得啧啧称奇,“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听起来还跟封建社会似的,人分三六九等……”
杜何咂摸了一下,“人呐,不管什么年代,都分三六九等,要么天定要么人为。”
晏离下意识想要反驳,可细想了想,又闭了嘴,古时等级现代贫富,阶层这东西,倒确实是一直存在,从未消失过。
杜何没在意晏离这小小的情绪变化,而是问了句,“你说张之跃跟你说的第一句,是强调他姓张?”
“啊?啊,对!”
杜何搓了搓下巴,笑了,“那还真有点意思。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每天上午练基础,下午休息,晚上模拟,即便是晏离这么习惯于按部就班的人都有点觉得枯燥乏味了。
“得亏今天就是周五,这趟模拟结束下个星期可以开新的培训项目了。要是优秀学生的培训全是这么无聊的流程,还有人争这优秀学生的名头吗?”
杜何听到晏离在身边一边嘀咕一边走路,勾起了嘴角,能把晏离这孩子都整得有微词了,可见每年这所谓的培训,就是变相花钱,以便来年继续做预算,“这每天的模拟场不都给换地儿了嘛,你就当野营来了也成啊。”
“再次的培训也该是能让人学到东西的,可你看看我们这一个礼拜,上午的基础课他们本身就学得很好,咱两也起不上大作用。晚上的模拟,他们学校里也操练多次了,除了陈昕还能勉强算得上提前接触,于其他人而言,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晏离一边忿忿不平,一边又担心被学生们听见刻意压着声音,杜何难得见晏离有这么丰富的小表情,觉得好玩,便也不打断,由着他嘟囔。
都知道是最后一场模拟,所有人都挺放松,几个学生还有闲暇交谈聊天,当然,张之跃一如既往被隔绝在外般的角落里站着打盹。杜何却没跟晏离一块儿待着闲聊,出人意料地维持着平日在几个学生间游走的状态。
晏离依然选了个角落垂手站定,却因为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直注意着模拟场里的众人,可又不见什么反常,但偏偏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从踏进今天的模拟场开始就一直挥散不去,想忽视都难。
眼看着模拟训练就要结束了,一切还是跟之前几日情形一样,晏离也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今天上山开始就情绪不佳引发的连锁反应了。恰好此时手机震了起来,晏离瞅了一眼,竟然是郭大爷,便退出模拟场接起了电话。
哪知电话一接通,郭大爷的吼声便传了过来,“界限阵出变化了!”根本不等晏离再问其他,便已经听到身后传来孔伶伶的尖叫声。
只见原本偶尔才出现一两个的鬼怨,突然爆发式地成群出现,异能观感下整个模拟场内瞬间乌黑一片,晏离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取符结阵,圈住自己重新踏入模拟场。鬼怨连着鬼怨,铺天盖地连绵不绝,入目所及皆是黑暗,裹着令人窒息的气息,感觉不到任何旁人的行动跟存在,只能勉强保证着自己不被侵扰。
心里希望杜何能够有所行动冲破这黑障,或者弄出点能让自己知道他存在方位的动静也成。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想到杜何一直游走在几个学生之间,以眼下的状况,学生们带的那些符纸早就不够使的了,难道杜何为了保护他们施展不开?
心急之下,也来不及思前想后,抽出随身的所有符纸,重又圈了一个大阵,随着一阵撕裂的声音,周身一米得以清空从而获得片刻喘息,可圈阵外头的浓黑仍在聚集,晏离心中的不安更甚。
这些,似乎不仅仅是成群结队的鬼怨……
随即稳住符阵,催动体内能量,借火煤介出火蛇,以冲天之势盘旋而上,于浓黑上端爆裂而开,随火散落,再清一圈。周身清明之地进一步扩大,晏离意外地看到了不远之处的张之跃,心下一愣。
只见他并未主动出击,而是盘腿坐于地,在自己左右两肩各贴了一张护魂符,就像给自己穿了件防护服,脸上并无多慌乱之色,只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敢看还是睡过去了。虽然是最消极的做法,但于眼下情况,作为一个落单的学生,确实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张之跃!过来!”
张之跃闻声睁开双眼,见是晏离,便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到了晏离的符阵圈里。晏离甚至能明显看到张之跃因为没睡醒而泛在眼底的水光。
这得心大到什么程度?
“你身上没符纸了吗?”
张之跃翻了翻兜,“基本都在呢。”
“你没用吗?”
“用了一张,如石沉大海,就我这半吊子的符阵本事,还是别找死了,不如护着魂,等你跟杜副队来救我。”
“你就不怕我跟杜副队救不了你?或者来不及救你?”
张之跃莫名地看了晏离一眼,“我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吗?”
晏离不太跟得上张之跃的脑回路,不明白这回答算哪门子回答,不过也由不得他慢慢追问了,符阵正被挤压得往内缩小,晏离正欲再次催动火煤介,却见一大束白光如巨龙般裹挟着四周黑气呼啸着从中心往外一直扩散,随即一切入目的浓黑如同被灼痛一般迅速后退,消散于模拟场的边界。
模拟场内,一瞬间平静得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杜何急忙跑到晏离面前,上上下下扫了一眼,“没出什么事儿吧?”
晏离也终于松了口气地摇了摇头,刚才的紧张瞬间退去,整个人还有点懵懵的,甚至不知道方才的那份紧张,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还是因为状况来临时感觉不到杜何的不安。
头都跟着隐隐疼了起来,却不想徒增旁人担心,便也就忍着没有表现出来。晏离抬眼看了一下另外三个学生,看样子除了有点被吓到了,问题不大。孔伶伶还是一副惊魂未定似要哭出来的模样,徐盛一旁安慰着她,陈昕则是不安地四处张望,好像生怕再来一波。
杜何定定地看了晏离一会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走,下山。”
晏离好像这会儿才转过神儿,拉下杜何的手一把攥住,低声问道,“刚才,不是鬼怨对吧?”
杜何余光扫到跟过来的学生,并未回答,只是用力回握了一下,“先下山再说。”
几人刚走没多远,便遇上了找上来的柳国志跟郭大爷,郭大爷原本担忧的神色在看到杜何跟晏离交握的手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无比迅速地冲着杜何翻了个白眼转头往山下走去。晏离这才察觉自己的手还被杜何握在手里,不好意思地抽了出来。
柳国志长长地呼出口气,迎了上来,拍了拍杜何的肩,“可担心死我了。我跟老郭一发现不对劲就给你们打电话,你的电话没人接,幸好小离接了,还是没来得及。幸好幸好……”
只不过,此时的这句“幸好”听在不同人的耳里便有了不同的心境。
回到宿舍区,几个学生都沉默着回了房,晏离看了看杜何,又扫了一眼其他人,“我有点饿了,去煮点面吃。”
杜何点点头,“给我也来一碗。”
郭大爷积极地拉着晏离就往小厨房走,“走走走,我给你拿两鸡蛋去。蔬菜要吗?腊肠呢?……”
柳国志很有眼力劲儿得没凑上去讨嫌,“我得回屋把这事汇报一下。”
杜何没急着离开,只是站在原地抽了一支烟,才转身走向屋子。还是第一晚三人围坐的那张小桌,进来的时候,看到声称饿了的某人一脸心事地戳着盘子里的荷包蛋,反倒是郭大爷呼噜呼噜地吃得满脑门汗。
杜何在摆着干拌面的位置坐下,边吃面边开口道,“说吧,怎么回事?”
郭大爷连面汤都没放过,喝了个干净,一抹角,“我还想知道呢,反正每天晚上你们前脚走我后脚就会拉老柳陪我下象棋,今天我两正下着呢,同时察觉到问题,他给你拨电话我给小离拨电话,你的电话没人接,小离倒是接了,也就只来得及说了一句。”
“所以,能肯定不是柳国志?”
“在我眼皮子底下隔这么远动界限阵?不是我瞧不起他,他是真没这个能耐。”
“那就是在现场的四个人里有人有问题了。”杜何不是用的疑问,“但是我不能确定是谁。”
晏离回想当时的场景,杜何并没有离那三个人太远,唯一落单的就是张之跃,怎么看都是他可能性最大。可不知为何,晏离潜意识里不太相信会是张之跃。
杜何注意到晏离的表情,“你觉得不会是张之跃?”
晏离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总不能说是自己的直觉吧?听起来跟故意偏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