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吧,你没必要把自己逼到这种程度,你失去了两个同伴,现在却一分钱都没有弄到手,我相信这个局面不是你想看到的,但继续伤害我的爱人对你的境况不会有任何好的转变,他要是死了……”周辅深说到这里嗓音出现一丝波动,随即继续道:“你不会从我这弄到任何东西,但如果你放了他,我可以保证对你既往不咎,你开出的任何价码我都会同意……”
“还用的着那么麻烦吗?”老三上前一脚踢开地上的弓箭,狞笑道:“你没了这玩意,还有什么底气在那讨价还价,我揍到你肯给钱也是一样的。”
“都可以。”周辅深还是那副富家公子面对爱人受难无能无力的隐忍模样,艰难道:“只要你放开他。”
没从对方眼中读出恐惧让老三很失望,但又让他没来由生出一丝忌惮,轻蔑和惊惧交织之下,他忍不住骂道:“你他妈该不会真是个精神病吧?妈的,给老子跪下!”
江燃闻言艰难地眯起眼,视线正好与周辅深相撞,他看见对方两只膝盖先后触地,动作中并没有多少艰涩。
老三发出鄙薄地一声笑。
但老实说江燃内心并没有太大波动——这些时日他看了太多周辅深奴颜婢膝的姿态了,说来甚至好笑,因为不管周辅深再怎么摆出逆来顺受祈求原谅的模样,本质作为宠物被囚|禁其中,任由鱼肉都是江燃。
“怪不得这小子这么笃定你会回来,原来是你他妈的贱得没边儿了!”老三见他跪在地上默不作声,心中最后一点顾及也散去,于是一把推开江燃,将拳头掰得嘎嘣响:“行,你家的小白脸在我手底下还挺能撑的,让我看看你骨头是不是也特别硬……”
说着他便挥起一拳朝人砸过去,动作迅速且裹挟着自信,但这份志在必得的笃信却在中途被硬生生截断,跪在地上的人在拳风扫过来那一刻,很是精确地用双手攥住了他的手腕,老三惊觉不好,但对方的钳制就像绞在一起的两根钢筋般难以挣脱,他连忙挥动另一只手,但周辅深紧接着却将身躯一扭转,早有预料般地将手肘抵在他关节间用力一掰,咔嚓一声骨肉错位的声音无比清脆,老三顿时痛叫出声。
“啊啊——”“怎么叫的这么大声,练拳的时候没人教你第一步就是学会怎么挨打吗?”周辅深边说手上也没有停下,一拳捣向对方腹腔,趁对方弯腰之际,又屈膝在其肋骨上狠狠一顶,同时手肘还在对方弓起的脊背上重重一砸。
这几下完毕,老三整个人近乎瘫痪,口中不自觉地溢出鲜血和口水,眼看着就要失去行动能力,弯着身躯摇摇晃晃地仿佛随时要倒下。
江燃在旁虚弱地瞧着,见状蹙起眉,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周辅深那种不留余地的个性竟然没趁现在乘胜追击,而是束手待毙地站在那里,就好像故意留出空挡似的——果然下一秒,老三陡然间就犹如回光返照般,跟被激怒的斗牛似的,猛然向周辅深冲过去,抱着后者的腰直直撞向几米开外的吧台。
周辅深的脊背撞在突出的瓷砖边缘上,江燃看着都觉得身上传来紧密的刺痛,可周辅深却生生忍下了,他面容透着一丝扭曲,手握成拳击打在老三的后颈上。
老三倒地,双腿却钳住了周辅深的膝盖,两人转瞬像是两头斗兽场里走投无路的困兽般,疯狂地扭打在一起。
周辅深起先落在了下风,随后却越发主导了战局,扬起的拳头每一下都砸在老三的头颅上。
突然间,一切好像变成了慢镜头。
砰,砰,砰,触目惊心的鲜血迸溅在周辅深脸上,他却像没有察觉般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直到身下躯体的脑袋已经血肉模糊,再下手时已经粘连上黏稠软腻的触感。
滴答,拳头再一次抬起时,血液落地的声响让他将拳头悬停在了空中,也恍惚刚注意到老三已经彻底没了声息。
不过在他麻木的脸上却寻不到半分情绪的转变,只是在转向江燃时,眸子陡然亮得惊人。
周辅深迅速抛下尸体朝江燃走过去,跪下来,将江燃抱在怀里。
“他死了,别害怕。”
他说着,还沾着人血的手指就无比眷恋地一下下抚摸在江燃后脑的发丝上,仔细描摹着。
时间不多了,他知道。
太短暂了,这段时光太短暂了。
他真的不想放手,他是如此爱江燃,他还有太多的想法没有实施,还没来得及让江燃体会到他的存在是多么必不可少,事情就陡然发展到了这个境地。
“这世界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像我这样爱你了。”他深情却又咬牙切齿道,说完他重新直起身子,扭曲的迷恋毫不掩饰地穿透江燃的眼底。
他看见江燃微微涣散的瞳孔里映着那个男人的尸体。
“记住人是我为了你杀的。”
他低头吻上江燃的唇,在上面缓慢温柔的厮磨着,江燃闭上眼,尽管吻并不深入,但他内心却恍然有种透不过气的窒息感,而朦胧间他,感觉有东西被塞进自己手里。
“报警吧。”周辅深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自由了。”
第98章 苏醒之后
外面警笛声响起的时候,江燃差不多已经快失去意识了,周辅深抱着他走出去,海风呼啸的黑夜里,闪烁的灯光和人影摇晃成一副光怪陆离的画面,在他们现身的刹那,几道光同时照射过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人群警告声,场面竟让人有种身置红毯尽头的错觉。
“不许动!把人放下!”
数把枪口指过来,周辅深却视若无睹,他低头将唇贴着江燃的耳边轻声道:“记住,这全是因为我爱你。”
“!!”
这句简短的话刹那像是打开了什么阀门,江燃的眼前瞬间呼啸过一幅幅陈旧的画面。
——五年前,酒店,搜查,在身形交错间递转易主的手|枪。
种种回忆像在外飘荡已久的幽灵,只等着再次听见那句暗号,便重新附上江燃的身躯,他瞬间瞳孔紧缩,说不出话,唯有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如果有人注意他的动作,就会发现他的右手下意识做了握枪的姿势。
周辅深笑了下,随即缓慢蹲下身,将他放了下来,然后在逐渐逼近的枪口下举起双手跪在了地上。
警察见状立刻冲了过来,几个人拿枪推搡他的头,反剪过他的肩膀逼迫他用最没尊严的方式伏在地上,而江燃身边也马上来了个女警察蹲下来检查他的情况,剩下的警力则全部冲进了别墅内。
几秒后传来回报:“这里面有尸体!不止一具!”
“呕!”这是有新来的实习警忍不住吐了。
制住周辅深的警察登时面色一变,下手又重了些。
“我跑不了。”周辅深被死死按在地上,任由对方给他戴上手铐,头却试图艰难地转过来挣扎向江燃的方向,腔调冷静清晰:“里面那三个是入室抢劫的逃犯,人全是我杀的,他是报警的受害人,你们先用车把他送去医院,他伤的很重。”
逃犯这个词让为首的警察神色一凛,但很快就蹙眉呵斥道:“老实点!这用不着你操心!”
说完他不再理会周辅深,不过随后却是对旁边人低声吩咐道:“这头救护车过不来,去找个担架,让在岛外守着的小张他们弄个宽敞的车来,先把受害者送出去抢救。”
不出一会儿,江燃感觉头顶有几个人影晃动,而自己的身体也被小心翼翼地挪动起来。
躺在担架上,他在昏沉间瞥了最后一眼,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周辅深的面容,更不知道对方在押解至警车的一路上都在回望他,在此时此刻,映在江燃瞳孔上的,就只有那副冰冷的手铐,和沾满凝固血液的拳头。
……
……
在ICU抢救了两天,江燃终于被转入了普通病房,而等他意识彻底恢复清醒,可以和人进行正常对话时已经是一周后了。
病房中到处堆满了花束和慰问品,大多是江燃过去的队友和交情比较好的朋友送来的,不过因为当时江燃刚刚醒来还很虚弱,来往的警察和媒体又很多,所以他们也没有久留,都是稍微坐了会儿,跟江烽寒暄了两句便告辞了。
“水……”
从午憩中醒来,江燃喉咙干涩地说不出话,下意识就要撑起身体。
“燃燃别动!哥给你拿来了,你手上还吊着针呢!”江烽说着连忙把插着吸管的水杯递到江燃嘴边,让他就着喝。
一口气把水杯吸到见底,江燃感觉好受了些,舒了口气靠在枕头上,江烽帮他把床头调高了些。
“外面刚才是不是有动静?”视线落在门口,江燃嗓音飘忽道。
“吵醒你了?”江烽将他因为输液而冰凉的手掖进毯子里:“是记者,已经让保安请出去了。”
“记者……”江燃喃喃地重复道,自从苏醒以来,他的反射神经就有些迟钝,凡事都得琢磨半天才能寻思过味儿来,医生说恢复初期有些后遗症是正常的,至于以后如何全看个人体质,导致江燃痴呆之余总是深深担忧自己的职业前途。
不过好在最近他已经开始渐渐好转了,此刻缓慢将那两个字咀嚼了两下,他突然叹口气:“网上现在应该已经炸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