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年抿了抿唇,眼神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冥见他那样子,忍不住说道:“烛酒不是普通人一般来说他如果出事的话,天空应当会有异状,现在外头风平浪静、万里无云的,你别担心。”
林冥一直就比林安知道的多一些,例如这次烛酒的事他也知道一二,虽然不知道他获取消息的途径。
涂年抬眸看了他一眼,冷笑出声:“担心他?那我还不如想想晚饭吃什么,我先去睡一会,冰箱里应该还有食材,你们看着吃点吧。”
说着又往卧室走去,林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年哥你又睡啊,你这醒了才不到十分钟啊。”
涂年没有应声,他实在太困了懒得回答了。
林安啧了一身,“这样睡会不会把身体给睡坏了?”
林冥轻叹了口气,将死之人罢了。
……
今天这一觉涂年睡得格外的香,连梦都没做一个,再睁眼外头已经漆黑一片了,他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钟,他竟然睡了快八个小时了。
下床走出房门,总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一出门就看到林冥,林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丝说不清的神色,像是怜悯又像是惋惜,他道:“今晚是血月。”
涂年从走廊的窗户望出去,原本应该是半月的日子,今天不止变成了满月,还泛着暗红色,整片森林都被红光笼罩。天边更是出现了像极光一般的景象,只是绿色的光芒也变成了红色,那种粘腻腻的血色,恍若十八层阿鼻地狱,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空气中丝丝缕缕的血腥味不停的撞击着涂年那还不是很清醒的头脑。
异像……神陨的异像吗……
好像是在附和他的猜测一般,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金离打来的。
第六十五章
他沉默的盯着手机看了一会, 手机屏幕黑了又亮,铃声停了又响,他才终于按下了接听。
金离低哑的声音借着手机传入耳中, “烛酒……”
他停顿了好一会, 才说道:“你过来见见他最后一面吧。”
这个季节的森林里头总是有些不知名的鸟在啼叫,涂年很喜欢听,鸟叫这个东西很神奇, 明明应该是喧嚣的存在, 可是只要它一响起就给人一种静谧的感觉。
血色的极光依旧笼在天边, 涂年遥遥看去,眼中倒影出一片红色, 所有的声音都慢慢远去。
他浑浑噩噩的挂了电话,不知道是谁将他送到金离的医院的, 大概是林安吧。
金离低着头杵在烛酒的病房门口发呆,手里还夹着一根烟,地上散乱分布着几根烟蒂,看起来应该在外头站了挺久的了。
涂年说:“公共场合禁止吸烟的。”
听到他的声音, 金离将手中的烟扔地上碾了一下就灭了, 他说:“今天医院就只有我们,没事。”
声音还是有点哑, 他又说:“你进去吧,他就在里面。”
涂年看着这扇打开的门,不管使多大的劲,脚下就是动弹不得, 本来他说过如果烛酒因为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不会原谅他,本以为自己不会来见他,可是当一切都成真了之后,他才发现真到了这个时候,之前所有的设想就全不作数了,他开始害怕了。
死亡一直挂在他周围人的嘴里,所有人都说他活不长了,当然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以为他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会比常人更坦荡,但这也只是他以为而已。
烛酒的病房里很安静,没有多余的嘈杂声,就像是在闹市中被人生生的辟出了一个地方。
血腥味很浓,以前的他闻到这股味道就会陷入强烈的渴求中,可这会的他只有种从心底生出的恶心感,真奇怪。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挂钟或许是坏了一直指着同一个地方,不走动,但是却发出了‘滴答滴答’的电子声。
床上的人安安静静的躺在那,以往高大的身影现在看起来倒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单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映照出几分苍白。
涂年一直很喜欢烛酒的长相,觉得他就是按他的喜好长的,曾经还一度想过要是两人能换一换相貌就好了,可就算是妖神的世界再光怪陆离也无法更改从娘胎里带来的相貌。
他慢慢走进,然后在床边上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烛酒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眼睛慢慢睁开,露出里头赤红的眸子。
烛酒的眼睛一直都是红色的,只不过在人间的时候为了伪装成人类他用了点障眼法而已,涂年觉得这个眼睛配着他那禁欲到不行的脸,实在是很勾人。
他看到涂年时眉头微皱,“你……怎么来了?金离让你来的吗?”
涂年没有说话,上下打量着他,而后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给扯了开来,被子底下烛酒光着上身,说是光着其实也不太准确,因为原本衣服的位置全被绷带给代替了。
绷带一圈又一圈,缠得很厚,可尽管如此还是有血迹渗了出来,将雪白的绷带染得星星点点。
涂年说:“不想让我来吗?”
烛酒抿抿唇,唇色很白,比涂年的还白了几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微微笑道:“现在的我们像不像突然交换了个位置。”
他说着用手将身子撑起来了一点,牵扯到伤口,瞬间将绷带染成了血色,涂年瞳孔一紧急忙上前扶着他。
“你都受伤了能不能消停一点。”
被骂的烛酒低低地笑了几声,完全不顾身上的伤,将涂年搂了过来,一只手轻轻扣住他的脑袋,匀称的手臂错落着一些小划痕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唇与唇距离不过两张纸的厚度。
略微急促的呼吸打在唇上,涂年身体僵住,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撑在他的胸口上,温热的触感让他脸色有点发红。
烛酒微垂着眸没有动作,像是刚刚这个动作已经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涂年有些害怕了,他才缓缓道:“年年,你喜欢我。”
不是问句,这次他没有询问涂年,而是肯定句。
涂年猛地抬眸,另一双眼里的自己,幽黑的眸中只有自己一人,刹那间心脏快速地跳了起来,一种无法言语地喜悦涌入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是山野间一层蒙蒙的薄雾被突如起来的一场春雨给浇散了,露出了山花烂漫、姹紫嫣红。
潜意识习惯了和烛酒的相处,本想要争辩几句,不过还没等他说话,烛酒的唇就堵了上来。
呼吸相融间涂年用手按了按胸腔的位置,因为身体的原因,他从小就很少做剧烈运动,因为他的心脏承受不住那一份激烈,不过他很却很喜欢,不关叛逆,只是喜欢那种心脏急速跳动,之后又骤然停跳几拍的那种活着的感觉,而现在的他心脏已经不知道漏跳了几拍。
原来喜欢这么神奇的存在,原来喜欢一个人能这么开心。
原来他喜欢烛酒。
手慢慢搂上了烛酒的腰,身前这人明显僵了一下,不过片刻,他又加重了那个吻,带着浓浓地宣泄、侵略,与……决绝。
一吻结束之后,涂年大口大口吸着气,头轻轻靠在烛酒的肩上,脸上还有没有退下的红晕。
喜欢就喜欢吧,都是大老爷们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涂年起身,双手捧着烛酒的脸,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个吻,说道:“没错,我喜欢你。”
这会倒是烛酒有点懵了,许久没有做反应,最后还是被涂年给推醒的。
烛酒眼神复杂,一边压抑着那不断涌起的狂喜,另一边脸色却越来越难看,额头上沁出豆大的冷汗。
“可是……”他开口道。
只不过还没等他说出下面的话就被涂年给打断了,他挑了挑眉,眼角的那颗痣更显妖媚,“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都是小爷玩过的把戏了,快别玩了。要是我从你嘴里听到‘不喜欢’三个字,我就把你绑起来,然后关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天天就折磨你,让你也怀一个。”
说着嘟囔了一句,“反正你现在这样也打不过我。”
烛酒:“……”
突然很想试试了,有点期待了是怎么回事,他笑道:“原来年年这么馋我这具身体啊。”
涂年哼了一声,“要是你在我不答应你的时候就这么对我,哪还有这么多事,你败就败在了对我太仁慈了!”
“……”
就这么仁慈的情况下,他那四个哥哥都差点没提刀上门决斗了,再不仁慈一点那怕是就算把他绑起来,他也没有工具可以做那种事了……
接下来的相处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到烛酒的伤,涂年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叫了自己的二哥来,二哥加上金离两人看过之后讨论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结论不过是多续几天的命而已。
他伤得太重了,就算是能够强行让他活下去,他要受得折磨和痛苦也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涂年知道烛酒每次都在压着伤痛,只有他不在场的时候才会稍微表露一点,所以尽管他很想陪在他身边,但是也总会找借口出去,让他有个喘息的机会,两人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一假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