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日头很暖、岁月也很长,有一日,他泡着温泉,枫叶飘落,恰巧能看到日出朝霞落在富士山顶上。
“——白雪很纯洁,像散发着幽香一般的美好。红金的霞光落下来,给山尖的雪原染上一些绯红。那时候的雪山顶,不是金色、不是白色,像喝醉了的脸颊、甜美又静谧。”
明庶阖上了眼睛。
他想象着,自己和伍舒扬一起,看着雪山上的绯红,然后,他开始一点一点亲吻伍舒扬,看着他周身霜寒冰冷的气场,一点一点融化。
他转脸,望向伍舒扬。
他鼓足了勇气,漂亮的眼睛里,仿佛真正出现了雪山霞光,引人入胜、又惹人怜惜。
这个角度,他只看得到对方的肩颈和下巴。伍舒扬支起上身,虚虚拢住了他。
“我想和你,一起看落在雪山上的红霞。”
明庶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他知道再也隐藏不住自己的心思。
索性承认,索性放松。明庶温顺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伍舒扬听过最入骨的“我愿意”。
他说的时候,眼尾绯红,眼底里粼粼的有一丝怯,更是要立即熔断人的理智,让人想要即刻撕碎他、进犯他、甚至完完全全的占有。
最终,舒扬只是怜爱地吻了吻他。
“如果——你觉得难以接受,就……别看。别睁开眼睛。”
明庶原本是侧躺着的,他眼睫轻垂,颤抖的样子让人联想起垂坠的蝶翼。他的耳垂透着点粉,这片绯红渐渐蔓延,爬上了他的侧颊,晕红了他的眼尾。
和伍舒扬料想的不同。他听到这句话后,反而转脸,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本就长得招摇又美丽,带着诱人的钩,所向无敌。而现在,他的眼神流转着潋滟的暧昧,侧颊的羞涩更让他像留着残醉一样,飘着迷醉的芳香。
这一眼,几乎要把舒扬的心脏全部碾碎。
明庶一语未发,但这个温柔的眼神,却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的温顺是只属于自己的。
平时的明庶,是那样坚强、自立、睿智、不肯妥协,甚至满身荆棘都挫不了他心中的坚定。现在,和平时的他完全不同。他愿意顺从,愿意包容,温顺的模样,甚至让人心神摇荡,充满了诱惑的馥郁芬芳。
这是只有伍舒扬才能独享的宠溺。
一切从一个绵长而亲昵的吻开始。
这个吻和其他几次有所不同的是,明庶稍稍转了过来,主动攀上了他的脖子,虽然动作有些拘谨。
他左腕上的鎏金火铃碰撞,发出有节奏的脆响。
明庶从没觉得,玉珠和铃响是如此恼人。
他收回了左手腕,咬上系着火铃的绶带末端,还没来得及用力,手腕却被人强行捉住,按在一旁。
明庶转了转手腕,一股难以反抗的劲力袭来,死死扣住了他。
舒扬似乎,不允许他解下这个。
绶带末端的玉珠无力地滑向一侧,脆响再度砸在明庶心上。
难以言喻的羞涩淹没了明庶,爬上他的脸颊。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错乱,也听到伍舒扬的。他能隐约感受到对方轻微起伏的胸膛,也触到他滚烫的脸颊。
明庶蹙眉阖眼忍耐的样子,更是让人心潮澎湃到无以复加,一方面让人想要更疯狂地占有,一方面却有些不忍他的痛楚。
伍舒扬看起来格外的冷静。实际上,他在努力克制,努力更温柔一些、更柔缓一些,为了不给予他哪怕一点点的痛苦。
他所有的动作,都放得很轻很轻。
“舒扬。”
好像有人揪紧了自己的心。
“舒扬。”
明庶安抚地摊上他的心口。
“我没事的。你可以……不用那么克制自己。” 他转过脸,有些羞涩的样子额外惹人怜惜。
从下一个吻开始,伍舒扬变得极不理智。
他的掌心感受着明庶颀长脆弱的脖颈,攀爬生长,盈盈一握。
对方忽然加了力气,禁锢了他的咽喉,更侵略般拧过他的脸,强迫他正视自己。
紧接着,是让人神魂颠倒的吻。
不知是至关性命的脖颈受制于他人的关系,还是他的吻原本就癫狂迷乱到让人窒息,这个充满占有和征服意义的吻,的确让他神魂飞越。
更要命的是,门外似乎隐约传来些响动。
明庶眼中潋滟的水雾瞬间消去了一些,他立即推开对方,有些焦虑地看了舒扬一眼:“门外好像——”
舒扬毫不理会,吻落了下来。
他再度挣扎开。
“门外——”
对方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口。
舒扬伏了下来,凑在他的耳畔。
“嘘——”
他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若游丝般的气息撩拨着明庶的耳际。
蛊惑人心。
门外的动静,完全没有让他收敛,反而有些变本加厉。
平时克制又冷静的样子,全部是伪装。
对方依旧死死掩住他的口,明庶极轻地挣了挣,他的长睫扇动,挂了一丝可怜,但更多的,是醉饮之后的余韵。
怪异的氛围下,他甚至只哼出了些破碎的抗议声。
明庶的指尖莫名地蜷了起来,他的紧张被坏蛋发现,舒扬刻意地分开他的指隙,蛮横地扣了上去。
这之后,就真的不可控制。
他像是,释放出了真正的恶魔。
明庶从没见过,将痛楚和欢欣混杂得恰到好处的人。一方面疯狂地肆虐侵袭,而另一方面却温柔又亲昵地抚慰。
他会温和地拥着自己,框住脖颈的肘却隐约收紧,让人窒息;柔缓的时候,他会咬住自己的肩头,明庶能感受到两颗小虎牙带来的征服;肆意掠夺的时候他又很温柔,会俯身,亲昵地吻他发烫的耳廓,或是温和地握他冰凉的脚踝,或是抱紧他瘦削的背。
恰到好处的痛楚,若有似无的屈辱,反而成了最好的增色剂,这种痛苦和极乐交织的体验,的确让人疯狂、让人沉迷,让人抛弃自己。
他将脸埋入对方胸口,舒扬结实的胸膛,随着心脏有力地颤动。心口上,一点凸起的伤痕更被感受的清清楚楚。
错乱交织的呼吸掩盖了一些压抑的声音。
他感到自己的脚背蜷起,像是痉挛。
伍舒扬忽然埋首,轻轻咬住了他的咽喉。
“……舒扬……”
他被紧紧拥住。
微醺的红落入雪原。
日出,深雪之上一片暧昧的红。
他见到了最好的美景。
之后的事情,他无暇顾及,也许是伍舒扬,也许他又充满怜惜地抱起他,将温柔的玉兰一点一点涤回白洁。
等他稍稍恢复些意识的时候,他躺在伍舒扬的怀抱里,充满眷恋。
他从没和其他人如此亲密,也从没有如此依恋过别的人。他甚至想着,第二天永远不要到来,就让时间,彻底停在这里。
伍舒扬的香气中,蛊惑的意味散得很淡很淡,反而让人温馨又安定。
他靠在对方漂亮而白皙的胸膛上,听他的心音悠长又平静,抚慰人心。
头一次,他是那么的不想和舒扬分开。
从初见的好奇、到后来的捉弄、到危险的失控;从毫不在意的分开、到有一点点想念、到不可分离。
他和舒扬才认识不久而已,他却见到了从未见过的自己。
原来这是爱的哲学。
“你在想什么。”舒扬问。
他以为,会获得一个随口回应的答案。
怀里的人,温和地朝自己心口伏了伏。明庶的脸,仍有些发烫。
“——灿烂的阳光抚抱着大地
明丽的月华亲吻着波浪
这一切的甜蜜都将毫无价值
如果,你不亲吻我”[1]
雪莱的《爱的哲学》,曾经读不明白的诗篇。
趁着温和的月色,伍舒扬俯身,悠长地吻了吻明庶的额。
黑暗掩去明庶的笑容,让它无迹可寻。
“舒扬。”
“嗯。”
他搂了搂对方:“你是上帝给我的恩赐么。”
“你就是上帝。”
对方抚摸着他的头发,缓而轻地说。
他逗得明庶轻笑,发丝都在乱颤。
“你可真会哄人开心。”
伍舒扬没有应答,只怜惜地搂着他。
“舒扬。”
“……永远陪着我吧。”明庶有些不太好意思,尾音低了下去。
他听到对方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
舒扬倾身,将他裹进怀里。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入了自己的颈间。
他下意识触了触,似乎是泪。
真奇怪。
难道,是他太过于动容?
“睡吧,明庶,睡吧。”
他感到自己被拥紧。
舒扬的身体,极其难得地是温暖的,让他的心放松而平静。
“今天,还要听睡前故事么?”
明庶将脸埋入他的胸口,摇了摇头:“之前那个很好。我……很喜欢。”
他说的,是关于祈愿玫瑰的事情。
——“分开又相聚,哪怕是成千上万次,哪怕我已经散做了天边的星尘,我也想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
明庶没有抬头,他看不到伍舒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