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算和好了吧。抱着伍舒扬的时候, 他想。
沉沉的体重压来的时候, 居然是安定和慰藉的, 有如一对合双美珏,寻觅到了缺失的另一半。
伍舒扬周身的乌木香气如海潮,快要溺毙他残存的理智。
这可能是他的蛊。简明庶想。
海平面上漫射出第一缕红光,落在床头考究的黑色墙面上。
伍舒扬注意到简明庶的视线,他在仔细端详初升的光线。
“你在看什么?”他问。
简明庶转眼看他:“彩虹。”
他拉下伍舒扬, 主动吻上他的侧颈。
熹微中,他小心翼翼, 触感令人想起柔软的花朵。
这个亲密的角度, 让简明庶看不到伍舒扬好看的脸。他满目都是对方舒展的肩背线条,带着恰到好处的肌肉感,漂亮得像振翅的海鸥。
明庶罕见的主动, 让伍舒扬一愣。
他迟滞的这一瞬, 让简明庶看到了他惯常疏离的眉眼。此时,如沉夜般疏离冷感的伍舒扬,眼尾飞起了些微红, 莫名地有些蛊惑的妖气。
要命。
他轻轻抬手,想抓住这一缕若有似无的妖冶。
明庶看不到现在自己的表情,但从脸上发烧的程度来推测,应当是飞起一片桃红, 可能眼尾还有些潋滟的水光——
他不知道这幅模样是如何勾人癫狂。
立即失控。
极有侵略性的吻繁复落了下来,对方蛮横按住他的肩膀,窒息和禁锢袭来,将他吻得神魂颠倒。他自己也不确定,有没有迎上这个令人癫狂的吻。
柔滑的睡衣间,露出对方大片的漂亮胸膛,和刻板正经的主人不一样,招眼又诱人。
伍舒扬的肤色和简明庶带着光泽的白不同,像初冬的薄雪,白的有些剔透,仿佛轻轻一触,就能划破,留下一抹殷红。
这距离有些太近了。他甚至还能观察到,伍舒扬呼吸时,结实胸口的微微起伏。
要命。太要命。
结实的胸膛在眼前乱晃,又蛊惑又禁忌,几乎要花光他最后几分理智。
紧接着,简明庶忽然察觉了什么问题:“——你换了睡衣?”
睡前,伍舒扬穿着的是有些古典雅致的锦缎衬衣,如果按他所说是逼不得已的话,应当是无暇更换衣物的。
侧颈上的吻立即加了力道,他甚至能感受到伍舒扬尖尖的小虎牙。或是吻或是啃的轨迹,开始有些往疯狂的方向发展,似乎想遮掩昭然若揭的意图。
他发现了另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你好像刚洗——”
话未落音,被对方满含芬芳的吻堵住。看来他的猜测不错,现在的状况压根不是什么逼不得已,怕是早有预谋。
简明庶现在感到,自己像个礼物。只裹着一层脆弱的金平糖纸,等着他人打开。甚至只需要抽一抽腰间的丝绒带子,就能袒露无疑。
这个念头刚刚飞速逃过,他的糖纸就立即被人粗暴地扯开,刚要挣扎,脖颈立即被对方轻轻咬住,制服。
这本是个完全征服的姿态,对方却像是担心弄疼简明庶,仔细把着力度。
恶魔侵袭了他的脖颈,却惑乱了他的心。他感到自己有些瑟缩,但刺激、压迫和这种命悬一线的感受又让他神魂飞越。
昨晚的温柔简直都是假象,这个恶魔,骨子里奔腾的都是征服和占有的血。
但凡明庶只要稍稍让步,他就会撕开柔情的假面,立刻换上张扬的意图,以及略带侵略的占有。
对方压迫和侵略的节奏,开始带乱自己的理智。甚至有一瞬间,明庶冒出个疯狂的念头:眷恋、痴迷甚至入魔都没什么可怕的,反而像枷锁,能将二人永远禁锢在一起。
他觉得自己开始有些上瘾。
很快地,他被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吓到。
“……舒扬……”
明庶本意是想叫停,可这场亲昵的折磨却只让他发出了些破碎的音节,带着些抱怨的鼻音,反而让人容易听出些别的意思。
他感到自己被人半抱起,右肩的衣服不争气地垮落下来。
对方似乎,正盯着自己的肩头。
简明庶头一次感受到,目光而已,居然能如此热辣滚烫,仿佛数条无形的锁链,直捆得他心猿意马、欲罢不能。
“……”
礼物的丝带被轻缓地扯起。他要打开。
简明庶心中一紧,第一反应,他迅速按住了对方的手腕:“不。”
刚刚他只是一时难以自禁,对方几乎立即失控。局面迅速脱轨之后,他用自己残存的一丝理智发现:现在的形势,和想象中太不一样。
虽然平时伍舒扬张扬又强势,给他带来了有些禁忌上瘾的别样感受,但真正到了被压制在身下的时候,似乎,还是屈辱感更占上风。
他发现,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尤其是心理上的。
“不是说北斗星辰,千里韶光……”简明庶随便扯了他之前的理由来搪塞。
对方停了动作。
他勉强从一连串的被动中掌握了一点主动权,稍稍缓了口气。
下个瞬间,他猛地被翻了过来,睡袍拉开,露出缭绕了大半个背部的黑色业诅纹。
鲲鹏的逆鳞已变得剔透,简明庶背部瘦削结实的线条一览无余。
“……”
伍舒扬彻底停了动作。
简明庶的心悬了起来——昨天应该说的,或者更早之前应该说的,他怎么把这件事情彻底忘了。
他不敢回头看伍舒扬的目光,但从现在的氛围来看,应当是审视的。
良久,他迟疑问:“……丑么?”
之前他从没觉得男人身上有些痕迹算什么,带在身上的这些鬼东西,从没在意过,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直到今天,他第一次有些怨恨这些痕迹。
刚才几乎燎原的火星迅速被扑灭,奄奄欲熄。
简明庶有些低落,甚至难得有些伤感。
他背对伍舒扬,有些难堪地拢起睡袍,坐起身子,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他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发冷。
尴尬。窘迫。难堪。
刚才意乱的自己,简直像个小丑。
“傻。”
对方忽然轻啄了一下他的肩头,惊得简明庶一颤。
下一瞬间,他感觉身子一轻,被轻轻打横抱起。
简明庶:“我想你可能不知道,人是可以直立行走的。”
对方淡淡回:“我想你可能不知道,美人可以为所欲为,包括脚不沾地。”
“我习惯自己走。”
“那你得改改习惯。”
他被放在镜子前。
伍舒扬轻轻掀开他的睡袍右襟,柔滑衣料顺着右肩滑落。
镜子中映出白皙好看的身体,覆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肌肉,脊沟线条无比优美。他半面肩膀都贴着剔透的逆鳞,初升旭日一照,漫射出片片绚光。
“胳膊上和背上的痕迹,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
简明庶误会了他的意图,语气生冷:“来由,我自己也不清楚,时不时还疼。如果可以,我也不——”
他的话没能说完,对方倾身,给予了一个悠长而深情的吻。
“明庶哪里都好看。”
伍舒扬稍稍离开了些,神色仍是幽冷淡漠的,眸子里却有些融融的暖光。初升的暖阳,落在静谧的雪山顶上,金光,一点点化开舒扬的冰霜。
“何况,这个印迹是属于我的。”
他俯身,吻上美人白皙秀气的左手腕,沿着缭绕云纹往上。
“小时候,救过我的人……是你?!”
“嗯。”
他吻遍了左臂上的痕迹,又眷恋地亲了亲他好看的指节:“我也是昨天才确定。”
简明庶没动。他在思索,这些话是真心还是敷衍。
“——刚刚。”
伍舒扬直起身子,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我是在想这个。”
他的指尖虚描过简明庶背后的纹样:“这个图腾,连起来看,是个神兽形状。”
“嗯?”
简明庶试着回头。镜中美人目光含水,如雨后的梨花,白皙的肩头还透着点粉。
他看惯了自己这张脸,体会不到这幅姿态是如何招摇生姿,又是如何考验他人定力。
如果他能用余光悄悄扫一扫对方,会发现伍舒扬十分紧张,冷静克制得令人发指。
明庶背上的伤痕自小就有,他还真没仔细打量过,现在细细一端详……
“像……鲲鹏。”他自己说出了答案。
“嗯。”
伍舒扬的音色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疼么?”
“不疼。”
伍舒扬认真盯着他。
“……不是特别疼。”他改口。
他看到伍舒扬抿起薄唇。看起来有些生气。
“好吧,我说实话。会疼,而且像是……怎么说呢,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把我从里撕开的疼。不过这个可以暂时抑制住,只要有背上的这种逆鳞就可以。”
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因为伍舒扬深深地拥住了他。
“好了,别这样。”简明庶拍拍他的肩膀,“这都是小事儿,怎么搞得生离死别一样。”
“你怀疑过他么?”伍舒扬松开他,认真问。
这个问题让简明庶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