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标抬头看了眼天。
头顶的月亮几乎占据了半面视野,又亮又大,就像是一面玉色的镜子。
今儿是正月十五吗?
还是八月十五?
萧标已经很久没看过日历了,变成猫之后,他不关心日期,只粗略的凭着小区里出入高峰时间的变化,判断今儿是星期几,是工作日还是休息日。
“喵……”
耳边传来一声猫叫。
萧标立刻立起了耳朵,他知道猫大多是怕水的,也想知道野爹被他诓骗下锦鲤池后,是个什么下场。
可站在这儿瞪着锦鲤池老半天了,却半点野爹的影子都找不到,萧标猫心隐隐觉得蹊跷。
就算野爹胖点,也不能落水就直接沉底儿了吧,但凡是会喘口气的,就知道落水了该扑腾两下吧。
“喵……”
那猫叫声若隐若现,好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萧标站在大石头边上,小小的猫头极力往水面下探着,他绝对没听错,那声音就是从脚底的方向传来的。
可瞪眼却看不到野爹。
许是艺高人胆大,不对,是艺高猫胆大,萧标瞧着层叠的水雾实在是遮挡视线,他竟噗通一声,纵身跳入了锦鲤池。
“喵喵喵喵喵喵!”
再次从水里冒出头来,耳边就是急促的喵喵叫声。
萧标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岸边处,野爹浑身湿淋淋的站在岩石缝隙中,猫脸凌乱的看着萧标。
“喵喵喵喵喵!”野爹的叫声急促又惊恐。
萧标的身子随着水浪上下浮动,萧标明显觉得不对劲,一个锦鲤池里的浪有这么大的吗?
又是一个浪涌了过来,被推上浪尖的萧标瞪着眼睛瞧着四方。
“喵喵喵喵喵!”野爹还在锲而不舍的叫唤着,一边叫唤,还一边冲萧标招手,好像是让萧标赶紧游过去。
萧标已经撩开猫爪子游了起来。
水面上依旧是水汽蒸腾,抬起头依旧是明月如轮,可此刻,萧标清楚的明白,他已经不在那小小的锦鲤池里头了。
他如今……
眼前,是大石嶙峋的岸,身后,澎湃激昂的海。
伸出猫舌舔了口水,水果然是咸涩的海水。
萧标撑着猫身游了好一会,猫爪才碰到沙滩,随后一溜小跑,踩着那些堆集在岸边的碎珊瑚沫子,三两步跳上了一块大石。
野爹就站在那大石边上的一道石头缝里,他见萧标过来了,忙从石头缝里挤出来,三两下蹦到了萧标身边。
“是外星猫干的吗?我们被抓了?”野爹抖了抖身上的水,猫脸上依旧惊恐,“我在找一个红色的虫子,它应该能带我们回家。”
“什么红虫子?”
“它色泽艳丽,动作敏捷,野性十足,它在我面前飞跃腾挪,一步步将我引入了外星猫的陷阱……”
萧标反应了一会,才明白野爹嘴里的红虫子说的就是自己从林安拿拿走的激光笔。
“想点别的招回家吧。”
萧标可不觉的那被他落在树下的激光笔,能带他和野爹回家。
“我们这是在哪儿啊喵……”野爹撸了下猫脸上的水。
萧标打量了野爹两眼,惊奇的发现,这野爹虽然浑身水淋淋的,竟然丝毫没有塌毛,该怎么胖还是怎么胖,半点没有虚肥。
野爹撸完脸上的水,又回身干呕了起来。
身为一只不会水的真猫咪,野爹是活活被海浪拍上岸的,这一路他挣扎过,惨叫过,也没少喝海水,这会儿,它猫胃里火烧火燎,猫头里五迷三道。
“别吐了,你听。”萧标支棱起了耳朵。
“喵?”野爹擦了擦嘴,也侧耳听了起来。
海风很大,惊涛拍岸的声音可谓是震耳欲聋的。
可一道婉转的女子歌声,却将这来自大海的自然之声活活都压了下去。
音域广,底气足,曲调九曲十八转。
女高音歌唱家,殿堂级的。
萧标给这声音的主人贴了标签。
“是那个俄罗斯人?”野爹忽然直起上身,向着高出的岩石越去,等它三两步跳到了更高的地方,又对着海面望了好一会,方才又确定的说道,“就是他!今儿白天我看到他了,他就穿着这套衣服!”
萧标也跟着野爹跳到了更高处,抬眼就看到雾气蒸腾的海面上,竟然有一艘船。
船的甲板上站着个一头金发的男人。
歌却不是他唱的。
他是个男的,唱歌的是女的。
“是不是那玩意唱的?”萧标伸爪,指向不远处的断崖位置,“瞧她屁股底下那岩石,比咱们站的可高多了。”
野爹抬眼望去,湛亮的月光下,一头金发的女子坐在岸边高石之上,她上身裸露着,下身也裸露着,只不过上身是人,下身是鱼,鱼尾巴耷在岩石边缘,弯曲成童话故事里的弧度。
人鱼。
下一秒,歌声戛然而止,那金发人鱼从岩石台上一跃而下,落入海水之中。
紧接着,人鱼落下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笔直的水纹。
这道水纹破浪前行,直奔着俄罗斯男人所在的船冲了过去,是那人鱼在水底飞速的前进着。
“他要被吃了吗?”野爹一脸惊悚的用猫爪捂住了自己的嘴,“那条蠢萨摩会伤心的。”
“你还有心情想那条萨摩?!”萧标的猫身被风吹的里倒歪斜。
“该死的!我要干掉那条大鱼!”野爹气得直跺脚,他暴躁的原地转了一圈,随后便将手上的两个白手套摘了下来,扔在了岩石上。
萧标的眼睛瞪的溜圆,他看着地上白嫩白嫩的猫毛手套,又抬头去看野爹的猫爪。
这手套还能摘?!
第10章 摸金校尉鸡
“我太生气了喵!”野爹挥舞着两个肉爪。
脱掉白手套后,野爹的两个爪,变成了肉呼呼的粉团子。
萧标猫眼瞪的溜圆,瞳孔里甚至瞪出了星辰大海,他弯下柔软的腰肢,刚要捡起野爹的手套好好研究一番,斜里野爹忽然出爪,电光火石般抢先捡起了手套。
野爹吸了吸鼻子,鼻头上闪烁着液体晶莹的光泽:“太冻爪了!”
说完这话,它又把手套戴上了。
然后双爪往胸口一抱,来了个猫式农民揣,在岩石上趴下了,海风吹着他湿乎乎的毛儿:“这里可真冷。”
萧标眼瞧着那一对儿白手套再次严丝合缝的上了野爹的爪,他只得低头去研究自己的爪儿。
妈蛋,这玩意真能摘?
捅咕了两下,萧标发现,自己的手套是长在手上的,毛根儿都扎在肉里……
罢了罢了。
萧标将视线又调转到海面上。
那俄罗斯人正站在船头,低头往海面上看。
俄罗斯人的船离岸边有段距离,那里的海浪还算平静。萧标之所以感觉海浪汹涌,是因为他所在的这边岸,附近不远处有一片断崖,就是刚刚那人鱼坐着的地方,断崖下有一个奇异的拐角,海浪在这里拍岸,水花四溅,涌到萧标这头的时候,浪便变大了些。
眨眼的功夫,那跃入海中的人鱼已经游到了船边,她从水中探出头来,金色的长发在月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十分童话风。
俄罗斯人已经蹲下了身子,探头去看那人鱼。
“卡啦萨维擦!”俄罗斯人蹦出了口俄语。
金发美人鱼没听懂,她两只纤细的胳膊露出水面,小葱般的手指扒着船沿儿,开口便是地道的京片子:“你丫说什么呢?”
俄罗斯人愣了一下,蹦出句蹩脚的入门级汉语:“泥豪!”
人鱼美女腾出一只手来,挠了挠脸,拿眼角瞥那俄罗斯汉子:“搭把手,让姐儿先上去。”
俄罗斯人依旧没听懂,他打量了下人鱼的金色长发,改了英语:“Where am I ”
人鱼小姐已经自立更生,手尾巴并用,开始往船上爬了。
俄罗斯人终于知道人鱼小姐要干嘛了,她伸手去拉人鱼,还不忘继续蹦英语:“and who are you ”
人鱼被俄罗斯人一扥,便上了船,她坐在船沿儿上,细细打量着俄罗斯人的眉眼。
高鼻深目,因为喝酒太多,有点酒糟鼻。
“啧……”
不太好看,人鱼小姐下了定论。
既然不帅,那就只有……
吃掉!
她尾巴在船沿儿上一拍,身子鱼跃而起,嘴巴瞬间长的老大,血盆大口就奔着俄罗斯人去了。
“啊!”俄罗斯人惨叫了一声。
这声惨叫倒是中外通用,都能听明白的。
下一秒,就见看俄罗斯人为求自保,伸出两只手,抓住了人鱼的双臂,一个过肩摔直接将腾空的人鱼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船的甲板被砸裂了。
“嘶……”人鱼吃痛,一双海蓝色的眸子因为愤怒而隐隐发红,她尾巴在甲板上拍了一下,整个鱼身又飞跃而起。
吱嘎一声,那被鱼尾拍过的甲板已经不堪重负,露出个窟窿来。
好在只是甲板,不是船底儿,倒不至于漏水。
“泥豪!”俄罗斯人紧张之余,连连往外蹦汉语,“盆油,盆油!”
人鱼在半空中张嘴,露出一排小细牙,奔着俄罗斯人的脖颈子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