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役 (城北说书客)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城北说书客
- 入库:04.10
风将黑衣人的袍子轻轻吹起,戒灵黑袍的帽兜下竟然是一张近乎清秀的少年的脸。只是他的唇色近乎青白,皮肤透明得近乎无色,苍白脆弱。
“你就是伐纳女王伊莎贝尔?”
“是!”伊莎贝尔回答,她轻轻扬着头,直视着那病弱阴冷的少年。
“你就是古尔薇格预言中有着黄昏灼伤之瞳的人。”少年说。
“是又怎么样?”伊莎贝尔答道。
“我的父亲将在你的身躯中重生。”他说,他缓缓将手放在伊莎贝尔的胸口,他手上的皮肤也白的近乎透明,甚至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
但他手背上不可磨灭的焚焰纹章却红的如同沁入灵魂的血。
“而我,要你的心尖上的血。”
——他当归来,当他归来必将以百万的亡魂为献,以诸神的血为祭。
——他当归来,当他归来众生皆当跪拜。
第48章 蔷薇誓言
02
亚瑟帝国。
金宫一层军情处沉重的金属大门被推开, 男人身上仍然穿着冰冷的铠甲,他身上肃杀的气息将常年被隔绝在军情处外的阿斯加德的寒冷气息带了进来。
正靠在椅子上悠然喝着下午茶的唐德将转椅转了过去, 看着走进来的维尔,“怎么了吗?”他裹在军装里的一双长腿搭在一侧的扶手上。
“巨蟒出现了。”维尔说。
“巨蛇终于从深渊中被钓出了。”唐德笑着说。
在神话中, 沉睡于无尽深海的巨蟒曾经被拥有着强大力量的神祗托尔从大海之中钓出。
“但我们都不是托尔,神话里只有托尔才能杀死巨蟒,它是只有神才能杀死的妖兽。”维尔, “凡人在他面前不过是蝼蚁。”
那是唯有神才有资格与之一战的存在,其他的任何在它的面前都如同挑战许德拉巨蟒的孩子一样,渺小的如同可以轻易碾压过去的尘埃。
03
圣蔷薇王殿侧殿的回廊很长很长,栏杆、圣龛、栏杆、圣龛……
她的父王明明淫|乱而荒唐却又在圣蔷薇王殿随处摆设这些与神有关的信物。
她的母后早已被囚禁在了如同|修道院一般的侧殿中, 而她的父王则终日和美艳的刺靡夫人厮混。
伊莎贝尔沿着回廊不顾公主礼仪地跑着。
她的母后虽然被囚禁着却依旧那么温柔而美丽,每次她去看她的时候她都会吻着她烟灰色的头发。
她会近乎爱怜地说, 伊兹, 我的唯一,我的孩子。
她的目光总是那么温柔,温柔的近乎哀伤, 如同白色的蔷薇。但伊莎贝尔总会担心她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这阴暗的王殿中突如其来地枯萎了。
就要到了,马上就要到侧殿了,她要告诉她的母后她今天很乖,还要告诉她自己马上就可以挑选自己的骑士了, 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拥有王位继承权了,她一定会将母亲从侧殿中的囚禁中带出。
她沿着回廊跑着,如同轻快的知更鸟。
突然, 她看见白衣的女人从侧殿最高的圣窗中轻轻跳下!
白色的裙角蹁跹,零落的红色蔷薇将白色的阶梯染成红色。那个女人是美的,连她的死亡都是美丽而诗意的,如同白色的蔷薇凋谢一般从高大的窗中落下。
而她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她那已经凋谢的母亲落在她面前。
然后一切的一切都是错乱的,她仿佛永远跑在那放置着圣龛的回廊上,就那么跑着,没有尽头。也没有凋谢了的女人……
然而一切却如同潮水一样席卷着她,黑色的葬棺,女人的裙角垂落在凋谢的蔷薇中。
美艳的刺靡夫人将一束刺靡花献在她母亲的墓前,经过她的时候嘴角带笑。
——皇后可能是因为有家族遗传性的精神疾病才会自杀。
——我们怕公主也会有这方面的问题,最好把她送离科林斯,提供给她一个静养的环境,这对她也好。
——我们这是为了陛下和公主着想。
王殿的御用医师一个一个的说着,而她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古旧的马车从科林斯缓缓驶出,驶向遥远的圣米歇尔山的圣米歇尔修道院。
苍白的少年将手放在伊莎贝尔的胸口,那近乎森冷的声音轻轻说着,“睡吧,女孩,还有什么,一一都想起来吧,那些你最不愿想起的,那些最为痛苦的。当你沉睡在梦的最深处,你便再也不会醒来。”
他身后的布伦希尔德仍旧与巨蟒纠缠着,她知道想要结束这产战斗就必须要解决掉这个妖兽。
她落在高耸的圣蔷薇王殿上,身边的巨石坍塌。但她仍旧举着十字圣剑,冷冷地看着她面前的巨蟒。
她知道,在巨蟒面前她不过是可以随意碾压过去的存在。
但,她不能后退,当那年她在伊莎贝尔面前单膝跪下起誓之事,便再也没有后退。她必以身护之。
十字圣剑举在身前,她直视着巨蟒巨大而恐怖的眼睛,它的眼中仿佛存在着地狱,阴冷的黑色如同被侵蚀的骨骸。
仿佛只要看着这样的眼睛就再也无法逃脱,你会被拉到地狱的最深处,而那里就是巨蟒的眼中一样的,连时间都是凝固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没有生,也没有死。
而你只能下坠,没有尽头的下坠,黄金色的深海,宁静地燃烧。
布伦希尔德从宫殿顶部猛然跳下,然后狠狠将剑插入巨蟒的右眼。鲜血从它的眼中流出,巨蟒发出巨大的怒吼,那是仿佛能将天地震碎一样的怒吼。
多年的宗教改革令圣米歇尔修道院如同一座戒备森严的孤岛,而她也将要在那里枯萎。
永无休止地诵经,永无休止地祈祷。
她要在这里枯萎了,悄无声息的,作为一个政治上最微不足道的牺牲品而死在这个偏远的修道院。
圣米歇尔修道院位于遥远而偏僻的圣米歇尔岛上,一天里有一半的时间连接的大陆的道路会被潮水覆盖,另一半的时间潮水退去的河岸安静而美好,却随时会将旅人吞噬。
载满货物的马车顷刻间在如同金子一样的流沙中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是惊心动魄的埋葬,整个过程漫长而可怕,无从挣扎,无从逃离,你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流沙吞噬。
古罗马式的唱诗班台已经倒塌的半个世纪却迟迟没有人修补,黄白两色的哥特式风格柱林,所有的一切萧瑟而古旧。
修道院正中央的玫瑰窗没有绚丽的彩绘玻璃,只有宏壮而雄伟的轮廓。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几十名修女和神父在圣米歇尔修道院中不停奔走慌张地寻找着本应该出现在诵经室的公主,古罗马式的大厅中讨人厌的修女提着黑色的裙子不停奔跑着,黑色的鞋踩在中世纪铺设的走廊上。
“公主殿下!”
一直恪守着静思冥想、严苛朴素的苦行僧式生活的安静修道院如同鸡飞狗跳的市场一样热闹,所有的人都寻找着消失的公主。
而伊莎贝尔只是坐在高耸教堂的上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人慌乱奔走,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爬到那么高的地方的,而此刻她就像是与大厅下方所有的慌乱无关一样地坐教堂正中央的石雕横栏上,她躲在巨大的玫瑰窗旁的阴影中。手里拿着一本彩绘的童话书,一条细瘦的小腿搭在下面轻轻晃着。
——这个凶险的咒语的确会应验,但公主能够化险为夷。她不会死去,而只是昏睡过去,而且一睡就是一百年。
“你怎么在这里?”突然有人揪了一下她的衣服,伊莎贝尔惊呼了一声,身后的人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不……不要叫,我……我只是修道院的帮工,进来送……东西的,看到你坐在这上面,于是就也上来了。”
是一个身上脏兮兮的小男孩,短发上沾满了灰尘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能微微辨认出是与棕色差不多的颜色。
“你怎么上来的?”伊莎贝尔冷冷地说,她不太高兴专属于自己的地方被另外一个人知道了,而且是一个地位如此低下的平民男孩。
“爬上来的。”男孩说。
“不准告诉别人我在这,”她说,“还有,别碰我!”
“好,好。”男孩放开了揪着伊莎贝尔裙角的衣服,有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伊莎贝尔仍旧低着头看着那本童话书,而小男孩则躲在一边,愣愣地看着伊莎贝尔,偶尔低下头看着刚才揪过伊莎贝尔裙角的手指。“……你,你在看什么?”小男孩有点害怕地问。
“《玫瑰公主》”伊莎贝尔把封面竖起来让小男孩看清,封面上美丽的公主正躺在床上沉睡着。
“没听过……”小男孩弱弱地说。
“就是《睡美人》,这是它另外一个名字,在夏尔·佩罗的《鹅妈妈的故事》中就叫这个名字。”伊莎贝尔说。
“还是没有听过……”
“你没有读过童话吗?”伊莎贝尔问。
小男孩摇了摇头。
“你母亲没有跟你讲过吗?”伊莎贝尔皱着眉问,表情有点嫌弃。
“我,我没有母亲”
伊莎贝尔仍旧只是翻着书,很久没有回答,她烟灰色的长发在玫瑰窗的逆光中如同灰雾一样,高耸的教堂大厅的最高处,年幼的少女坐在最隐蔽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