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若卑微地低声讨好她。
容春和推开她送过来的奖杯:“你还想跑得更远?!”她抬手握住许若若拿着奖杯的手:“你受伤了你还记得吗?”
“你说这个啊!”许若若神情轻松地抬起另一只手,“春和,你别担心,都没流血了,咦,好像还有一点……没事,我明天就去医院看医生,那位陈医生可真厉害,神医妙手,药到病除。”
许若若仍旧不知道自己的伤口究竟意味着什么,这种浑不在意的态度更像是火上浇油。
“为什么不告诉我?”容春和握住许若若左手手腕的五指收紧,深邃如漩涡的瞳孔里只剩下若若一个身影,清晰如镜。
问起这个,许若若心虚,她试图把手抽回来,但纹丝不动,她只能柔声说:“春和,我……我不想添乱。”
“你不告诉我就不是添乱了?”容春和厉言反问,“一局棋,守住中心位置,边角却被算计,难道就能赢?”
许若若被问得一愣:“可是,这不是没出事吗?容小琪你还不知道吗?她是个嘴巴厉害的,不聪明,最多搞点小动作,能出什么大事呢?”
“她比你还不聪明?”
容春和嘲讽意味更浓的反问紧跟而来,许若若恼羞成怒,一张脸都憋红了。
“我怎么不聪明了?”许若若鼓着脸颊,不服气,“我现在是第一,她不过就是个第二。”
听到这话,容春和脸上的嘲讽越发如有实质,但到底没说什么伤人心的话。
可许若若不瞎,一进来,容春和的态度看得她火大,怒气跟着膨胀起来:“春和,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你还想要我怎么说话?”容春和握着许若若的手腕,直接将人提起来,对立而站,两人顿时形成对峙的形势。
许若若脾性软,到底是外强中干,被容春和一扽一瞪,嚣张的气势瞬间偃旗息鼓,放软了声音:“对不起嘛,我真的没想那么多,我只想你好好的。”
如果许若若再横一点,容春和还能继续教训她,发泄心中的一口怒气,但她偏偏一点儿骨气都没有,她不过是动作稍微严厉了一点,她便服了软。
容春和只觉得胸中一口怒气不上不下,憋得她难受。
不想跟容春和吵架,吵架伤感情,许若若真诚地继续剖白自己:“春和,只要你好,我怎么样都可以的。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人告诉我,外面很危险,步步危机,但是我心底是不信的,我只是不反驳她,她说外面危险,我就待着不动,她高兴就好。可是这些年跟你在一起,我才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春和,你身边的危险是我的百倍、千倍、万倍,你几乎时时刻刻都要悬着一颗心防备,才能保全自己和家人。但是百密终有一疏,稍有差池,送掉的都是命,春和,你承受不起,我也承受不起。”
容春和皱了眉,想问那个人是谁的念头一闪而逝,紧接着毫无道理地消失不见,仿佛有这么个人非常合理,有这么个人她可以接受。
许若若微微挪开视线,声音有些低落:“伤口刚出现问题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但我不敢。春和,你知道吗,我不敢。我怕成为你的拖累,她们算计我,最后的目标肯定是你,她们想用我来分你的心神,说不定还会在半路拦截你,算计你。我怎么可以让她们得逞?春和,我是来保护你的,不是来拖后腿的。”
“保护我?”容春和嘲讽地一笑,“怎么保护?替我去死?”
许若若正了正眼色,郑重地望向容春和的眼底,坚定地点头:“我巴不得。”
容春和手上的力气不减,目光越发深沉,里面宛若有惊涛骇浪:“我稀罕你这条命吗?替我死?你以为你是谁?”
她这话说得实在太无情。许若若诧异地看着容春和,她想回答她,她是她妻子,是她以后会宠上天的人,但此时此景,她忽然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毕竟即使是同一人,经历不同,对一个人的感情也不同,或许容春和现在并没有那么爱她。
但容春和的下句话刚好又安抚了她心里的彷徨。
“从今天开始,你必须与我寸步不离,我在哪儿,你在哪儿。如果你觉得我身边危险太多,我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把你安排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谁也无法接近你,谁也无法伤害你。”容春和无视许若若脸上的震惊与受伤,一门心思讲自己的计划。
许若若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严丝合缝保护她,自由、公平、爱情,有健健康康活在她身边重要吗?
“既然你保护不好你自己,闻晋那个无用的也保护不好你,那我亲自来。”容春和说完将目光移到许若若右手拿着的镀金邀请函上,那只手受伤了,她没有贸然去抢,而是命令道,“现在把这张邀请函撕掉,你哪里都不准去,服装设计也不必再想了。”
“什么?”许若若一愣,容春和突然说出口的命令实在捉摸不透。
“撕掉邀请函!现在!”容春和很耐心地重复一遍,但语气越发凛人,“乖一点,别想跑,你是我的,你得听我的。”
“春和,不是……”许若若瞳孔里满是慌乱,“春和,你想软禁我?”
“什么软禁?”容春和眉头蹙紧,“我是在保护你,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什么麻烦事都没有了,一劳永逸。”
“我不要。”许若若反应激烈,“我不要这种保护,它毫无意义。”
她倒不是怕被关,而是……除了一个自愿,一个被迫以外,那种生活和她上辈子的生活有区别吗?
重来一次?难道还要让她眼睁睁看着容春和出意外,自己却无能为力?她不要!
“你敢拒绝我?”容春和揪住许若若的领口,语气平静却有着明显的威胁,“你还想闹什么?不要惹事,我会生气!”
“我不是你的附庸!”被提高的衣领压迫着她的喉咙,又痒又痛,许若若拼命挣扎,想离容春和远一点,“我不会放弃的,我要做一个有本事的人,我不要你的保护。”
容春和知道自己冲动了,松开她的衣领,认真地帮她抚平,目光染上柔色,诱哄道:“为什么不要?若若啊,在我怀里最安全,你还犹豫什么呢?”
“我不要!”许若若急退几步,震惊地看着不正常的容春和,“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做的都是错的!”
“我怎么可能会错?”许若若退后躲避的动作再一次激怒了容春和,她站在原地,冷冷地反问,“你不相信我能保护你?”
许若若想回答“相信”,但是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春和出意外那天的情景,每一个镜头都是梦靥。
许若若陷入两难,她不想伤害她,但是又骗不过自己。
容春和眯着眼睛看向许若若,只觉得面前的许若若似乎离她越来越远,远到似乎怎么抓都抓不住,这让她心里涌出一股不满与愤怒。
“原来在你眼里,我连保护一个人都做不到?”容春和眼眶隐隐发红,“我只会害你、伤你,让你挡灾,所以你从来就没相信过我,是吗?”
“我没有!我相信你!”许若若大声反驳,“在我眼里,春和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一天比一天更厉害,谁都比不上。”
这种空洞的话并没有让容春和感觉到抚慰,她执着地反问:“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能保护你?”
“你只有两只眼睛,两双手,两只脚,春和,你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啊,”许若若沉痛地看着容春和,“钱、权、帮手或许能帮你所谓的保护加权,但是,钱不认主,帮手会叛主,而权,它惹人忌惮,也惹人觊觎。春和,除了这些,你拿什么保护我,拿什么保护你自己?”
“你不相信,是因为你做不到,而我,做得到!”容春和咬牙切齿,“不要拿你浅薄的认知来揣度所有人!我想做什么,都做得到!现在做不到,以后也能做得到。你做不到,就乖乖待在我身边,别逼我拿笼子关住你!”
“我不相信!”容春和的冥顽不灵让许若若生出一股子绝望,将心里埋藏许久对容春和的抱怨喊出来,大颗大颗地泪珠随着每一个断句决绝地落下,“我不相信你,容春和!你做不到,现在的你做不到,以后的你也做不到!你永远永远都做不到!”
容春和的死,容春和才是最大的错,她是个自大狂!都怪她,如果她那天能带着她一起出去多好啊。她能保护她的,就算不能保护她,一起死也好呀,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扔下?
许若若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容春和耳朵里,她眼里淡淡的恨意也映在容春和的眼里,容春和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一步步朝她靠近,再次抓住她的右手手腕,将许若若手里紧抓的水晶奖杯抢下,狠狠砸到地上。
“呯!”
水晶奖杯何其脆弱,砸到地板上,登时碎裂成无数渣子,滚动间或清脆,或闷钝地发出响声。
那暴烈又突然的碎裂声让许若若回过神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容春和,仿佛在围观她发疯。
对峙的情势达到了巅峰,满地的玻璃渣,像是在告诉许若若,面前这人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