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闫原本以为这般多年过去,白修岐一路进阶都不曾出事,便当他对心中执念已是释然。却不曾想到,不过是意外化作了自己年少之时的样貌,这人便这般轻易地入了妄。
千年过去了,白修岐的执念,竟是半点都不曾削减过。
好在他如今也不是当年知晓白修岐走火入魔时的那个小小元婴,除了想着法子给他弄一件法宝之外再做不了其他。也好在白修岐只是初初入了妄,他一个渡劫大能,还是能够将人护得周全的。
沈墨闫这般想罢,心中原本的些微着慌便消了去,他任由白修岐扣着他双手,清了清嗓子换了年少时的声调,道:“我分明便站在你面前,又能去何处?你且将我手放开一只?”
白修岐闻言想了想,许是觉得他说的有理,终于放开了他一只手,另一只扣着的手却是越发紧了紧。他看着沈墨闫,目光沉沉,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道:“墨儿此时可有空闲,我有话要与墨儿说。”
入了妄之后,修士行为举止皆会照着妄念所想行事,白修岐此时做的,极有可能便是他在心中想了许久的情景。沈墨闫既要助他破除妄念,自是要先看明白他的妄念究竟是如何,方才好对症下药,且他确实也对白修岐心中执妄之事有些好奇。
如此,沈墨闫自是顺着他道:“修岐哥哥忘了,午膳过后我便无事,约了你手谈几局的。”
“是么?”白修岐微偏头想了想,笑着道:“近些日子整日里思绪繁杂,倒是真忘了与墨儿有约一事,好在不曾失了约。”
沈墨闫闻言目光微动,追问道:“思绪繁杂?修岐哥哥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白修岐却是笑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我已想通,只是我所思之事与墨儿有关,故而方才急急来寻你。”
沈墨闫轻轻颔首:“是何事?修岐哥哥且快些说罢,只要是我能力所及,我自当全力以助。”
白修岐抬手帮他理了理颊边的发,低笑道:“嗯,倒也毋需相助,只要墨儿先应了我一件事便好。”
沈墨闫:“何事?”
白修岐微微一顿,道:“一会儿我要说之事,全然出自于真心,绝无半分玩闹之意,还望墨儿念在我一片真心的份上,听罢之后莫与我置气。”
沈墨闫微怔,心头不由重重跳了跳,他对上白修岐认真至极的眸子,重重颔首,道:“修岐哥哥且说便是,我定然不会与你置气。”
白修岐闻言方才松了一口气,他抬手往不远处一点,化出了一座亭子,亭中一张软榻,榻上放着矮几,矮几上摆着黑白棋子与棋盘。白修岐道:“我们且坐下来说,听罢之后,墨儿若是还想下棋,我自是奉陪。”
沈墨闫自是无甚异议,他被白修岐扣着手腕带至亭中坐下,白修岐抬手将矮几移至一旁,自己在沈墨闫身边坐了,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放开了沈墨闫的手腕。又细细看过那腕上,确定不曾有半点红痕,方才放了心,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地看着沈墨闫道:
“近些时日以来,我心中思绪颇为繁杂,整日里想许多事,待到昨日终于将思绪理顺,将心中所思明白了个透彻。”
“明了之后我又想了许久是否要将此事告知于你,思前想后许久,方才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将此事说与你听。”
“墨儿,我……”
白修岐顿了顿,面上难得现了一丝涩意,他看着沈墨闫,终于还是咬咬牙,豁出去了一般,道:“我心悦于你!”
白修岐的心意,沈墨闫之前听过一次,只是之前他还不曾给出回应便被突然返回的玉牌打断。之后二人一路匆忙往沧海现赶来,一路上虽颇多亲昵却也是不曾有合适的时机再提起。
然而,此时此刻,年少模样的白修岐坐在他面前,面带涩意地再次对他说了一句“我心悦于你”,沈墨闫只觉得自xiongxiong口又热又暖,双眼轻轻一眨,便带xiongxiong内的暖热化成了一片,心头原本又急又重的跳动攸忽间便化了开,却不曾消散,反倒是融入了四肢百骸一般,带得全身每一条经脉每一滴鲜血都在疯狂跳动着。
沈墨闫指尖微微发颤,他下意识捏紧了拳,想要开口,却发现便是双唇都发了麻,于是他下意识便咬了唇。
白修岐坐在他近前,自是将他的各式反应都看在了眼里,直觉得他这是要发了火,心头不由一慌,急急忙忙伸手便握了沈墨闫的手,不管不顾地将人往自己怀里扯,边扯还要边嚷:“你之前应下的,无论如何,都不会与我置气的,你今后可是一国之君,人间界不是有句话说君无戏言么?你身为太子,自也是要以身作责的……”
他半搂着人,嘴里絮絮叨叨很有要说上个天长地久的意思来,沈墨闫被他念得终于缓过神,他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抬手在他肩头轻推了推,道:“你且放开一些,静下来听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久等了大家,我来了,今天有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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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我静着呢,你说罢!”话虽如此, 白修岐却是半点要放开人的意思也无, 只停了嘴里的絮叨, 算作是冷静下来的表现了。
沈墨闫被他扣着手搂着腰, 仰着下颌贴在他肩头, 想要往后退开一些都做不到, 转过头来只能瞧见白修岐小片脸颊,脸表情都看不分明。他想好好坐着,看着这人的双眼,认认真真地给一个回应,不想白修岐却是半点要放开的意愿都不曾有,只当是这般硬搂了人对方便不会生气不会跑一般。
沈墨闫气极,这入了妄的人,实在是完完全全暴露出了本性,却是打xiao便便是这般的无赖!
沈墨闫半靠在白修岐怀里静了静, 而后心思一动, 却是突然转头, 微抬了抬下颌,在白修岐颊侧轻落了个吻。
不过一瞬,反应过来的白修岐便僵成了一座冰雕。
沈墨闫心中暗自好笑,却靠在白修岐怀里不动,半晌,僵成冰雕的某无赖终于“融化”了一些,白修岐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沈墨闫得以能够坐直了身子,抬头面对面看着对方。
白修岐抬手在自己被亲过的脸颊上轻轻一碰,动作僵硬得很,竟是难得透出了一分傻气。他摸完脸,又看了看沈墨闫,对上他唇边的笑,这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微瞪了眸子,扯着沈墨闫的腕子急急问道:“墨儿这是何意?”
沈墨闫笑着看他,懒懒道:“你说呢?”
白修岐目光微动:“我——”
只他方才开口,沈墨闫便打断了他。沈墨闫微微倾身往他面前凑了凑,直到彼此之间鼻息交融,方才停了下来。他带笑的面目微敛,却仍是微勾了唇角道:“你已是与我说了两遍,所以这一次,还是我来说罢。”
沈墨闫收了唇边的笑,面上神情认真而诚挚,他看着白修岐,每一下吐息都轻轻暖暖地落在对方唇上,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道:“白修岐,我亦心悦于你!”
他话音方落,便觉腰上一紧,随后眼前之人身形微动,不过一瞬之间,他便被压躺在了软榻之上。俯在他身上之人气息急乱,落在他面上的眸光既黑且沉。沈墨闫抬眼对上对方的眸子,方动了动唇,便听白修岐开了口:“你且再说一遍!”
沈墨闫看着他,忍不住勾了唇轻笑着问道:“为何?可是你没听清?”话一出口,他便觉得好笑,人果然是极易“近墨者黑”的,他才和这人待了数月,却是连说话的腔调都和这人一模一样了。
白修岐面上却不曾有半分笑意,他看着沈墨闫,认真道:“方才那一句,你是对年少的白修岐说的,难道不该再与现今的白修岐说上一句?”
沈墨闫微微一怔,而后突然便觉面上发了烫,他撇开脸避开白修岐的目光,低声道:“分什么年少的、现今的?这不都是你。”
白修岐空出一只手勾了他的下颌,将人转回来重新看着自己,轻勾了唇角道:“墨儿若是不说,这次便又要成了我心中执念,也不知哪一天便要入了妄。”
沈墨闫闻言心头一喜,忙道:“你破妄了?”他方才乱了心神,不曾反应过来,此时倒是觉出了些不同来,白修岐这分明便是破妄清醒了。
然而,白修岐却不接话,他只是微眯了双眸,俯身凑近沈墨闫面前,低声道:“墨儿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沈墨闫:“……”并没有好么!
不过是表明心意罢了,方才他已是说过一次,此时白修岐清醒过来,他再说一次倒也是无妨。沈墨闫抬手握住了白修岐勾在自己下颌上的手,轻眨了下眼,再次开口道:“我心悦你,与你一般,从许多年前便是了……”
话音方落,白修岐wen吻便落了下来,沈墨闫早有所觉,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微仰着下颌,迎了上去……
两情相悦,原本是美好至极的,只不过,相识之时他们之于感情都还太过稚嫩,不曾明了自己的心动,亦不曾察觉对方的心意,只觉得往后还有许多的时光让他们相见相处,却不想意外之下就那般平白错过了百千年。好在,到如今,他们又寻到了对方,不曾真的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