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稀奇的场景——如果非要选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可能是······烟火气。整条大街上排列着至少一百辆带着顶棚的小推车,每辆车上卖的都是不同的食物,当他们路过的时候,热情的小贩就会伸出勺子、叉子、小木签,邀请两人品尝自己的美食。
奥登牵着他的手,顺着街道闲逛。那个晚上,安塞吃到了一种绿色长条状的蔬菜,用火直接烘烤,上面洒满了各种香料,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蔬菜。
他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月光,以及在脉脉光辉笼罩之下,布满凡烟的尘世,想起很多很多只见过一面,看不清面容、擦肩而过的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奇异的难过,逐渐沉入睡眠。
夜半,月色皎洁,夜深人静,安塞被一场噩梦惊醒,额间满是细密冷汗。他猛地坐起身,但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朦朦胧胧地记起些什么,下一秒脑海中又变为一片空白。他的气息不太稳,有一点低低地喘,心跳速度过快,太阳穴和小腹都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床头柜上的灯在不知何时自己关了,他坐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距离床头柜过于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从床的正中央回到了平时常睡的那个位置,被子也好好地盖在身上,另一边平铺在奥登的位置,好像他的丈夫只是去了一趟卫生间,过会儿就会回来。
黑暗与夜晚皆能使人变脆弱。
安塞躺回大床中间,把被子拢成一团,紧紧抱住。没有人的时候,他总懒得做什么表情,对于社交的欲【望也很低,抱着一本随便什么类型的书一坐就是一下午。现在他躺在床上,意识渐渐清醒,没了睡意,换了两个睡姿也没有办法继续入睡,只好从床上爬起来,做点别的事。
临睡之前,他忘记关床头灯,也没有拉窗帘,还好寝宫里的玻璃窗上涂抹了一种特殊的染料,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而从外面却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鬼使神差地,安塞走到窗前,其实他的初衷只是想看看月亮,看看染上月光的遥远的山脉轮廓,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好像有人。
是刺客吗?还是从后门溜进来的小偷?王宫里有好几个巡逻队,居然都被他避过去了,看来还是个高手。安塞的掌心聚起一丛小火苗,偷偷地背在身后,但凡对面有一点儿轻举妄动,火球就会在瞬间发动。
那人不断晃动着脑袋,好像是在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巡逻队之后,他便钻出矮小的灌木丛,躲在一棵枝干纤细的桂花树后面探头探脑,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安塞死死地盯着他,空闲的那只手垂落在腿边,紧握成拳。
可下一秒,疑似刺客的人不慎踏入月光洒落的位置,露出那张安塞熟悉的、讨厌的、想念的脸。
是奥登。
安塞下意识地想要把窗帘拉上,但他终究是没有动手,而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蹑手蹑脚地爬回床上——虽然奥登肯定听不见。
可还是睡不着,越躺越清醒,背部仿佛被两道灼热的光线不断烘烤着——听说,如果屋外比屋内黑,那么外面的人就能隐约瞧见屋里的情景。安塞趴在奥登的位置,快要被自己的心跳顶得从床垫上弹起来了。
“太烦人了!”他几乎从床上弹起来,大步走向窗前,也不在乎奥登会不会看见自己,趴在玻璃上朝外张望,可外面早就空无一人,奥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倒显得刚才的情景像是一场梦了。
安塞冷漠地站了一会儿,一把拉上窗帘,把清冷的月光、张牙舞爪的寒风,以及思念一同隔绝在屋外。
清晨的时候——对于安塞来说,只要十二点的钟声没有敲响,就是处于清晨的范围之内,来送早餐的女仆带来“大王子殿下的婚礼要推迟”的消息。
“决定好推到几号了吗?”安塞坐下来,温和地询问。
“还没有呢。”女仆摇摇头,“殿下说,无限延期,他想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
这几天,无家可归的可怜男人奥德里齐先生暂住在王宫门口的一家小旅馆里,白天进宫开会、看文件,有时读读各国送来的信件;晚上吃宵夜、喝果酒,有时溜到寝宫外面偷偷朝窗子里张望——虽然他什么也看不着就是了。
事实上,在父王离开之后,所有的文件都落在奥登的肩膀上,他忙得脚不沾地,常常整宿不睡,只为把文件处理干净。父王在临走之前嘱咐过他,刚接手公务的时候会特别忙,但只要挺过这段时间,就能逐渐轻松下来。
至于什么时候能休息呢?遥遥无期。
现在是早上八点,他刚刚起床,还没有时间用早餐,茶几上放着两个冷掉的三明治,等会儿步行进王宫的时候顺便吃掉。
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位记不清名字的大臣问他:“殿下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过几天吧。”他含糊道,“还没准备好。”
奥登一点也不想娶妃,他的丈夫应该只有安塞一个人。现在的他已经过了一时冲动的年纪,或许今晚就是回寝宫的好时机——道个歉,态度诚恳一点,大不了就跪地求饶,顺便抱一抱那双细长光洁的腿······只要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安塞想怎么折腾都行。
事实上,昨晚在寝宫外面躲着的时候,当看见那抹但红色的火光,奥登差点就想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把安塞按到床上,哄他睡觉。那个贪睡的小坏蛋——就连生病的症状都是昏睡不醒,从来没有大半夜睡不着觉的时候。
可是,在吃午餐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带两位老婆外出用餐的男人,又重新想起安塞说过的话。那太伤人了,像一把最锋利的小刀,毫不留情地从奥登的心脏上划过,让他疼,让他流血。
在这样的纠结的心情中,奥登竟不知不觉地住了九天。即使被吩咐过,要用最认真的态度、最缓慢的速度准备婚礼,王宫第一内务官希尔保特先生依然带领他的团队,优秀地完成了布置婚礼现场的任务。
“这婚不能结,让他们改成别的舞会吧。”奥登把最后一本文件丢开,随手拿起一封刚送来的,来自老国王的信。
他看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眼眶渐渐地泛上红色,紧咬后牙,用力到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
仅用一封信的时间,他好像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悲伤与不甘同时交汇,与之同时而来的,还有无用的怒火。
“先别走。”他叫住女仆,笔尖不断敲击着桌面,“告诉希尔保特先生,婚礼在明天举行······不要邀请太多宾客······也不用特意告诉王妃。”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补齐了字数。明天婚礼有惊喜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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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娶妃
在距离奥登婚礼开始只剩下一小时的时候,王妃殿下才得知今天是他丈夫的婚礼这件事。说句实话,女仆们瞒得很好,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如果没有听到那巨大到震天响的婚礼进行曲,或许这一整天他都会坐在制药房里安静度过。
安塞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随意清点了一下,在心里悄悄骂了句“奥登是大混蛋”,然后取出前几天参加布朗夫妇婚礼时,奥登所准备的那套纯黑礼服,把它套在身上,懒得插玫瑰,从首饰盒子里摸出一个花朵形状的蓝宝石胸针就往胸口一别。
“出发。”
稍稍一算,上次见到奥登已经是四天之前的事情了,并且当时只是模糊地看到一个属于对方的轮廓,换而言之,不算今天,足足九天里,安塞都是一个人睡觉。
他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朝婚礼进行曲所传来的那个方向望去。是一幢挺高大的宫殿,跟王宫里的大部分宫殿差不多——雪白的墙壁、亮晶晶的红色琉璃瓦屋顶,还有巨大而通透的落地窗。朝宫殿前进的时候,他想起那场既糟糕透顶又极其浪漫的婚礼。奥登在王宫正中间那幢最高大的宫殿中铺满红玫瑰,所以当他挽着新婚丈夫,推开举办婚礼的大厅门时,看到遍地红色,完全不知道红毯在哪儿,只好紧紧跟随丈夫,迷茫地走到神父面前。
奥登还会再婚礼现场铺满红玫瑰吗?他会牵着另一个人的手,眼神同样热切而温柔吗?婚礼结束之后,他们······
安塞不想再继续想象下去,他裹紧并不算厚实的礼服,顶着冷冽寒风朝婚礼现场走去。这次没什么围着篝火跳舞的热心市民,也没有抱着一篮子花瓣往新娘脑袋上砸的小花童——毕竟二婚不算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这不禁令安塞感到遗憾,如果可以,他多么想挎着一篮子花瓣追着奥登砸,最好能把那本就不太清醒的脑子砸得更加混沌不清。
小王子在王宫小路上骄傲地走着,带着他的礼物们。
虽然不清楚奥登看到这些礼物是什么表情,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很开心。
举办婚礼的这幢楼大门紧闭,能看出奥登已经绞尽脑汁试图把所有的声音隔绝掉了,门口没有守卫,所以安塞很轻易地就打开了门,他看也不看,大声说:“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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