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梁恩泽想到一块去了,梁恩泽接口道:“所以还是要有所应对,不能别人在暗,你在明处继续下去了,可问题是,你怎么才能够不引起苏公公的记恨,却又能将此事提醒给陛下呢?”
孝严单手抚着额头,他看到朝堂上和稀泥无数,可也平生第一次面对如此难题——如果苏公公不那么得陛下信任,他直接说宫中有人想长生不老一直掌印就行了,可现在圣旨进入大内,还要先被苏公公过一道,这不是告状告到对手手里去吗?
而且想要告状一个准,必须证据确凿,但是又涉及到御林军,御林军是死活不会承认和苏公公勾结的,只会说是野外演习水操;凭他们在云梦大桥山洞子里抓住那几个虾兵蟹将,谁能说明白是为了长生不老怎么炼丹的?
总之一团乱麻,贸然行动死路一条,看来这事今晚是想不明白了,他的手把额头都揉红了,眼睛也有些烦躁的冒水气:“泽,照我看来,我们没有将天补上的本事,现在贸然而动,只会引人耳目,还把自己折进去,我只有初步的打算,突然停手也是告诉别人自己已经发现大毛病了,我们明天还是先照常查案,走一步看一步,相机而动。”
梁恩泽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现在冒进肯定是不对的:“心乱如麻,你也不要全瞒着,要和父兄商量,听到没?”
孝严从案子中抽神出来,嘻嘻一笑,两个肩膀嘚嘚瑟瑟的东摇西晃,伸手扶恩泽皱起的眉心:“泽,月光不错,别在屋里憋着了,走,我们去郊外月色下走走。”
好像无论什么情况下,孝严总能研究出点乐子来。
待到第二天孝严带着岳九回到了大理寺,看到休养了两天恢复的不错的几个阶下囚。
包括在云梦大桥山洞子里抓到的女刺客,也被手铐脚镣的控制在审讯室里,这几天已经被差役们连续过了几次堂,等到孝严到了再提审的时候,笔录和预测的差不多了。
孝严坐得笔直,一身暗红色的官袍板板正正的套在身上,更显得身长威严:“你叫什么名字?”
堂下跪着的女子全身散发着清冷的气场,面色凄慌,可声音却大致平静,语句中的破音也像是装的:“小女子已经因为犯罪落到了官爷手中,我打小就已经飘零江湖了,做的全是杀人越货的勾当,没有家人了,名字说也无妨,我叫做柳清风。”
孝严看到她这样子,就知道是见过大场面的,骨子里的印记,装害怕倒是装的也挺像:“你身手为什么这么好?”
问的也是废话,来自皇宫大内,身手能不好吗?
柳清风:“惭愧,打小在江湖上学艺,女人难以服众,所以拳头要更硬才行。”
孝严冷笑,陡然大喝:“身手如此了得,你别告诉我是大街上打把势卖艺的人交给你的?!”
柳清风好像对官爷突然变脸也有心理准备:“我在小时候,无家可归,就住在云梦大桥的山洞中,偶尔得到了洞中的秘籍,早晚修炼,得此身功夫。”
岳九乐了:“哎呦,柳姑娘,我小时候哪里人少往哪钻,怎么这好事我没赶上呢?”
柳清风咬住下唇:“…”
孝严也不再多问:“你当日为什么在云梦大桥的山洞中?”
柳清风这一番话已经说了几遍了:“我当日新得了一具尸体,去云梦大桥里保存起来。”
孝严:“你保存尸体做什么?”
女刺客叹了一口气:“我是江湖人,自小孤苦,可总要活着,和男人不同,我又不能去拉车抗包,也不愿意卖身为娼,所以就寻了一个不要本钱的买卖,选择云梦大桥的桥洞里是因为那里小孩比较多。”
孝严:“你所说的不要本钱的买卖就是拐小孩卖小孩吗?”
柳清风一副楚楚动人的愧疚样子:“买卖小孩,小的容易出手一些,有一些小孩大一点不好卖,就打残废了去乞讨。”
孝严将一条长腿支在了凳子上,拍桌子道:“妖女,既然是买卖小孩,留着那么多尸体作甚?”
柳清风还敢抬头,哭哭啼啼:“我本是女子,不得已做了杀人越货的勾当,最开始于心不忍,就把错手杀了的孩子尸体留了下来,做法想办法超度他们。”
第68章 暗香浮动
明知道她在胡扯,岳九忍不住想喊差官们上来打板子,这精神境界已经明显超过了一边当婊/子,一边立牌坊了:“妖女,你杀人无数,祸害孩童,居心何其毒也?还有脸说超度了他们多年?我现在就给你尝尝大理寺的蝴蝶展翅和金戈铁马!”
大理寺酷刑不少,蝴蝶展翅是将人双手大展开绑起来,之后用铁刷子刷腋下到腰侧的肌肤,此处肌肤柔嫩,用不了几下子神仙都受不了。
可蝴蝶展翅和金戈铁马比起来,就算是小儿科了,金戈铁马是专门用来对付女犯人的,拿一个铁驴,某器官朝上,内有可以转圈的暗刃,正对着坐上去捆住了固定好,之后铁驴开始动,基本一个回合下来,不死既残。
柳清风再怎么视死如归,终究是肉做的,看似哆哆嗦嗦的跪在当场:“官爷,官爷,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觉得他们年纪小就死于非命,是他们命不好,超度了他们好让他们尽早投胎。”
孝严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这女人连金戈铁马都知道,金戈铁马是大理寺的酷刑,多年来也只在那些协同奸夫杀父的女人身上用过两三次,连梁恩泽和他哥哥岳孝廉都不一定能这么快的反应过来,看来柳清风是宫中出来的无疑了。
不过既然他暂时不想审问的那样深入,也就只能暗气暗憋:“柳清风,你是怎么抓到那些受害的小孩的?”
“有时候会在山洞里看情况施一些小伎俩,把小孩们吸引来,比如用花树吸引了文小姐,以及用野兔野物吸引一些男孩子。”
“吸引来就抓了,大多数是卖,有一些实在不听话的,弄出来的动静太大,就杀了,琉璃瓶子是用来装被杀小孩的尸体的,干的年头太多了,攒下来的尸体也就越来越多了。”
“…”
柳清风越编越离谱,反正她已经是罪孽深重的阶下囚,被问斩是一定的,孝严犯人见得多了,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冷笑着拍桌子撂下一句:“胡编乱造,我记得一起被抓住的不是你一个人吧?没记错还有别人,希望他们也和你一样,也只记得这么点事。”
之后索性不审了,案子查不查,查多深,现在全是问题;对面的是苏公公,诬告陷害是大罪,知情不报还是大罪,豆腐掉灰堆,打打不得,吹吹不得。
幸亏人世间还有开心的事情可以做,比如去找他的相好的。
孝严出生在兵部尚书一品大员的家中,也没觉得这是解决不了的事,总归是有些麻烦罢了,他天性豁达乐观,他想着此事晚上好好和父兄商量一下,总有应对的办法,之后人模狗样的将衙门里的事交给了岳九,出门脚底上抹了油,一溜烟的就出门了。
孝严三拐两拐,在文德街上逛了一圈,顺着后门溜进了梁国公府,进了梁恩泽的院子去找梁恩泽。
清风阵阵,凉爽习习,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和人间龌龊,那么阳光雨露全很美好了,他进了屋子的时候梁恩泽正坐在桌子边看公文,见他又推开后窗户偷偷进来了,抬头一笑。
孝严先掏出小礼物来献媚:“泽,我刚才路过拐角的文德街铺子,你才我给你买了什么?”
梁恩泽不想猜,孝严经常送他点小玩意儿,比如挺小的笔墨纸砚、一碗牛杂或者一束不怎么正经的百合花,看孝严手中不太大的小盒子,觉得可能装不下什么太大的玩意儿:“什么东西能装进这么小的盒子里?一包糖果?”
孝严眸子亮的灿若朝霞,他觉得买东西有时候也得和一个眼缘,以前他从来没喜欢过小玩意儿之类的,可这次路过文德街的时候,看到这个小玩意儿就挪不开眼睛,他身上少年的兴致起来了:“泽,你打开看看,打开看看嘛。”
“就没正经,前几天折腾来的花还没干,又不知道什么小东西,”
梁恩泽为人雅正,就算是不感兴趣的事,也不想太博人面子,他打开层层灰色纸的包装,别说小盒子还挺精致,完全拆开之后,差点噗嗤笑出声来,他托着晶莹剔透奶白羊脂玉雕成百合花的底座:“孝严,你平时不是挺有男子气概的,怎么买的东西像个姑娘。”
孝严不以为意,是真名士自风流,猛虎还嗅蔷薇呢,他一个神棍,就想嗅百合花暗香浮动的气息怎么了:“有个梁大公子呢,就是我心目中百合花一样的男人,看到百合花就迈不动步了,你再拆。”
打开百合花瓣,一对晶莹剔透的翡翠扳指露了出来,梁恩泽伸拇指中指捻起来一枚,竟然发现扳指上还带着图案,是一对春带彩的猴子:“哈哈,孝严,你…买这一对做什么?”
孝严最近被狐狸精勾了魂了,整日里神魂颠倒,买扳指能做什么?当定情信物呗,他伸手拿过栩栩如生的猴子扳指,眨眼冲梁恩泽笑:“泽,我们两个全是属猴的,多应景啊,而且这对我仔细看了,全是公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