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严头皮上冒着凉风:“恩泽,你的意思是,就算是小要饭花子被引进洞里,被鱼吃掉,也是没有苦主,神不知鬼不觉?恩泽,你是不是也觉得食人的怪鱼有蹊跷?”
岳九一拍大腿:“而且那座桥四周也有几座村庄,经常看到有儿童出去玩水,之后溺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来报案,去年一夏天,就有十几个,我还派师爷和衙役、狗督查们出过现场,回来全说是河水湍急,可以溺水之后冲到下游去了,难道是?喂鱼了?”
孝严捻着手指:“还记得洞河岸边的脚印吗?大家觉得,像不像成年男子,扛着一个小孩,才能踩出来的深度?”
三个人全觉得脊梁柱后背开始冒凉风,小九从小父母早亡,幸亏岳家庇护,才算是像半个小少爷似的长大了。
他突然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事了,平时看到城墙根下的缺胳膊断腿的小要饭花子,还得从少爷怀里掏几个铜板丢给人家——
当然后来此种行为被孝严制止了:“小九,你要是真可怜这些孩子,就给孩子们买点吃的,给他们钱干嘛?”
岳九小时候不服气:“少爷,一个铜板买三个白面大馒头,我一次给三个,他们省着点吃,严冬里能多坚持十来天呢,你是没尝过挨饿的滋味,天寒地冻的肚子里没食,一刻钟都难熬啊,他们全是缺胳膊断腿的孩子,能不能熬过冬天去真难说。”
孝严当时用下巴指了指城墙下残废衣衫褴褛满眼绝望的孩子们:“所以我才让你给买点热乎吃的,让他们吃饱就行了。”
岳九当时太小,抱着肩膀,还是没懂。
孝严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小九,你听说过采生折割吗?”
岳九满脸懵懂,冻的吸溜一下红红的高鼻梁,表示懵懂。
孝严咳嗽了一声,小声附耳说道:“你以为这些小乞丐是自己在这要饭吗?城墙下人来人往,是乞丐们争夺的好地盘,你觉得的身强力壮的流浪汉厉害,还是残疾的小乞丐厉害?”
岳九一翻眼皮:“当然是大人厉害了,是哦,小孩是怎么占到这么好的地盘的?”
孝严冷笑:“要不你以为小乞丐的残废怎么形成的?小孩子的背后全是能控制他们的大人,小孩最容易引人同情,残疾的小孩尤甚,背后控制他们的人贩子就把四处拐来的孩子直接打伤打残,扔到城墙根底下要饭,这就是采生折割,他们要来的钱,一分钱也到不了自己手里,全被背后的人贩子拿了钱。”
小岳九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天呐,太惨了,如此惨无人道,没人管吗?”
人命犹如草芥,已经丢了的孩子更是如此,很多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楚外地拐来的孩子,爹娘找他们一阵,就又再生了不少,有时候丢了一个和丢了狗崽子也差不多,想到这,孝严邪性的笑笑:“小九,你以为呢?你要是以后再不听话,我就把你卖给人贩子。”
岳九直勾勾的走神时间太长,听到孝严问他话才反应过来:“少爷,你说什么?”
孝严用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哑然失笑:“你小子想什么呢?我问的是,你近几年知道的附近失踪丢了的孩子有多少个?”
岳九将大腿架在膝盖上:“少爷,去年我有耳闻的有十几个,还有我不知道的呢,我明天就回府衙,把附近农户报案的全查一查。”
孝严眼珠一转:“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就不信这么多孩子没了,一点蛛丝马迹也留不下?只不过无人注意罢了,岳九,你要暗查,不能明察。”
岳九一打响指:“放心吧,少爷,我懂你的意思,一个是不能打草惊蛇,再一个如果一下子全立了案,结果却破不了,那不全成了悬案了吗?年底拿什么述职邀功?也别想官场上更上一层楼了。”
梁恩泽并未多说,他还是认真的先听了听他们说什么:“我看你们心中有事,也别在我家耽误太长时间,回去好好的想想案子,也早点休息,我也仔细琢磨一下。”
孝严看闪闪发光的岳九在场,估计梁恩泽也不会和他闲聊撩几句了,确实正事要紧,当然养伤也要紧,按着点岳九的肩膀借了点力站了起来:“恩泽,我和岳九先走了,也得留意一下你家白虎阵和小公子梁恩伦的事,可能这些事全有关联呢。”
岳九稍微搀着一点孝严,几步走到窗子前边,孝严又伸手去推窗户,龇牙咧嘴道:“小九,一会我跳出去的时候你扶着我点,要不震的伤口疼。”
岳九煞有介事:“我往上点用力拉着你,免得顿的伤口疼。”
梁恩泽眉宇间全是无奈,缓缓摇头道:“二位,难道我们家的藏书阁,没有门吗?”
“…”
待送走了孝严和岳九,梁恩泽也未再回藏书阁,他刚才想到一个问题,本来想问,不过想了想,有可能问了之后孝严忍不住又要去现场,本来受伤不轻行动不便,再出现什么意外无法应对,他就没说话。
——虽然孝严研究的那些牛鬼蛇神他不懂,可他现在有秘密武器。
梁恩泽看似安适如常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将门掩住,抬腿就进了东厢阁,东厢阁是他平时放杂物和养点花草的房间,外人不会进来。
——可是外狐进来了。
他昨天刚回到家,就觉得屋中有外物进入了似的,梁恩泽和孝严经常办案,本来心思就细,而今更是心细如发,他当时蹲在门口细看了一圈,看到了门框上和花盆上蹭上去的黄毛。
当时还以为是他母亲和祖母喂养的野猫们不甘心再外边呆着,已经登堂入室了,索性直接撩起窗幔往床下看。
——直接和一对锃明瓦亮的精光四射的狭长黄眼睛来了一个对眼。
这么大的眼睛哪可能是猫?难道是野狗都进来了?
他心下一惊,当即震剑出鞘,想来一个倚天屠狗。狭长黄眼睛竟然说话了,声音尖细得叫人起鸡皮疙瘩:“且慢,梁公子,你不认识我啦?我是白凤山仙人丛中笑!”
梁恩泽非常意外,直腰站了起来,还自称白凤山仙人?不就是一个黄皮子?看黄鼠狼大仙从床下钻了出来,无奈问道:“你不是在白凤山吗?怎么来了?”
黄大仙丛中笑后肢坐地、前肢撑着,口吐人言还一副狗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梁公子,白凤山以讹传讹,不少山妖山兽说是我带着官差去把当地的灵地给端了,我百口莫辩,东躲西藏,别说修炼,连活都活不下去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别的地方,就来京城了。”
梁恩泽无奈:“你也不是只认识我啊?”
黄大仙活了几百年,聪明的很:“你心还善良一些,不会把会说话的黄鼠狼直接卖了。”
倒是确实有点神道,梁恩泽看着眼前的黄鼠狼,想着怎么把不请自来的神仙送走,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你跟着我来,是要常躲在我家吗?”
黄鼠狼丛中笑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暂时这么打算的,得有个地方庇护,要不人来人往,说不上哪天就被抓到狗肉馆子去了。”
确实没有夸张,京城大多的流浪狗们,大抵是被如此消灭了终结生命的,有不少专门拎着棒子四处打狗的人,打不到野狗的时候,别人家养的狗一时看不住,被抓走的也大有狗在。
梁恩泽将手背到身后:“黄大仙,不是我不留你,只是家中女眷甚多,民间传说中,对于黄大仙也多有诋毁,担心你冲撞了谁。”
民间对黄皮子的诟病就不用提了,一堆一堆的,什么迷人心智使人神志不清的、魅惑良家妇女让人失贞的、蛊惑良家男子使人精尽人亡的,等等,不一而足,全没好话。
丛中笑叫苦连天:“梁公子,我还想修个人形呢,做那个作甚?我就是隐蔽时日,以后等风头过了,我还回白凤山去,再说了,梁公子家里的事情也不少,我对你们家还有用呢。”
第57章 洞河水深
梁恩泽引导着问丛中笑:“有什么用?”
黄大仙神秘兮兮的:“梁公子,我虽然不能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可是我能躲到人注意不到的角落,看到当前发生的事;我还能和其他鬼魂生灵交流,这可是你们全做不到的。”
梁恩泽当时也想知道自己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梁恩伦是招惹到了什么东西导致无端遭难的,和黄大仙也就算是达成了共识,先暂时把黄大仙安置在了东厢阁。
今天刚送走了孝严和岳九,他马上回到东厢阁找黄大仙,丛中笑已经将此处客居的房间当成了自己的老巢,正躲在屋里享受着梁恩泽心腹小厮送来的鸡鸭鱼肉,舒服的就差喝点小酒来个醉生梦死了。
梁恩泽觉得自己和养了一个大狗差不多,他蹲下来和丛中笑直截了当的说话:“陪我走一趟。”
丛中笑正被限制了活动范围憋得慌,听到能出门马上跳了起来:“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岳家两个坏崽子的味儿,他俩来了?我们去哪里?”
听到丛中笑同意,梁恩泽已经准备回房去换夜行衣了:“去云梦大桥,那里有几个桥洞有古怪,丛中笑,你帮我看一看那些怪鱼、洞河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