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只顾着哀嚎,正想着如何应对的时候,却见梁恩泽用下巴指了指前方,小声说道:“岳兄,好像黄大仙又来了。”
天呐,这么快就第二波进攻了?别人是不能依仗了,不拖后腿就阿弥陀佛了,孝严镇定了心神,抬头望去,只见墓碑中间,真的慢悠悠走出来一对互相搀扶的老夫妻。
这对老夫妻衣着普通,穿着颇为厚实,脸色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得苍白憔悴,看到他们两个站在原地没动,已经颤颤巍巍的走过来了:“孩子,你们怎么半夜三更的在山里啊?”
梁恩泽当即脸上血色褪去,心说道,动物再成精还是动物,刚才幻化成老头,如今只再加上一个老太太,换汤不换药,太没有创意了。有心学着岳孝严一脚踢上去,又觉得实在是太不尊老爱幼,只能去看岳孝严的反应。
岳孝严这回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了:“是这样,我们半夜迷了路,请问山门方向往哪边走?”
老太太向不远的地方指了指:“山门就在附近,离这三五里吧。”
老太太可能是很久没和别人交流了,两只眼睛含着眼泪似的,絮絮叨叨的说道:“看你们和我孩子也差不多一般大,看到你们就想到自己孩子了。这大半夜的,我们也是太狼狈,你说说我们年纪也大了,这不人不鬼的呆在山里,像个什么?”
说完,老太太莫名其妙的一伸手,去拉梁恩泽的胳膊——
旁边的老头马上就要伸手制止:“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咱孩子!”
不说这“像个什么”还好,一说像个什么,梁恩泽直接就和刚才的黄皮子老头挂上钩了,看来果然是换了个样貌,又回来迷他们,再看这老太太竟然伸手拉他,直接说了一句“装神弄鬼!”想要用力的一甩胳膊,把老太太甩出去——
孝严眼疾手快,老人家看着得有五十多岁了,脸色惨白神情恍惚的,哪可能禁得住梁恩泽这一甩,还不直接要了老命,一边大喝着制止:“住手,别动!”一边扑上去,算是把打算行凶的梁恩泽拽住了。
谢天谢地,想不到梁恩泽看起来精瘦极高,手劲怎么这么大?这要是用在刚才老太太的身上,估计一下子就要了命了。
老太太一看这样,从恍惚的神智变得清醒了,呜呜地哭了起来:“我看到这么大的孩子就想到咱们儿子,你说他在哪呢?”
老头中等身材,面皮白净慈眉善目的,开始安慰似的拍了拍老伴的肩膀头:“老婆子,你先别哭了,也许这两日就找到了呢。”
不劝还好,一劝老太太哭的更凄惨了,用袖子摸着眼泪:“我昼夜愁得连眼睛都不敢闭,就怕孩子出意外,是一刻钟也不敢停止找他,一停下来,就觉得对不起孩子。”
梁恩泽满头雾水,皱着眼眉询问孝严:“这…不是刚才的黄大…是怎么回事?”
孝严冲他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这就是一对平常老两口,不知道怎么半夜三更的住到山上坟圈子里来了。”
哭的哭闹的闹正在一团糟,却看到坟墓对面山间草丛沙沙作响,又是一阵抖动,孝严一个激灵之后叹了口气——还嫌不够乱吗?
见怪不怕,其怪尤甚。梁恩泽冷静下来,手按在了腰间剑柄上,凝神盯着草丛。
却见草丛从中间分开,却是岳九走了出来。
岳九看到除了一对哭闹的老夫妻,他们两个也在,明显也是一愣。他年轻体健,走到近前没用上一瞬间,之后拍着肚子问孝严:“你们两个不是从大石头正面出去遛食的吗?怎么从大石头后身回来的?我听到不远处有呜呜的哭声,还以为这有什么冤情呢,出来看看结果发现你们也在。”
孝严看了看岳九出来的方向,又看了看梁恩泽,别说,这个梁公子还真没走错。
三个人把老夫妻带到了帐篷的位置,让他们烤着火,吃了点东西,总算是断断续续的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对老夫妻姓麦,不是辽东人本地人,而是塘沽人,家境也较为殷实,妇唱夫随,之前大半辈子过的也算是省心平静。
他们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京城当官,小儿子叫麦兆彧,今年才二十四岁,小儿子从小家里用心栽培,想尽办法给请了师傅教读书,说来读书也争气,过了童生、乡试、会试,去年就进了京,开始准备今年春天的殿试。
可问题就出现在这殿试上了,殿试二月中旬的时候落榜了,说来这也正常,多少考生头发全熬白了,殿试也没考上,而且像那些世家大族,难道还能不重视儿孙们的教育?人家更有钱,资源更好,这种普通的家境殷实的孩子,和人家还是没法比的。
可能是殿试名落孙山,麦兆彧心中郁闷,就给家里稍信说,跟着一起准备殿试的朋友去关外走走,之后就一直没回家。
家里开始也没太着急,毕竟儿子大了,还和朋友在一起,料也不会出什么事,不过一晃在外边走了一个月也没给家里稍信,这才急了起来。
老两口亲力亲为,马上从塘沽进了京城,先去找当官的大儿子,想问问弟弟在没在哥哥家里,哪成想哥哥已经奉旨去了包头了,而且弟弟也根本不愿意在哥哥家呆着,压根不在哥哥家。
老两口又去问在一起住的朋友回来没,一起住的也是一个年轻的考生,一听说麦兆彧根本没回家,也开始急了,说麦兆彧根本就没和他一起去,只说是自己走走,他当时也觉得麦兆彧可能心情郁闷,所以多问了一句麦兆彧要去哪里,麦兆彧说听说关外白凤山景色不错,他想趁着春天,去白凤山看看风景。
老两口闻听此言才急火火的来到了白凤山,前几天到了山这边,傻眼了,塞外仙山白凤山绵延千里,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找下去。他们打听了几个山门的人,全说没注意到有这么一个斯文书卷气的小伙子。
急的没办法,前天又去了白凤镇的府衙,白凤镇的衙役们白眼一翻,只留下了登记失踪信息的几张纸——不过也是,每年在山里失踪的人多了,府衙就这么几个人,上哪里给找去?
老夫妻觉得府衙指望不上,就这么自己冲上山来,开始自己找了。
老太太心里难受,一边用袖子抹着眼泪,一边哭诉:“想到孩子不知道有没有吃饭睡觉的地方,我们老两口子心和油煎的一样,在屋里完全呆不住,只能一直在找孩子的路上,心中才能好受些。”
听完了前因后果,孝严和岳九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常年断案,知道一般老实孩子不会故意长时间和家里不联系,如此长的时间一点动静也没有,往好里想是被人控制住不自由了。
可半大小伙子,哪是那么容易被控制的?所以,往不好里想,十之七八是没命了。
人海茫茫,又是失踪在了外地,确实是没地方找去。
第17章 小鸡崽子
孝严听完了,心中一动,姓麦的京官?最近还奉旨去了包头?难道是最近红的发紫的寒门学子——小司马麦兆原?想到这里,他问道:“两位老人家,你们小儿子叫做麦兆彧,长子呢,叫做什么名字?”
果然,老太太止住悲声:“我大儿子在京为官多年,不过好像总是需要往外地跑,对家里的事也没工夫上心,是小司马麦兆原,家里已经通知给他了,说了他弟弟失踪的事。”
梁恩泽和孝严对视了一下,他们同朝为官,公务上常有往来,同僚的亲弟弟失踪了辽东,他们也正好在这里,于情于理、或者基于职务全应该好好找一找。
先是找了画师,按照麦氏夫妻说的,给麦兆彧画了像,三个人想了想,觉得光是坐在衙门内等消息也不是事。
梁恩泽长指抚着下巴:“我没有办过案,不过想着麦兆彧如果还活着处在危险之中呢?早一点找到他,他就多一分希望,我看白凤镇的衙役也是事务繁杂,要不我们也去城门处四处探访一下,之后找找线索吧?”
岳九在屋里一刻钟也呆不住,早就要憋死了,碍于他家少爷没发话,他也不敢张罗着出去透气,终于梁恩泽发话了,他故作深沉的站了起来,请命道:“二少爷,我觉得梁公子说的极对,纸上得来终觉浅,此事还是要躬行。”
三个人倒是敬业——关键是闲不住,拿着麦兆彧的画像,先是来到了城门处,开始向经常在城门出入的商贩、饭庄等地开始打听。
城门人来人往,按理说总有眼尖的能记住往来的陌生脸孔,可是连续打听了两天,众人纷纷摇头。
尤其一个在城门内卖小炒的小贩,挥舞着炒瓜子的铲子炒着瓜子向岳孝严热情的说道:“我说官爷,按理说要是衣着整齐干净的公子多进出几次城门的话,我大多数能记住,这种公子身上有钱,吆喝的好大多数能照顾我的生意呢,不过这个小哥还真没注意到,估计也就是进了一次城。”
总之大海捞针一样,问谁谁不知道,简直是四处受挫,一般人的话,基本坚持了一会就没啥心气了,孝严还担心梁恩泽坚持不下来,可两天快过完了,太阳已经偏西,梁恩泽倒是一如既往,还是那么稳稳当当的找重点的聊天打听,看着还挺认真的,挺能吃苦,挺有韧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