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渺渺就坐在琼贵妃身边,两个人聊着什么,看起来还挺开心的,白决登时有点同情耿渺渺了。
白决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天子的身影,围猎已经开始了,耿渺渺的表兄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耿渺渺在场外高声叫好。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驾马深入围场的野林,白决两腿一夹马腹,慢慢悠悠地跟上。
有几个纨绔路过他时,抛下几句嘲讽的话,白决只当耳边风。可那些人像苍蝇一样围着他周围嗡嗡个不停,他烦了,一抽缰绳,纵马奔了出去。
裴谨的狮子花是名马,即使没用全力,其他也没几个跟得上他,很快就被甩在了老后面。白决摸了摸马鬃:“你主人也算做对了件善事。”
白决驾马在林子里随便溜达了一圈,就打算往回走。忽然听到林子里有动静,他耳力超群,一听便知不是什么野兽的声响,而是人。
这些人带着杀气而来。
白决当机立断,驭马便跑。林子里的人倏然间追了出来,白决回头一看,这些人蒙着面来势汹汹,想必是来取他性命的。
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是琼贵妃的人,毕竟他没结什么别的仇,又有谁会挑这个当口对他一个世子下手呢。白决真没想到这个情敌如此胆大心狠,为了铲除一个潜在威胁,敢在猎场就下此毒手。
他现在甚至觉得耿渺渺那娇蛮姿态都可爱了起来。
白决想往回跑,但回去的路也被杀手堵住了,他只好往深处无人之径去,那样更好,方便他用法术。
狮子花驮着他飞驰了一路,突然间又听得前面传来马蹄声,白决赶紧勒马,心道难道这里还有埋伏?
哪知道马儿这次根本不听使唤,长嘶了一声,更加发足狂奔,白决惊讶:“马兄,你干什么呀?”
狮子花飞速迎着对面马蹄声的方向跑过去,白决定睛一看,马是熟马,马上的人也是熟人。
“裴谨?”
“白决?”
他们两个看见彼此,异口同声惊呼。
裴谨喊道:“快让开!”
那匹瘦马一看便是被人动过手脚,已然失了控,发疯似的横冲直撞,拼命想要把裴谨甩下去。白决立即施法要定住那马,然而法术此刻竟然失灵!
连用了三次都没用出来,他也急了。
一定是上次变戏法用了灵力,裴潇察觉到就封了他的法术。
白决驾马追过去,用肉身去挡发疯的瘦马:“喂喂喂马兄,你冷静点,停下来啊。”
“你和马讲什么话!”裴谨气他莽撞跟来。
“马通人性的好不好。”
“它已经疯了。”
白决向裴谨伸出手:“把手给我!”
裴谨打开他的手,怒喝:“危险!”
“没事的!手给我!”
瘦马狂奔出了林子,裴谨道:“不好,前面是悬崖!白决你快点停下!”
就在这时从林子里又追出来一批蒙面人,看他们的装备,和先前追白决那批不是同一伙人。裴谨道:“是冲着我来的,你快点走!嫌命不够短是吧?”
而追着白决的那批人也跟上来了。
两拨人彼此互觑,也很懵。
白决心中焦急,怎么也没想到能撞上两拨人,为什么幻境里居然有人会针对裴谨?
他忽然想到一节:安排里为了逼裴谨谋反,有一批天子忠臣是始终忌惮裴谨。如果不让裴谨面临一点危险,他也不会起反心,不起反心,那些爱慕者们还怎么有机会展现痴心呢?
这些是鸿元的安排,自然不会真要裴谨受伤,可是鸿元肯定也没算到会和贵妃的人撞一起,马又被人动了手脚,这可就不是一点点危险,是真的有性命之忧。
眼看瘦马就要狂奔着一头冲出悬崖外,白决大喊:“手给我!快点!”
他直接从马背上站起来,不管不顾往裴谨的方向一扑。
裴谨大惊失色:“你不要命了!!”
间不容发之际,白决终于把裴谨从马背上扑下来,然而去势太狠,两人还是扑出峭壁之外,瘦马狂嘶一声坠了下去,狮子花及时勒步在边缘,冲着主人踱步悲鸣。
白决早从袖中取出匕首,狠狠扎进悬崖壁,他的匕首是法器,虽然被封灵力,也不是凡刃。两人抱着一路往下坠,匕首的缓冲根本不够,石壁都被擦出了火花,坠到中途匕首直接断去,他们两直直摔下去。
茂密的树枝成为了新的帮手,减缓了他们的坠势,两人浑身衣衫被划得稀碎,皮肤也割出血痕,最终一齐掉进了河中。
白决毕竟有着丰富的逃亡经历,摔了这么一遭还清醒着,而裴谨现在是□□凡胎,中途几次摔在树干上,是个人都受不住,他人已经昏迷过去。
白决抱住裴谨,费力往岸边游,上岸以后几乎是筋疲力竭了。
可他不敢怠慢,继续背着裴谨,一直到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才敢停下来,把人放进去安置好后,他又找来许多树枝挡住洞口,往周围找了一圈,拾回来一些驱兽和疗伤的草药,以及无毒的野果。
最后再架起柴火,轮流把两人的衣服脱了烤干,给裴谨的伤口敷了草药碾成的药沫,铺了些干草,把自己的外衣盖在裴谨身上。做完这些,他才终于感到累了,在柴火堆旁倒头睡死过去。
等他醒来时,衣服已经回到了自己身上,还多加了好几层,而裴谨坐在火堆旁张开十指暖手。
白决和衣坐了起来:“你没事了?”
火光把裴谨的眉眼映衬的坚毅,他蹙着眉头瞥过来,神情中有几丝说不出的意味:“这话该我问你吧?”
白决乐呵呵地笑:“我当然没事啊,小场面。”
裴谨眼眸深沉了几分,走过去掀开他的袖子:“知道给我上药,不知道自己也涂?”
白决慢吞吞拉起袖子:“我的伤不重,也不怎么疼。下坠的时候你护着我,重伤都让你挡了。”
裴谨沉默了片刻,探出手,温热的掌心覆在了白决的脸上,他用指腹轻轻刮了下白决嘴边的一道划痕。
白决一直被他盯着看,被看得不自在,挡了一下,小声嘟哝:“怎么啦,脸上有伤不好看了?”
“不是。”裴谨喃喃,“你怎样都好看。”
白决脸颊微微一红:“王爷知不知道自己总是无意识调戏别人啊。”
裴谨闻言,勾唇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是无意的?”
白决饶有兴味地睨他,裴谨又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低声:“白世子知不知道自己总是无意识勾引别人啊。”
白决刚想喊冤,就感觉到眼前人渐渐靠近了自己,他安静了片晌,蓦地一笑,抬手勾住了裴谨的脖子,用眼睫划了划裴谨手心。
模仿了裴谨的语气:“你怎么知道我是无意的?”
“妖精。”裴谨狠狠骂了一句,前倾含住了白决的嘴唇。
白决的嘴角扬得更高了。
一席火光照亮半壁洞窟,两道身影缠绵倒映在石壁,借着彼此的柔情相濡以沫。
第70章 风月情浓07
巫山雨后,白决躺在裴谨的臂弯里又要睡过去,裴谨却精神盎然,一会儿捏他的鼻尖,一会儿刮他的睫毛,一会儿戳他的脸颊,好像谁都有的五官放在白决脸上就怎么都玩不够。
白决被弄得睁开眼睛,裴谨得逞似的笑:“舒服吗?”
“嗯。”白决懒懒应他。
裴谨又揪起他的一绺头发把玩:“我还是觉得以前在哪儿见过你。”
白决本来已经闭上的眼睛重新张开了,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那你想出结果了吗?”
裴谨摇头。
“那就别想了,以后就知道了。”
裴谨定定看着怀中人:“我有时候觉得你不像西孟世子,而我也不该是大梁王爷。”
白决笑问:“那我们是什么?”
“或许是游历江湖快意恩仇的一对侠侣?”
挺接近的嘛。
白决翻了个身,横躺到他的肩窝里,仰头看着洞窟顶。
他觉得这个幻境已经有答案了,比他们想的都要快,应该也可以结束了。不知道为什么鸿元尊还放任它继续着。
难道真要逼裴谨谋反不成?到时候谁都能帮他,唯独自己没能力,也许裴谨就会改变心意?
白决想来想去,决定试探一下:“王爷,今天追杀你的那拨人是怎么回事,你有数么?”
裴谨冷哼:“猜得到。”
“是忠于你皇兄的人?”
裴谨挑眉:“这你也知道?”
“很容易猜嘛。”白决道,“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他们擅作主张,而不是陛下的意思吧?”
“那是自然,我对皇位一点兴趣也没有,皇兄最清楚不过。”
白决松了口气:“这次回去你和陛下说明情况,然后请辞回庐江吧?”
裴谨双目一横,掐住白决的脸:“你赶我走?”
“我是替你出主意啊,你继续留在王宫,这种事早晚还会发生。”白决委屈努嘴。
裴谨一翻身压在他身上,狠狠往他下巴上咬了一下:“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了?”
白决叫疼,报复地踹了裴谨一脚:“当然是带我一起走啊。你去和你皇兄请愿,让我跟着一同去庐江。你皇兄宠你,绝对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