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澶溪城人才济济,也不确定最后会派出去的人一定是他吧?白决不免又问:“顾师兄呢?你刚才说他走了是什么意思?”
薛谅道:“你不知道吗?他要回北邙了啊。他爹是顾维,顾维你知道谁吗?北邙五脉,荥阳为首,荥阳掌门就是顾维。听说他爹原是打算等他赢了飞庐斗剑,正好代表澶溪回北邙参加秋江会,之后顺势拜回北邙,现在输给你是个意外……”
两人交谈间,郭旻拿着一串糖葫芦蹦蹦跳跳跑进来喊道:“小师弟,澶溪城的顾汝兰顾师兄找你。”
“找我?”白决一呆,“他在哪儿?”
“我把他领到水席那边坐了。”
白决出去以后,薛谅把郭旻拉进门来:“你手上糖葫芦哪儿来的?”
郭旻道:“裴听遥给的。”
薛谅大惊:“他有那么好心?”
郭旻点头:“他说最近来找小师弟的人太多了,如果小师弟去见了谁,要我随时告诉他。这个,就叫做贿赂吧?嘿嘿。”
薛谅扒在门框上往白决寝居那边望了一眼,裴听遥应该还在那里不知情。
她挑眉:“那你不去告诉他?”
郭旻把手放在嘴边小声道:“我想了想,还是小师弟平时给我的好处多,我决定不出卖他!”
薛谅推着郭旻的背把他赶出自己寝居,合上门:“你走你走,回头裴听遥对你下黑手不要牵连到我。”
*
顾汝兰负手站在瀑布边,眼神幽幽落在远处的空潭。水席上的两只仙鹤安安静静,连平日里话多那只肥的都没去打扰这位看起来有点寂寞的客人。
他是来道别的。
原本不该这么早就走,韩楚给他父亲的徒弟传了讯,提到下山那次的一些事,还有飞庐斗剑的结果。他父亲认为他在澶溪没有安心修习,便要他早日回去。
一朝要离开澶溪,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舍得的,孑然来孑然去,在哪里修习都一样。
可临走前,脑子里有个挥之不去的人影。心里还没想好该说什么,人就已经站在这里了。顾汝兰想,道别似乎是要送些礼,他身上值钱的无非就是些法器。他拿出一个来,又想到白决那句玩笑,最终还是默默收回去。
其实也不用特意道别,很快就会在北邙重逢,如果澶溪宗安排妥当,他们甚至前后脚就出发。
可顾汝兰总想要说点什么,或者只是说句再会。
“顾师兄。”
白决来了,轻声在背后叫他。
顾汝兰回过身,静静看着他。
白决有些迷茫,又唤了他一声,这次,顾汝兰才有了反应:“白师弟,我……要走了。”
白决点点头:“我听说了,要回北邙?”
“嗯。”
白决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重复点头:“那一路顺风。”
顾汝兰垂下眼睛,抿了抿嘴。白决不解其意,心里猜测了一轮,想是顾汝兰舍不得澶溪,才特意过来说一声。
他大剌剌地笑:“顾师兄以后得闲,还是能随时回来澶溪看看的呀。到时候来薄暮空潭,我请你吃烤鱼!”
“真的么?”
“当然啦。”白决叉着腰,豪气十足地仰了下头。
顾汝兰一瞬不眨地看着他,忽然脱口而出:“白师弟,我可不可以抱一下你。”他说完这话,自己脸却先红了。
白决稍微一愣,旋而并不在意地走上去给了他一个临别拥抱,还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小孩。
顾师兄原来还有这么腼腆的一面,他心想。
顾汝兰被抱了一下,脸更红了,祭出剑来飞身上去,匆匆道:“再会,白师弟。”然后就御剑而走。
白决站在原地挠了挠头,看着旁边的大肥鹤道:“我还以为他找我借钱呢,那副别扭的样子。”
肥鹤高傲地扭过头:“穷光蛋,找谁借钱也不找你。”
白决抬起枉清狂朝肥鹤做了个恐吓的动作,看鹤扑棱棱往旁边闪了一下,才满意地扬长而去。
肥鹤在他身后破口大骂。
*
白决推开寝居的门,发现裴听遥不在屋里。他刚想出去找,就被人从后面遏住喉咙,退了一步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
“裴……裴听遥你劲儿好大,快松手。”白决掰他的手指,不料他掐地愈发得紧。
“刚才去哪儿了?”裴听遥附在他耳边低声问。
“见了一下顾师兄。”
“还有呢?”
“还有什么?没了啊就这。”
“骗人。”裴听遥吻上他的脸颊,“你还抱了他一下。”
“好哇,你跟着我啊。”白决歪过头不让他亲,“那你刚才不出来,在这搞偷袭。”
裴听遥把他转了过来,按在门上狠狠吻下去,眼神里散发着兽性,用牙齿噬咬他的唇舌:“讨厌别人碰你。”
“太霸道了啊裴听遥。”白决被他咬疼了,不客气地锤了他一下,裴听遥攥住他的手腕把人扛起来,几步走回里屋,把人往床上一扔。
白决刚撑起身就被他整个人扑过来压住,呼吸都快不顺畅。他能感觉到裴听遥现在很不高兴,但这醋意未免太不讲道理,他想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停!先别……”
裴听遥直接把他翻过去按在底下,捂住了他的嘴,凶悍道:“闭嘴!”
白决被他折过胳膊抬起腰扯碎了衣服,这个姿势让他很没安全感,有些惊恐地挣扎了几下。
裴听遥瞳孔蓦地变成了金色,须臾又变了回来。一晃神,看清白决被他折磨地很惨,手劲一下松了。
白决喘着气扭头看他,眼眶通红:“你怎么回事?”
裴听遥怔怔把人抱起来,抚摸了一下他脖子上的红痕:“……对不起。”
白决默然片晌,道:“算了,人偶感官不敏锐,你下手没轻重。下次别凶我了啊。”
裴听遥耷拉着脑袋乖乖点头。
白决见他垂头丧气的,突然又觉得好笑,托起他的脸在嘴角印了一个吻。
接着便又是一室旖旎。
下午裴听遥离开了人偶回了剑中,白决弄不懂他在想什么,忽然摸到腕上的玉镯,拿到眼前仔细一看,原本透明的玉已经结出了桃色的飞絮,像一只鸟的翅膀,也像是开到最荼蘼的花瓣,慵懒而缱绻。
他摘下玉镯,开始琢磨把它打磨成什么好。
脑海中蓦地浮现那天在金银台见的裴谨,凤衣男子手中握住一把名贵的长剑,拇指时不时摩擦过剑柄上镶嵌的宝玉,整个人都显得矜贵。
不如把这玉也嵌在剑上?可是裴听遥没有剑。白决又苦恼了起来。
他把玉镯随手塞进腰间,披上外衣推门出去,远远看见有一行白衣银纱的人朝薄暮空潭御兽飞来。
奇了,今天的薄暮空潭怎么这么热闹?
那群人看打扮不是澶溪宗的人,白决以为是有远道而来的客人找他师父,就迎去门口接待了一下。没想到这些人是奔着他来的。
当先的一个女子先报了自己名字,说叫银盏,是崖洲岛的仆人。
崖洲岛的人怎么又来澶溪?白决迷惘不已。
银盏道:“上次我们岛主和贵宗宗主有个赌约,如今岛主赢了。”
白决一下子想起来了,那位鸿元尊上拿一只麒麟兽做赌注呢。
“尊上不是已经把赌注给了我们宗主,让她代为转交吗?怎么现在又派你们千里迢迢过来?”
银盏笑道:“岛主与阁下有缘,特命我等送上贺礼。”
“还有贺礼?!”白决受宠若惊,“你们岛主太大方了点……大可不用如此的……”
“就是些有助修炼的高阶灵石和仙草丹药,岛主说,阁下天资不凡,他被愧封一声剑皇,理应对后辈多加关照扶持,送你这些,希望你早日修炼成才,以期再见。”
白决看着银盏叫人把各种各样助修炼的灵石丹药花花草草往他身边放,简直不好意思极了:“真没想到鸿元尊上如此友爱后辈……我空手收不行啊,也给他老人家一点还礼好了!我想想啊,容我想想……”
他冲回自己的寝居,扒拉着自己的柜子,把所有值钱的玩意儿都拿出来,然后回到银盏那边一股脑儿塞到她怀中,还嫌不够,又从身上摸出好几件宝贝,当啷地掉了好些东西。
一幅画也跟着掉出来。
银盏哭笑不得:“阁下不必如此,岛主什么都不缺的。”
“我也不缺啥啊,都是心意嘛。有来就该有往,要是你们岛主用不上,你就帮我给你们少主好了,说不定有他看得上眼的。”
银盏低头看他塞过来的歪七扭八的东西,眼尖看到垫在底下的有一枚上好的玉露出了一个角:“这个好,少主一定会喜欢。那我就替我们少主收下吧。”
她说话的时候,白决还在身上翻找,压根没注意她说的是什么东西,着急忙慌间也无所谓追究这个:“好啊,有他喜欢的就好。”
银盏把他那些东西装进储存戒中,弯腰捡起地上一副画:“这是什么?”
她展开画来。
“啊……不好意思,这个不送的哈哈哈。”白决快速把画从她手中抽回来,叠好妥帖放回胸口,还拍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