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红药指指大门,浑不在意地道:“那你可以走了。”
刀疤脸一愣:“什么?”
“他没孙子。”红药笑了一下,“你的账,烂了。”
这是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刀疤脸还没怎么着,他身后的小弟们就先忍不住了,一根根铁棍舞得呼呼响,靠近门两边的那两个人手中的铁棍更是回回都是险而又险的擦着纸人的衣襟扫过。
赤裸裸的暴力威胁。
刀疤脸:“这店是殷老二的,他人死了欠下的债却不能不还……”
“这家店从今天开始就归我了!”
此话一出,一直不把来人放在眼里的红药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他眯眼扫过堵在门口满脸贪婪兴奋的几人,心中一声冷哼。
早不来晚不来,原来是冲着拆迁款来的!胆敢觊觎能让他安身立命悠闲生活的本钱,也不怕没命花!
围观半天,已经基本分清谁是可怜无辜又无助的小店家,谁是嚣张暴力的黑恶势力。都不用老板开口,方冲直接将领带一扯……然后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见一直站在柜台后面的可怜无辜又无助小店家将斯文金丝边眼镜一摘,大刀阔斧的立于柜前。
是真·大刀阔斧。
只见那容光明艳摄人身材高挑挺拔的香烛店老板一手扛着一柄长达两米的长柄铜环大刀,一手握着一把朴实无华只斧刃乌黑锃亮的大斧……明明是极不相称甚至有些令人跳戏的画面,但店内众人却没人敢吱声。
无他,实在是此时的红药身上的气势太吓人了。
那张漂亮脸蛋欺霜赛雪,黑漆漆的眸子里没有半丝光亮,就像……就像这人间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黑沉沉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为手中刀锋指引。
只需一刹,便能叫与他对立的人血溅当场。
明明店门大开,外面阳光热烈灼热,被红药漆黑眼眸锁定的刀疤脸却一阵恶寒,什么都还未发生,他的后背便渗出了一片冷汗。
不对!不对!这不对!刀疤脸面色煞白的艰难咽了一口口水,怯意如滚雪球一般在心中疯狂膨胀,入行二十多年曾无数次救过他小命的直觉在叫嚣着逃跑!逃得越远越好!
这种眼神……这种眼神他曾见过的!在那座被他们惊扰了千年安眠的古墓里,然后……然后,他的脸上就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他甚至差一点失去一只眼睛!
……
“他们就这么……跑了?”没能出成手的方冲还有些遗憾,照他看来,这种以暴力胁迫无辜,狮子大开口乱讨债的蛮横势力,就算不揍一顿也得让他们进警察局接受接受社会主义的教育改造!
俊雅如裴慈也觉得光是将人赶走力度有些轻了:“没达成目的,他们应该还会再来找麻烦。”
“没事。”红药将长柄铜环大刀和锃亮利斧放回柜台深处,然后随手捡起已经瘪得不成样子的纸人脑袋,轻飘飘地道:“反正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听红药这样说,裴慈赞同点头,一脸正该如此的模样。
一旁的方冲默了默,心道这话听起来确实很有气势,不过……你精致丝绸短褂下面配大裤衩人字拖,这就很出戏了啊。
……难怪之前一直待在柜台后面。
第3章 可可爱爱
红药回到能完美挡住他下半身的柜台后面,大裤衩人字拖一藏、金丝边眼镜一戴,便又是那个脆弱无辜又貌美的香烛店小老板。
然而第一映像彻底崩塌的方冲已经没办法再将他当做什么神秘无害美青年了……也是他肤浅了,年纪轻轻能做这个生意还一眼看出他老板的身体情况,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简单人物。为了自家老板的小命,他还是小心对待比较好。
心里虽然七拐八弯的想了许多,但方冲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打算怎么不放过他们啊?”
“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咯。”红药一手托着差点被踢爆的童女纸人头,一手拿起才洗净没多久的细毛笔,略有些犹豫的在颜料盘上方转了转,然后颇为前卫大胆的选择了‘姨妈红’。
鼓鼓凸凸的俩大白眼珠子瞬间红成一片,兴许是水兑多了,这颜料挂色十分不行,不住的往下淌,看着就像……就像在流血泪一般。
方冲先前踩了它一脚,虽然道过了歉并且小老板也说它已经原谅了他,但见此情形心里还是有些瘆得慌。
“殷老板,这眼睛的颜色是不是选错了啊?小女孩还是黑眼睛比较可爱。”
啊啊啊我他妈在说什么胡话!
都怪这纸人太逼真!让他入戏太深!
“我姓红,叫我红药就行。”红药托着纸人头端详片刻,道,“这孩子就喜欢红眼珠。”
方冲:“……”
哦,这样啊。
一时间他还真分辨不出这红老板是在说笑还是在逗他玩。
他英明神武的老板也分辨不清。
裴慈看了看红药手里破破烂烂的纸人头,又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外街道,真心实意道:“方冲受过专业训练,动手很利落,需要让他去把人……请回来吗?”
老板,我曾经参军的经历倒也不用说得这么神秘专业。方冲看着自家老板一脸‘为了寿衣’的表情就很难过。
转眼方冲也一脸坚定地看着红药,为了老板的寿衣……呸!寿数!那样的矮子他能一个打十个!
“不必不必!他们虽然看着憨,但走南闯北也掘了不少古坟堆,还是很有些奇诡手段的,不能以寻常方法对付。”
再说了,这种事怎么能麻烦顾客呢!
居然是盗墓贼?!遵纪守法三好市民报警的手,蠢蠢欲动。下一秒,就见红药从墙角挤挤挨挨的纸人堆里扒拉出一个只有成人膝盖高的笑眯眯童男纸人,然后……‘叭’的一下,揪掉了它的脑袋。
裴慈:“……”
方冲:“?!!”
一顿残暴操作后红药继续动作,他试图把残破干瘪的童女脑袋怼到无头纸人身体上。
脖子的尺寸明明就是适合的,可就是安不上去。
方冲盯了半晌,猛然发现不对,他扯了扯裴慈的衣袖,声音干涩:“老板……那个、你看那个纸人头的表情……是不是变了?”
裴慈顺着方冲的目光看过去,直直对上被放在柜台上的童男头,原本笑眯眯的煞白脸颊上一片阴沉,不仅嘴角耷拉了下去,就连脸蛋上的两团胭脂都暗淡了几分,瞧得久了居然还能从中品出几分委屈来……可不管它有多委屈巴巴,那表情确实变了。
这就很吓人了。
裴慈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你看错了。”
“没有啊!真的变了!你再看看!真的——”方冲原本急得不行,竭力想证明自己的眼睛没问题,结果一对上自家老板充满制止与警告的眼神,他突然就悟了。
他们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当然要装傻装瞎装没看到啊!绝对不能让‘那些东西’发现他们发现它们了!不然会被缠上的!
不愧是老板,反应就是快!
“咳咳咳我…我看错了,不戴眼镜就是不行哈!”两眼视力稳定5.0的方冲睁着眼睛说瞎话。
裴慈附和地点点头。
一时间,香烛店内充满了欲盖弥彰的微妙气氛。
强摁脑袋失败的红药并没有注意在他身边发生了一出‘视而不见’事件,他叹了口气,拍拍童男脑袋,语重心长道:“不要这么小气嘛,你俩原本就是成对儿制作的,有成双成对的寓意,把身体暂时借给她一下又不会怎样,很快就还给你啦!”
童男纸头散发着阴暗气息,不为所动。
裴慈、方冲:“!!!”
糟糕!红老板这是……一点也不想在他们面前遮掩了吗?那他们还要不要继续装瞎啊!
裴慈方冲陷入了两难,红药也很为难,这短短时间内就遭遇了二连击的童女脑袋原本就破破烂烂瘪得不成样子了,又被用力怼了半天,再不装上去就真要散架了!
“大家以后还要一起下地狱的嘛,都是好伙伴互相帮助一下也是应该的啊。”
童男纸头依然散发着阴暗气息,持续不为所动。
方冲发觉自己居然能精准地看出一个纸人头身上的情绪气息,心中顿时翻天覆地不知所措。
而反应一向很迅速的裴慈也不愧是做老板的——他已经直接跳过恐慌无措的阶段,开始尝试着给红药提意见出主意了。
“男女有别,他……是不是害羞了?”
此言一出,那童男纸脸蛋上的红胭脂瞬间肉眼可见的浓艳了起来,并且还有扩散蔓延的趋势。
这意思就很明了了,红药强忍笑意爱抚了几下童男的纸扎发髻,轻声哄道:“没关系啊,我给你们扎的是小小孩儿的身体,还不到注意这些的时候。”
“就把身体借给她一会儿,好不好?你看她被坏人欺负得多惨,不能亲自去报仇的话就太可怜了。”
敏锐地察觉到手下童男纸头的气息发生了变化,红药快速拿起童女脑袋往纸扎身体上一放,轻松组合成功!
现在的小纸人啊,小心思真的多!
红药摇摇头,轻轻将膝盖高的小童女推出柜台:“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