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钱到位,菜谱大全随便选!
果然,长得越好看的人越会骗人!
在方冲的心里,这位于容貌上略胜自家老板一筹的店主,脑门上已然多了两个字——奸!商!
不过没关系,他纵横商场许多年,睿智又果敢的老板定然不会……
裴慈:“沉香味的就行,多少钱?”
不用调新的香味,工作量骤降,红药也很开心:“999元一盒……再送一对蜡烛。”
裴慈示意方冲给钱。
这俩人,一个敢问,一个敢说。只可怜方冲掏钱的手,微微颤抖。
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但这种在某宝上九块九包邮还送打火机的上坟香在这儿价格一下翻了一百倍,方冲还是有些……
总之,在方冲心里,他那纵横商场许多年,睿智又果敢的老板的脑门上也多了三个字——冤大头。
簇新钞票一到手,头一次和活人做生意的红药还有些意犹未尽,难得多嘴了一句:“客人要不要定制几套寿衣?算算时间,制好后正好赶上时辰,也算穿新衣上路。”
方冲:“!!!”
定制寿衣?!赶上时辰?!穿新衣……上路?!
这奸商是在咒他老板呢?还是在咒他老板呢!还是在咒他老板呢?!
方冲愤懑不平,‘被咒’当事人裴慈却神色淡定,还认真的询问起来。
“那……大概还有多少时间呢?”兴许是觉得这话问的太直白,令人不好回答,裴慈又体贴的换了个说法:“我是说,定制寿衣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红药装香的手一顿,扶了扶眼镜仔细打量起眼前的青年。
这一认真打量,红药这专做死人生意,在生与死的昏沌交界处浑浑噩噩了不知多少年的无心陶俑也不由暗叹一句可惜。
青年虽然脸色苍白,但眉正目清,容貌清俊,气质斐然,只是简简单单站在那儿,便自成一景。
这样说虽然有些灭自己志气,但这间阴暗狭窄的香烛店有了这样一位客人,确实有蓬荜生辉之感。
只可惜,那清正眉目间的死气过重……
不过,若能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将死后的生意谈成,岂不省了许多功夫?
一想到这里,红药顿时精神了,那些感叹可惜一股脑全抛到脑后,眼前人也不再是命运不公、天妒英才的小可怜,而是金光闪闪的大宗生意单。
脑内想法不断变换,红药的面上却自然无比的做出谦虚状,道:“小店人手有限,三个月时间只来得及做成三件寿衣。”
“不过客人放心,绝对都是好衣好料,细针密缕。”
三个月……
裴慈还没来得及对此做出反应,身旁突然‘嘎吱’一声脆响。
转头看去,就见人高马大的方冲眼眶红红地捧着一颗……被踩得瘪瘪的纸人头。
第2章 踩纸
“对不起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纸人头是个梳着双丫髻、涂着两团红胭脂的圆润童女式样,一样的未点黑睛,但比起别的纸人,少了几分精致俏丽,多了几分娇憨可爱。
此刻,原本圆圆润润一团稚气的脸颊被踩得凹陷脏瘪,还刚巧鼻塌眼凸,俩大白眼眶像肿泡金鱼眼一样鼓鼓囊囊的凸起。
不再娇憨可爱,只余惊悚狰狞。
也许是红药这纸人实在做得太逼真,方冲不小心踩到后心里就是一咯噔,虽然被踩瘪的纸人头看起来有些诡异可怕,但他看着瘪瘪脏脏的女童脑袋,还真有种欺负了小朋友的错觉,下意识便捧起纸人脑袋连声道起歉来。
一边给瘪瘪的纸人头轻轻拍灰道歉,一边想着自家大方老板命不久矣,连寿衣都来不及多准备几身,方冲不禁悲从中来,差点当场猛男飙泪。
纸糊的脑袋可经不住这样拍,在被拍秃噜皮儿之前,红药及时开口:“没关系没关系,她已经原谅你了。”
你这样说更恐怖了啊!
不过……是错觉吗?他道了歉之后这纸人头看起来好像确实没之前狰狞渗人了……
方冲手下一顿,犹犹豫豫的将纸人头放回地板角落,他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那个……您真的没看错?我家老板还这么年轻,虽然身体弱了些,但一直也没生什么大病,怎么会……”怎么会就只剩三个月了呢!
若是从前的方冲听到有人说他老板活不长了,肯定一律当做胡言乱语处理,别说信了,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偏偏他老板前段时间毫无预兆突然昏厥,在医院躺了几个星期却啥都没查出来,眼见着人一天天消瘦虚弱下去,在现代医学无用的情况下裴家人只能求助于玄学。
裴家有钱,裴家很有钱,裴家非常有钱。
重赏之下,不仅有勇夫,还有真功夫。一个个大师自信满满地走进裴慈的病房又摇着头叹着气离开,虽然没能治好裴慈,但轮番演示下来,方冲原本坚不可摧的世界观也摇摇欲坠逐渐垮台,到如今,早已经稀碎。
更何况当初令他老板醒过来的大师也十分年轻,却做成了好多白胡子道长、光头和尚都做不到的事,可见他们这一行年龄并不代表能力……这年轻香烛店老板说不定真有些厉害本事呢!
红药突然感觉脑仁疼,虽然严格来说他压根没有脑仁。
这死人生意也做了有些时日了,他还是最怕和家属打交道,尤其是和这种心存幻想的家属。
话说得重了戳破别人的幻想生意黄了事小,关键心理脆弱的能当场给他表演个寻死觅活!
所以他都尽量直接和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人对话,再让有采购需求的死人给活着的家人托梦,家属只用给钱就行。
诚信交易,款到付货,虽然有中间商,但绝对没有差价!
唉,和活人做生意就是麻烦……但钱多!
红药努力柔和了表情,正准备编一套委婉又不失原则的废话安抚安抚客户呢,真正的客户却先一步开了口。
“我可以自己选寿衣的布料和款式吗?”裴慈的神色十分镇定,边说还边从衣兜拿出一方手帕放到红眼方冲手上。
红药就很欣赏这种对生死之事淡然处之欣然接受的态度:“可以倒是可以,就是目前我只会做一种款式的寿衣。”
裴慈:“……”
这位客人不仅心态好,还是个体面的讲究人,不想失去已经到手边的大额订单的红药赶紧描补道:“不过您放心,本店很讲究细节的!每套寿衣都会配备至少两张换洗手帕!”
反正不绣花的手帕简单又好做,正方形的布料锁个边就行。
心态好的讲究人裴慈接受了讲究细节的香烛店老板的寿衣订单。
然后他们就认真选起了布料。
这可把一旁的方冲急得不行!怎么还真聊起寿衣来了呢!既然老板相信这人的话,那还不赶紧抢救一下!
眼见着他们已经选好了寿衣的颜色款式,定好了布料花纹,甚至开始商议配套的鞋袜手帕,方冲终于忍不住了,然后‘砰’的一声,半遮半掩的木板门被人从外用力踢开,一阵热浪迎面袭来,满室纸人簌簌摇晃。
“殷老二呢?快给爷滚出来!”几个矮小精瘦的中年男人将不大的店门堵得严严实实,领头人脸上有一道从眼角一直拉到下巴的长疤,配上他凶恶跋扈的表情,很难令人相信他是好人。
这几人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应该说,还是多亏了他们,红药才落到如此境地,每天都在为金钱疯狂折腰。
脑内闪过一些令人不愉快的回忆,红药冷着脸,语气比堵门的人更凶恶:“殷老二死了!”
刀疤脸短暂一愣后,神色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真咽气了?”
红药耐着性子道:“咽了。”
刀疤脸神经质的仰天大笑几声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浑浊的眼珠迸出精光,近乎贪婪地打量起店内的一切。
“你是他孙子?”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呢!
红药耐心告罄,好声好气地骂回去:“你才是他孙子。”
没有人能接受突如其来的降辈和一个已经咽了气的爷爷。刀疤脸怒了,大脚一抬直接垮进屋内,店内狭窄拥挤,刀疤脸才刚走两步就遇上了挡路的,他看都没看直接用力一脚踢飞——
‘啪叽’一声,直直撞上黑沉柜台。
童女脑袋遭到二次伤害,这回踢它的人不仅没有给它道歉,它那张娇憨可爱又不失狰狞诡异的脸蛋还彻底报废了。两只鼓鼓的大白眼瘪了不说,两团红胭脂还晕成了一片,嘴巴还破了个洞开始漏风!
十分凄惨可怜!
红药顿时更怒,‘啪’的一声拍柜而起:“你找死?”
脚上踢飞了东西,刀疤脸也算初步发泄了点怒气,得知殷老二已死,他心中快活压过愤怒,难得愿意和他向来最看不惯的毛头小白脸好好说话:“我是殷老二的朋友。”
被迫围观的裴慈方冲:……
现在的骗子都这么不走心不敬业吗?
“嗯。”红药含糊的应了一声,意思是你接着编。
谁知刀疤脸说完这一句便似满足了一般,从身后小弟手里接过一根长铁棍往地上一杵,恶声恶气地继续说:“也是他的债主!既然他已经死了,那他欠我的债就该由他的孙子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