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答案。
我的答案吗……
在往办公室走的那一分钟内，江心恬在心中莫念这四个字一遍，最终还是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笑容无奈。
怎么可能去参演呢……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约莫十分钟后，江心恬从经理办公室中走了出来，蓝欣忙凑上去问她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说我最近表现很好，让我继续加油好好干。”江心恬面上没什么表情，似乎领导的表扬并没有带给她多少鼓励意义。
“什么？就这事儿啊，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把我给吓了一跳。”蓝欣长吁一口气，本想继续工作，但在一瞬间又陡然抬高了音量，“诶不对啊，我觉得我表现得也很好啊，怎么经理不表扬我呢……”
“你再等等吧，说不定一会儿经理就把你也给叫进去了。”原来她一惊一乍为的就是这件事，江心恬莞尔一笑，安慰了她一句。
“唉好吧，那我再等等看吧。”蓝欣叹了口气，转身后又再嘟囔了一句，“我这么兢兢业业工作，还怕得不到领导表扬嘛…”
这一声音量虽小，但毕竟这办公室里实在过于安静，江心恬自然而然便听得一清二楚，但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她深知蓝欣不过是在自言自语罢了。
坐回到办公桌前的江心恬重新打开手机，解锁后界面依旧停留在她与曹导的聊天记录上。
江心恬继续盯着曹导最后所发的几条消息发呆，虽有自知之明，却也难以下手打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她怕自己会在拒绝对方后大哭一场，怕自己会后悔。
思考了半天，正当她想回一句给她点时间考虑的时候，曹导却先她一步发来了消息。
他的意思与江心恬无二，也是让她多考虑几天，等到考虑清楚后再给她回消息。
拿着自己的手机，认真读过曹导回复两遍的江心恬突然间茫然了。
历史又再重现了。
——她想。
——与上次一模一样的场景。
现在回想起来，那日的场景好似就发生在昨日，她历历在目。
昨日刚面对完那一个艰难选择，今日却又让她做出个选择来。
她从小最爱做选择题，因为即便是瞎蒙，四个选项的题目至少也有25%的几率可以选对，而两个选项的题她更是可以有50%的几率答对。
但此刻，她无疑是痛恨这一道选择题。
轻衣啊，你知道吗，你现在在让我做一道我从小到大从未做过的于我来说最难的题。
半晌后，将唇色紧抿着泛成白色的江心恬忽然卸了力，缓慢松开两瓣薄唇后，它们才开始逐渐恢复血色。
阖上双眼后，细看之下她一双卷翘长睫如蝶翼般颤动着，甚至于连眼皮也在不安跳动着。与此同时，她的唇角轻轻扬了扬，扯出一抹带着苦涩的笑意。
第62章
接下来的时间内, 江心恬总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蓝欣时不时瞄她一眼，还以为她是在得到领导表扬后压力太大, 以致于一直忧心忡忡的。
眼看离下班时间越来越近，蓝欣终于忍不住了, 直接将自己连带身下椅子一把拉到江心恬身旁, 让江心恬认真看着自己，随后开口道：“我说心恬啊，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都要下班了，难道不应该开开心心迎接吗？”
江心恬愣愣地望了她一眼, 立刻摆上笑脸，“我没什么呀, 现在不是开开心心的嘛？”
“你这叫开开心心的？”蓝欣盯着江心恬的双眼, 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即便江心恬竭力在隐藏着，但以蓝欣敏锐的目光, 仍旧能从她那双琥珀色漂亮的瞳眸中发现些蛛丝马迹。
“你跟我老实说，是不是被经理一说，所以压力更大了？”不等江心恬开口, 蓝欣又问道, 直视着江心恬，盯得江心恬多少有些不自在了。
她没有回答蓝欣，因为她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蓝欣却当她是默认了，告诉她这是老板对她的鼓励, 说明老板将她的努力都看在了眼中，其实真的不需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以一颗平常心继续像往常那样工作就好了。
望着如此一本正经的蓝欣，江心恬唇畔忽而绽开一抹轻盈笑意。
“好了你笑了……”蓝欣没想到自己竟能成功逗笑江心恬，并且没有花上多少时间，一时间心情也愉悦了起来，继续说道，“那就不要再忧心忡忡的了，快准备一下，马上下班了，回家吃过晚饭后舒舒服服地躺下。”
“好，我知道了。”江心恬又再笑笑，轻声应了一句。
吃过饭后舒舒服服地躺下吗？对于她们这些勤奋努力的日更写手们，似乎就没有这样的好事。
但写文同样能让她们感到快乐，那是心理上的舒适。
不过，也正是经由蓝欣这么一说，江心恬这才注意到时间已在不知不觉中逼近下午五点，很快她就该下班回家了。
她眼看蓝欣又坐着那把带滚轮的椅子回到了原位上，转回头来的一瞬间蓝欣又朝她做了个紧握拳头努力向上的手势，江心恬再次颔首，意在告诉她自己知道了。
她从来都是个乐观向上的人，但这一次，这道题于她来说真的太难。
回到家，江心恬直接一头栽到了自己柔软的沙发上，瘫倒了便不想再起来，将自己完全放空。
直到她丢在自己身旁的手机连续震动几下，才将她的神唤了回来。
她枕在龙猫抱枕上的脑袋稍稍转过去些许，尽量伸直手臂艰难地将手机拿了起来，举于眼前随意瞥了一眼。
——消息显示，她今日下午所发的那条帖子，到了现在又新增了十多条留言。
她没多想，直接点了进去，指纹解锁屏幕，动作倒是流畅，却只纯粹是手在动而双眼无神。
就在下午从经理办公室出来没多久之后，她想了又想最终去她所在的小说网站论坛上发了一条帖子。
帖子的标题是这样的——
有一件事情，如果你内心极度渴望去做，它能给你带来很多很多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拥有的美好回忆，但你又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你是否还会去做？
这个标题很长，江心恬发帖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指尖僵硬着打完字后就按下了“发送”键。
所幸这个论坛只要是一百字之内的标题都可以在首页完整显示，虽然占用了空间，却也尤为显眼。
论坛本身的流量其实远没有小说站那样大，再江心恬发帖的那会儿又是大部分人的上课与上班时间，十分钟内回帖的人自然少之又少。
而回了帖的人各抒己见，各有各的看法，那一条条回帖看下来，江心恬的心反而更慌更乱了。
有人说，如果是换作是她，她会选择去做。
既然是自己内心极度渴望去做的事情，那么她就一定会抓牢这个机会，绝不让这个机会从自己面前溜走。如果不去做，或许她会因此事而后悔一辈子。
也有人说，如果换作是她，她一定选择不去做。
都已经说了没那个能力，干嘛还要去做呢，即便再怎么渴望，没能力就是没能力，这是在占用别人的名额。谁有能力谁去做这件事，本该如此。
此时此刻，当江心恬再去查看自己帖子的回帖时，她看到大家竟然吵了起来。
吵什么？各人就自己的想法发表自己的意见，为什么要强迫别人也要跟着自己的意见走？
江心恬有些无语，略过那些撕起来的楼层，直接将进度条拉到了最后。
她本想自己再回个帖让想要撕逼的人不要再吵，却在一个晃眼看到最新那层楼的层主昵称时微愣一下，原本还只是躺着，一瞬间便直直坐起身来。
那个层主的ID为“当只白狐也挺好”，正是江心恬此前关注过的ID，也是江心恬上一个帖子只她一人回帖的那个ID。
可以说，整个论坛江心恬最为熟悉的便是这个白狐小姐姐。
当然，白狐是男是女江心恬并不知晓。
认真读过一遍白狐所回复的帖，江心恬原本因上面楼层中的人吵吵闹闹而感到不悦的心情顿时便被安抚了不少。
白狐回复的内容跟江心恬标题所讨论的没有半点关系，却让她心中顿时涌过一阵暖流。
她说：你们要吵就自己另开一层楼去吵，麻烦抬头看看这条帖子到底是谁的，楼主的帖你们在这里吵，就这么没点自觉？
江心恬将帖子拉到底部半秒后才放开手指，帖子内容便自己刷新了一遍。江心恬看到，在白狐的那层楼下方，她又再回复了一条帖子。
与上一条不同的是，这次她就江心恬的标题内容谈了自己的看法。
当只白狐也挺好：如果是我，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也不会去做那件事，但你标题上提到“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拥有”，所以我觉得这要看你自己，是选择抓住机会还是将机会交到别人手中，是选择后悔一时还是后悔一辈子。但人嘛，这辈子总得有那么几次是要为自己而活的嘛。
为自己而活吗？江心恬不禁笑了笑，说实话，其实她现在所做的那些事，都是在为自己而活。既然都是在为的自己，为何不再多这一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