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界阴帅之首的鬼王。”
“你果真是判官?”
“既然真君已知晓,我也不必再隐瞒,我确实是鬼神判官。”
北云容知道那位阴帅的名号,再加上之前的种种疑处,心中虽早已有定论,但还是略微诧异,这一切似乎在预想之中,似乎又不在预想之中。他从小就听师尊道世间有三界,但对他而言,除了人界以外,天地稍显虚无,却不曾想,今日居然碰见了飘渺鬼界的判官。
“真君你这样抓住我不放,我不好意思,不如先松开可好?还有,若是可以,能否把刚才抓的那只魂魄给我?”
北云容松手,取出腰间的缚魂递之,栾木将其打开,因为刚已在其尸骨身上写下了袚怨的符文,这低阶怨灵乖巧如斯,刚展开生死簿就幻化成青烟消散。
刚收完魂,那些个修仙士们就赶至回了薛家。他们在后山找不到凶灵,听见这儿动静异常,以为凶灵逃回府上,于是奋力追赶,谁知到后一看,这薛家竟是全然不同于刚才,一个鬼影都见不着,心里气闷万分。
适时,薛平商也赶至侧院,命人将后院的尸骨找了块风水好地给埋了。之后将倒下的家丁一一安顿,他们无外伤,只需补回丧失的阳气,体内阴阳调和身体便自会恢复,于是赶紧命后厨给熬制些补阳的汤药,薛府上下都忙动起来。
“栾木?”
第18章
混乱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唤,林间那白发之人踱步而来,栾木定睛一眼便是喜上眉梢。
“庄华兄!好久不见!”
“果真是你,要不是常秦向我提及,我还不知道那个翻墙而进的乞丐是你。”
“你笑话我?”
庄华一身青衣,身佩龙凤重环玉,白丝树冠而起,手负长剑,无双公子一言一笑温润如玉。
两人喜笑相言,前来的除了庄华以外,一小个子跟在其身后,他不直视栾木,气鼓鼓地看着别处,满脸的不服气。
这不就是与他打赌的那小子吗?原来常秦就是他。
栾木一时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凑到常秦跟前去碍眼,“你输了,是不是该实现赌约?”
“你这乞……!”
这人就算穿着破烂,可也是瑾玉师兄的旧识,再叫乞丐怎么也显得有些无礼了。于是他把话憋下去,哼哧着转身不理会。
“哟,堂堂的挽岚弟子竟是食言而肥。”
“我哪有食言?!”
“那你就愿赌服输。”
“我……”
“你们打赌了?”
庄华见这两人,一个躲一个逼,不禁上前开口问个原由。
“是呢,这小家伙居然赖账,真是有辱挽岚的门风,庄华你回去后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师兄,我没有!”
“常秦,君子出言必现,既然你与人定下约定就不得反悔。”
常秦委屈地眨了眨眼睛,沉默良久后,发出了一细小的声音,却不怎么分明。
“我没听清楚,你大点儿声。”
知道对方故意在戏弄自己,常秦恼怒的火气上涌,竟是憋足劲儿地学了一声狗叫,其声在府上扬长回荡。
周围人都看向过来,常秦年纪小,脸皮薄,还是第一次被这么羞辱,脸全给红透了去,连忙往暗处跑走,栾木在身后笑得前仰后翻。
“你真是一点儿没变,逗弄我派小弟子好玩吗?”
“哈哈哈,他啊,脸皮太薄,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我这可是在给他上课呢。你不就是这样被我教出来,才这么出色的嘛。”
“话说回来,挽岚的日子是不是不好过?怎得多年不见,你年纪尚轻就白了头?”
“不是的,是我之前大病了一场,后来病治好了,却成了如今模样。”
庄华无奈地摇头,栾木见其神情略显清悲,也不再追问。算起来两人初识时,庄华还只是新晋的挽岚弟子,就如同现在的常秦一般,这一晃眼便是十年,栾木倒是没什么变化,庄华却已成了挽岚门下的得意弟子名声在外。两人久未谋面,自是有满肚子的话,让薛老爷安排了一间客房,拿来了几坛子酒,便此番促膝长谈了一夜。
次日天蒙亮,门外便传来敲门声,栾木已至半醉,只好由庄华起身开门,没想来人竟是北云容。
“我来找一人。”
庄华侧身看了眼已酣睡的栾木,颇为疑惑,怎么这两人竟是识到一块儿去了?
“你要找的人估计是叫不醒了,不如在这里边休息边等如何?”
“不必,替我把这些给他。”
北云容将十袋缚魂交由庄华后没再多留,拂袖离去。
栾木醒来已是日上午时,庄华因为还有要事在身,于是先行启程,将北云容的缚魂放其枕边,附了张字条。
他坐起后头微疼,昨晚聊得尽兴,抱来十坛子酒,九坛就叫他一人喝了去,不疼就怪了。栾木叫来日巡,将缚魂全部扔给了他。
“大人昨晚又喝酒了?”
“遇见位旧友,难免愉悦。”
“要是又因为喝酒误事,被秦广王大人知道了,可是得去光就居受罚的。”
第19章
秦广王是鬼界的掌管者,位居鬼界最高官职,居于第一殿。那本应是阎罗王这位阴天子的住所,却在早些年,阴天子因为心慈放走了几个有罪的魂魄,而被降职于第五殿。所以鬼界的事全由秦广王一手打理,而那位大人严政密律,栾木这样贪玩的性子不知道挨了多少罚,十层以下的地狱滋味都已是尝了个遍。
栾木听出日巡有心要挟,揉揉太阳穴,“说吧,想要什么封口?”
“休假。”
“又休?!”
“上次休假已是三个月前,大人你也知道,我与夜巡黑白交替,除了鬼界外,无从见面。这已是许久未见胞弟,想念得很。”
“你把缚魂拿去,今儿白天就回鬼界去吧,晚上叫夜巡给我带来。”
“是!多谢大人!”
日巡礼谢后瞬时消失得无影踪,阿玺早就在庭院里等着了,两人一同找薛平商要了庄票到钱庄拿了那百两黄金,栾木让阿玺把允诺迁坟劳工的那些钱送过去。然而阿玺前脚刚走,钱庄外便突然被邺城半数百姓给围住。他们冲着栾木而来,叫嚷着栾木挖他们祖坟,惹怒了先祖英灵,要他以死谢罪,栾木单单一张嘴,根本敌不过那些人的你一句我一句。无奈下,只好答应赔偿一家三两黄金,他们这才罢休。
于是到手的赏金还未捂热,就所剩无几。买了上等牛腿肉后,怀里更是连一锭黄金都未剩下,本来打算把驿站里那匹汗血宝马给买了去威风一把,看来还是只有骑骡子的份。
他与阿玺一人一匹骡子往城门处赶,路过郊外岔路口,正好有一竹棚酒家,两人便就此停留用两文钱换了两碗凉水。
店家人热情,见他们骡子一副口干舌燥的瘪态,顺手也倒了两碗给它们。
“老板,你家店开在这里,生意可好?”
“别看这荒郊野外的,生意还算不错。这儿往左方走可通曲逆,右方走可往朝歌,来往的旅人不少,大部分都是像你们这样歇脚喝水的,生意好的时候,这一大缸水不到半日便可卖光。”
“那你还给我们的骡子喝了,这岂不是占了个便宜?”
“我是不知道你们要去哪儿,只是这左右两条路都不近,坐骑要是渴死了,你们就得徒步走过去,到时候怕是十天半月都到不了。”
“那还真是该好好对待下它们才行。”
店家擦拭着一旁的桌子,回看了栾木和阿玺,“看你们年纪尚轻,应是刚成婚不久出来游玩吧?”
这句话刚出,栾木还没来得及反驳,阿玺倒是激动地先连口否认,“谁和他成婚!啥也没有,彩礼钱都拿不出,嫁给他就是活受罪。”
“别说得那么嫌弃,你那头骡子还是我给买得呢。”
“你允诺我的汗血宝马呢?”
“这……”
栾木吃瘪,他搞不懂阿玺那缠着自己不放却又十分嫌弃的态度,女儿家的心思难懂难猜,便也不和她争那是非短长。
“老板你可有看见一位相貌俊美,身着白衣背着黑木剑匣的公子经过?”
“你说的那人可是额间有一点朱砂?”
“正是!”
“这人我还真有印象,他在我这里喝了一碗水,我见他器宇不凡,还多瞧了两眼。”
“你可知他去了哪个方向?”
“往右边朝歌去了。”
栾木突然来了精神,一口喝光凉水,起身催促着阿玺赶路。
“这就要走了?不再多歇一会儿?”
“不歇了。现在出发兴许还能追得上那人。多谢老板的凉水,有缘再见。”
第20章
两人重整上路,栾木一路快马加鞭地赶,但骡子不比马,脚程始终要慢上一些,那头骡子被栾木给使唤坏了,累得直喘气,停在路边是罢工一般死也不肯走。
阿玺也在骡子背上被颠簸得受不了,下来缓了口气,些微埋怨起来,“你跑那么急做什么?你要找的那个白衣公子莫不是凝宫真君?”
“正是。”
“找他做什么?见人家有仙缘想去套个近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