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不起,把你牵连了进来……”
“你到底懂不懂啊?!”
北茂只觉得心中更加火重,分明是自己牵连了他,这个笨蛋居然还处处护着他,竟还反过来对他道歉。
“我是要你以后不要再管这种事儿,随师兄们怎么说都好,不要与他们理论,再说了,又不是说的你,我都没说什么,你干嘛去出风头?”
“我心里就是气不过嘛,你那么好却被他们贬低成那样,我不喜欢听他们那样说你,也不喜欢看见你明明很生气,还要隐忍的样子。”
见北温凡嘟嘴说得委屈,北茂心中的怒气一下子解了大半,也只有这个笨蛋才会觉得他好,才会这般不顾所以地替他打抱不平了。
“我哪有那么好,值得你这样做。”
然而北温凡抬头笑了笑,“你知道我笨嘛,虽然有时候对我凶,生我气,但我都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对我的好是真真切切的,我都知道!”
“你也知道自己笨,笨还不听劝,我看你以后啊就是笨死的。”
“嘿嘿嘿。”
“我在骂你啊,你笑什么。”
“我喜欢听你骂我。”
被如此烂漫地望着,北茂反倒骂不出来了,他用力将手中药膏涂抹在北温凡膝盖上,疼得他嗷嗷大叫,却没有任何怨言。
“北茂,那个门法那么多,你能抄完吗?不如我帮你……”
“不许代劳。”
北云容推门而进,神情严肃,吓得北温凡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凝、凝宫真君。”
他瞧了眼温凡膝盖上的伤,将手中药瓶的放在了桌上,“以后不许再胡来。”
“此事分明就是师兄们的错,而且栾前辈还教育我,做人不能忍气吞……”
话未说完,北茂便是用手肘击打了下温凡,示意他住嘴,他抬眼只见北云容面色更加不悦,“话没错,却不是用在此处。”
“……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反省的。”
见他态度诚恳,北云容不多停留,转身离了房,北茂真真是恨不得给这小子一巴掌,他才能学会看人眼色。
“你就不知道凝宫真君近来思念甚重,你还提。”
“真君如此想念,为何不去鬼界找栾前辈?”
“这个……我怎么知道……”
“既然真君想前辈,不如我们去鬼界把前辈带回来?让他们两人见见面,真君定有好多话想说。”
北茂本是不同意温凡的这个提议,可是后来常常见北云容身影落寞,虽本人未曾表明流露过,但他们二人都知道,真君与判官感情不甚一般,想来定是日益思念,北茂又向来尊崇于凝宫真君,想为他分忧一些,于是鬼使神差间应了下来。
而后不久,舒光带着怀谷回来,北茂卸了重担,一身清闲,便与北温凡二人偷摸着打听了去鬼界的方法,随后又偷摸着下了山,去了酆都。
但二人毕竟涉世未深,只打听到从酆都通门进,却不知晓入通门后需佩路引才可过鬼门关,二人在阴山上转悠了好几日,也不知是哪儿走了运,偏偏就让他们找到了通门。
北茂与温凡踏入其中,只见里面雾气浓厚,几乎看不清周遭景象,偶时传来银铃般的诡异笑声,吓得两小子不敢迈大步,北温凡故作勇敢地护在北茂身前,忽有蓝火飘荡过来,温凡瞬间挥剑砍至,凑近才发现不过是团鬼火而已,两人虚惊一场,又继续在这迷阵之中兜转。
第174章 番外 温茂篇(下)
周身阴风阵阵,让人感觉愈发寒冷,也不知在此处转悠了多久,二人根本找不到方向如何,本是打算往回走,然而连回路都已是被掩盖不识,而且通门已是关闭,就算原路返回了,也是出不去的,两人在迷阵中走得累了,随意找了处地儿靠着彼此盘腿而坐。
“有人吗?!”
温凡大喊了一声,待声音消散以后又重归寂静,周围空旷又无人应答,他挠挠头,尴尬地笑了两声。
“这里就算有,也不是人,是鬼了吧,北茂,你说这里真的能通往鬼界吗?”
“江湖上是如此说的。”
“可怎得一条明路都没有,转来转去,不知时辰几何,也不知身处何处,就连这迷雾到底是否有尽头,我们都不知道。”
北温凡此话一出,两人都顿时沉默了起来,北茂双手互抱,摩擦了下肩膀想要使自己暖和些,温凡见他如此,连忙解下外衣披盖在他了身上。
“你自己都冷,给我干嘛?”
“我不冷。”
如此谎言在北茂看来简直是漏洞百出,他抓住了温凡的手,感知他手心冰凉。
“还说不冷。”
“这……手虽然凉,可真的不冷。”
北茂不理会他,将外衣披回他身上,“穿好,不许给我。”
“北茂,你说我们会不会出不去?会不会在这里困一辈子?”
“呸,你这乌鸦嘴说什么胡话呢?!”
“早知道我就应该独来的,你也不用陪着我被困在这里了……”
听见了温凡在旁侧独自嘟囔,北茂轻敲了他的头,“我若是不来,你被困在这里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也好过把你牵扯其中。”
“你能不能凡事为自己考虑考虑,事事以我为优先,这样对你有何好处?”
“你开心,我就开心呀。”
“你就没有其他追求?”
温凡咧嘴笑了笑,“我呀,是四五岁的时候来的月清尘,那时候因为体弱多病,爹娘见我快养不活了,于是病急乱投医让我去修仙,想着感染感染仙气幸许还能活下来,但我没有慧根,门派内的师叔师伯们不愿收我,然而家里还有兄姐需要抚养,家境又不殷实,爹娘自然是不愿再把我这个病秧子带回去的,于是就把我扔在了月清尘的山上,后来是宗主发现了我,把我带回了门派,改了名,而我也因为没有天资,不能像其他同门那样一学就会,自然就脱离了他们,形只影单的,恰恰在这时候北茂你来了,我学不会的,只有你愿意耐心教我,也不嘲笑我,对我好,告诉我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少有人如此待我,所以我也想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北茂闻言,低头回忆起了自己初入门派时的一些琐事,那时候他对北温凡的印象就一个笨字,此人剑法习不会,心经学不通,样样都是最差的,但是却是没人知道温凡会独自勤勤恳恳地练习到很晚才归宿入睡,只有他知道温凡虽然没有天赋,却也从未气馁过,所以比起那些聪慧之人,北茂更喜他,却是没想到这小子把自己微不足道的好铭记在了心上。
他把头依靠在温凡的肩上,“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以后是要成为像凝宫真君那样的人,所以你呀还得好好学,这样我们才能一起留在月清尘,免得日后你先我一步走了,我找何人发脾气去,又有何人给我买南糖。”
“好,这次回去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御剑!我给你买一辈子的南糖!”
听他回答得气势满满,北茂低头偷笑,怎得有如此傻瓜能把一辈子随便挂在嘴边。
两人彼此依偎着闲谈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身侧有窸窣响动,北茂立即摇醒温凡,二人持剑起身戒备着周围,瞧见前方有个黑影在靠近过来,因为有迷雾遮掩,两人只朦胧地看了个大概,待到真正看清时,那东西已是近至眼前。
那是一头外形似马,皮纹似虎,又长有鹿角的物种,便是鬼界的鹿蜀,但二人从未见过鹿蜀,自然不知其利害,于是警戒地将佩剑横挡在胸前。
然而鹿蜀并未攻向他们,只是站在对面甩了甩尾巴,随即仰天高鸣,如歌声婉转悠扬,二人与此物对峙了半晌,确定它没有危险过后才将手中长剑放下,鹿蜀往前又靠了两步,对他们低下脑袋,似乎在央求抚摸自己。
北温凡伸手回应了它的请求,鹿蜀许是被抚摸得舒服,尾巴甩起的幅度越来越大,它伸出舌头欲舔舐温凡的脸颊,温凡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下来,而就在手掌接触其唾液的瞬间,只觉一阵滚烫,温凡立即将手撤回,发现手心处已是被烫伤了个红疤,北茂察觉不对,见鹿蜀欲再次舔舐温凡,他迅速出剑砍掉了鹿蜀的舌头。
那舌头掉落在地上,所滚落之处草木皆是枯萎,二人见之心下惊慌,而这下将性子温顺的鹿蜀给彻底惹恼了,失了舌头,它极为痛苦,黑色的血液往外不停涌流,鹿蜀低沉怒吼一声,全然不若刚才优美,而是似虎豹豺狼般带有示威的意味。
糟了!
见势不妙,二人赶紧撒腿往后跑去,但鹿蜀速度极快,没两步便是追赶上他们,它用鹿角将温凡给顶撞开,起身提蹄欲狠踏向前方的北茂,温凡立即冲过来抱住了鹿蜀的身子,然而他力气根本敌不过鹿蜀的蛮力,鹿蜀只是奋力扭转身子便是将人给甩了出去。
“温凡!”
北茂着急地想要赶过去,奈何鹿蜀挡在身前,北茂御出剑匣中的长剑,齐攻向它,趁其被牵制之际,北茂赶紧往温凡甩出去的方向跑去查看,然而迷雾之中根本看不清周围情况,跑了两步,除了茫然一片,完全不见温凡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