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儿你还真是说话大胆,小心我在生死簿上记你一笔。”
“你这是公报私仇!”
“对啊,我就是公报私仇。”
北茂拿此人没辙,可心头一股子气又撒不出,他目光投向北温凡想让此人帮忙说两句,而北温凡却只是自顾自地吃着手中南糖,这个叛徒!
“北温凡你三天不许和我说话!”
“哎?为什么?!为什么呀北茂?!”
温凡急切地追上跨出房门的北茂,栾木靠在门沿上笑看着这两个小子,一个负气一个追,倒是颇为有趣。
第154章
不知是否是月清尘位于高山之上的缘故,没了外界相扰,这一派祥和安宁似乎与酆都有些许相似之处,都是与世无争的地儿,都是各自的清净之所。
栾木驰目正欲转身回屋时,却见远处一小弟子快步走来,对他恭敬抱拳,“宗主请您去青云阁。”
“青云阁是何地?”
“是怀谷师叔的寝居。”
怀谷?本来是不想打扰他们师侄二人,所以才让北离独自一人去看望怀谷的,不成想这番竟是主动将他给请过去,既然让专人相邀,定不是平白无故地找他,于是栾木随着那小弟子去往了青云阁。
青云阁坐落在月清尘的一处悬崖上,有两层小阁,站于阁楼之上正好可见崖下白雾,如梦如幻,靠山之处栽植的是白芙蓉,花期已然过了,枝头上只有零星几朵迟来的还开展着,落了一地的白,如雪如雾,倒是颇与怀谷相称。
那小弟子将栾木领引至房门前便是退了下去,栾木推门而进,屋内一股暖气扑出,一时间有些迷眼,他定定神过后,入眼的第一人不是北离与怀谷,而是舒光。
屋外虽说微寒,这青云阁内竟是早早地就烧起了炭火,栾木与舒光对视一眼过后,扭头看向床上的人,气色着实不太好,而怀谷因为无力起身,只得靠在床沿上与栾木相视,算是招呼过了,北离正坐在床沿边上照顾着,栾木本欲进屋坐下,奈何舒光从他进屋起就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看,实在让他浑身不自在。
“舒光宗主。”
于是他对其拱手作揖,舒光仅是点头回应,屋内没有人说话,一时间气氛微妙而又尴尬,感觉如坐针毡一般,栾木只好背过舒光往床榻边上走去。
“怀谷真君,身子可还好?”
“旧疾而已,无甚大碍。”
“不知真君找我所谓何……”
然而不待栾木将话问出,舒光不知何时已是近了身,他不由分说地刺剑而来,栾木见他眼神凌然,后背生起一股凉意,赶紧用断世横于胸前抵挡,不要说此刻戌时未到,就算是鬼神之身,抵挡舒光一剑也要颇费些力气,他反手欲转守为攻,欲打出一条通路逃脱,奈何被舒光看破,在近身的刹那断世瞬间被打飞出去,随即舒光提起长剑直指他白布包裹的喉间,剑尖离喉不到一寸,栾木不敢轻易妄动。
“舒光宗主这是何意?”
两人对峙半晌过后,舒光方才将微露的杀气收回,目光逐渐柔和下来,将长剑负于身后。
“我去武陵将怀谷接回时,听说过你的事了。”
这似乎在栾木的预料之中,又似乎不在他的预料之中,怀谷知晓了自己身份,定是会告知舒光的,只不过栾木没想到怀谷竟是此般轻易相信了他,不,或许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他的爱徒。
“宗主相信此事?”
“我本是不信,可此般看来你白日里确实无甚内力,气息上浮,步履不稳,出手毫无章法,若刚才我真的要对你动手,你便是早就命丧于此了,而世间人修行未曾有过阴阳之分,除非你不是这世间人。”
“所以宗主是在交手的时候才相信了此事?”
“是。”
舒光擦肩从栾木身侧而过,将手中长剑放置于他身后案牍的剑架之上,随后转身直视栾木,肃穆十分。
“现在看来确实是因为我当初在挽岚时的猜忌,害你被人冤枉追杀,如今我才知晓自身愚昧,还请判官能原谅鄙人。”
“原谅宗主可以,但是总不能平白无故让我受了那么多苦头啊。”
“你想要如何?”
“当初北离为了救我,而甘愿离弃门派背负骂名,如今宗主也知晓此为误会一场,只望宗主能让北离继续在月清尘修行。”
“我本就从未有驱赶离儿的打算。”
听闻此言,栾木爽朗地笑了一声,“我也本就没有责怪宗主的意思。”
“既然你们已无误会,那么便是坐下来谈谈正事吧。”
感情这道歉不过是个捎带的事儿呢?栾木刚才心中还颇为感动,没想到不过是个顺带的话罢了,他悻悻地找来木椅坐下。
“怀谷真君说的正事是指何?”
“庄瑾玉。”
栾木与北云容相视一眼,看样子他已是将此事告知了,既然如此,栾木便是也直入了话题,“他可有来过此?”
“并未,若不是离儿今日提及他,我根本不知晓此事。”
“唐丰未说他让挽岚弟子给你们稍了书信,不曾收到?”
“何时稍来的?”
“约莫十日之前了,按理说应该是送到了才对。”
“门中从未收到任何从挽岚寄来的书信。”
“难不成那些弟子迷了路而误了时间?”
栾木打着哈哈,但屋内的三人面色皆是沉重,他尴尬地挠了挠头,也对,这三人哪一个像是会接自己戏言的人?
“要么是并未有书信一事,要么便是被人给拦截了。”
“唐丰未知晓我们会来月清尘,只要我们来此对质过后,谎言必定会败露,他若是说谎,似乎毫无意义。”
“庄华已在山中。”
北云容顺着栾木的话接了下去,屋内再次安静下来,月清尘所在的山匹可谓大而广,若真如推测一般,庄华已藏匿至此,那么在此寻一人,恐怕动员全门弟子,也要费些时日。
不过庄华若是果真是来了此处,目的又是为何呢?
“宗主,我想问一问题,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无妨,请讲。”
“月清尘可是有得罪过挽岚?”
“我们两门派素来交好,每年除去从止生辰以外,平日里有时也会晤面小聚。”
“也是,如果真是哪处得罪了,不应该是庄华独自前来才对。”
“难道庄瑾玉是觉得我们月清尘得罪了他?”
“我只是猜想而已,不然为何平白无故的扬言要……”
栾木觉得后面的话实在不好在这二位面前说出,于是咳嗽两声带过,“此事一时半会儿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怀谷真君若是找我没什么其他要紧的事儿了,我可否先回去?你身子久病未愈,我也不得多做打扰才是。”
怀谷知道他是想要离开了,于是点头首肯,随即又示意北云容,“你也跟着一起回去吧。”
“是。”
然而两人离开青云阁,刚回了凝宫还未来得及踏进房门,便看见念卿在房门外正候着,因为凝宫内不宽敞,容纳两人尚已拥挤,于是另安排了一间空置的弟子房让念卿住下,而此人不在弟子房里待着,却是来了此处,肯定不是来找自己的,想必又是找北离有何事,栾木心里暗自不是滋味,找了块软垫坐在地上,面上倒是笑容依旧。
“念卿兄这是找我们有事儿?”
“不是找你。”
就知道是这样,于是栾木也识相地乖乖坐在屋子里,看着北云容随着念卿走远的背影,心中有股莫名的孤寂,栾木摇摇脑袋,将心中阴郁给尽数甩开,慵懒地爬上床榻。
自从被打入第十层地狱之后,栾木就感觉自己体力虚弱了很多,也不知何缘故,总觉得身体沉重无力,因为太过疲乏,他趴在床上没一会儿便闭眼睡了过去。
而屋外念卿与北云容两人幽幽信步至净台之上,五方大剑依旧镇守着中央的麒麟球,那金色大球在剑阵之中缓缓转动,挥散着凌光。
“这里面有多少死灵是你捉的?”
“未曾记过。”
“我看这月清尘清雅幽静,倒是个修真的好地方,怪不得你这一世年纪尚轻便可以修炼至元婴,有好山水养着,自是差不到哪儿去,倘若你能继续在此修真,以你的资质,或许不出两百年就能习得正果。”
“你话中似乎另有用意?”
“大道驰骋,度八方苦难,你应是明白。”
两人无言凝望,麒麟球中有黑烟散出,除却微风浮动的声响,只听得里面的鬼魂呻吟不断,好似欲冲破牢笼,北云容将怀中一黄符扔至其上加固,他没有回答念卿的话,念卿也并未再继续往下说,从这净台之上眺望出去,什么也看不见,入眼的只有缭绕白雾,念卿忽的想起了寝殿里的天池,那池中的莲台,莲台之上的棋局。
“今日若是无事,久违地对弈一局可好?”
从前在仙界,二人素来爱用此打发时日,这阔别许久着实怀念十分,于是北云容也不推辞,点头应下。
而这两人此去便是一整日夜,栾木独自在凝宫里待得无聊了,他想随意在这月清尘里转悠,今日不同往日,如今他不是被人驱赶的乞丐,随意在此处走走,舒光应是不会说些什么吧?心底油然生起一份得意,于是他不顾门下弟子打量,硬是大摇大摆地去看了会儿门下小弟子们练功,后实在觉得无趣又辗转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