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焕将自己的头靠着他的头,“我说……我好爱你……”
张凌岳轻笑,“你爱我什么?你可还记得,当初可是你欺负我欺负的最厉害!”
“所以,我才要将自己变好,这样,以后就没人再欺负你了。”
这句话后,两人都又陷入了沉默,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张凌岳却不敢轻易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支起身子,然后将头放在齐焕胸膛上,闭上眼睛,道,“你之前睡觉不老实,夜使宫的那张大床,就这么大的床,你都会掉下去,可是你后来,为何睡觉这么乖了?”
齐焕轻抚着张凌岳的背,道,“我怕自己乱动时吵醒你,因此从那时起便睡不好了,睡时总是醒好多次,看看自己是否还在原地。”
“嗯……”
张凌岳再不愿睡,可困意上来时,还是没有坚持住,他意识渐渐模糊,呼吸慢慢平稳有序,就这样趴在齐焕身上睡着了……
这夜睡得很舒适,或者说,这是在张耿去世后,他睡得最好的一次……
秋天的清晨似乎总是很静,以往一大早便在屋檐下叽叽喳喳的小鸟已经飞去不见了踪影,但张凌岳却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他习惯性的一醒来便用手在自己身旁的位置摸去,但身边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了。
他心里忽然有了些气愤,还有些难过,即使昨天自己在心里已经与自己妥协了,却还是不停地抱怨着:你不是说,会永远陪着我吗!
【作者有话说】:打个广告,短篇+有声《昙花一现一曲墨》
很久之前发表的了,感兴趣可以了解下哒~
第83章 罐子
自己一个人的日子的确有些难熬,刚开始的几天,张凌岳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白天时也是无聊至极。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之前这个时候,家里的下人早就给他备好了火炉,可如今家中只剩了自己,他生火都要生上半天,更别说拿什么取暖了。
钟鼓尘还算想着他,多次叫他去家里过冬,可张凌岳都拒绝了。一来他不愿麻烦别人,二来,他怕阿焕回来找不到他。
家中老本也总有吃完的时候,张凌岳试着在外面找些活计,奈何自己总是笨手笨脚,遭了不少骂。
有时他在心里骂自己是个废物,可越是埋怨自己一无是处,他便越容易想起以前的种种。
之前的一切,似乎都很普通,之前错过的风雨,是曾经不屑一顾的寻常往事,可回头再去注视,却又如沉溺深海般的恍然无措……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生活还有许多盼头……
焚裳来了,他这次没有身穿红衣,一袭青衫配上他手中的扇子,浑身散发着读书人的儒气。
他怀里抱着一个圆形黑陶罐,一进门便将罐子放在对门的桌子上。
“好看吧,这是我在‘沁柔阁’卖衣服换来的钱买的!还是人间的布料舒服!”
张凌岳一脸惊愕,“你在那……是卖衣服的啊……”
“嗯!”
焚裳还在低头一脸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新衣,张凌岳这才问起这罐子的事来。
他将这罐子转了个圈仔细看着,除了因里面装满东西极其重之外,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个罐子里装的什么?”
焚裳一脸平淡地坐下,右手食指关节很随意的敲了敲罐身,“阿焕呀!”
“什么?”
张凌岳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仔细看了看那罐子,“这是什么?”
“阿焕将自己封入了罐子里,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不过他进去之前,嘱咐我若有时间便将罐子送到你这,他说,他出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必须是你!”
“他没有告诉你,他在干什么吗?”
“没有啊,谁知道这个神经病又在搞什么鬼!”
张凌岳又自己打量起罐子来,这时他才发现,罐子最上方的沿口,刻着一个字——歌!
张凌岳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罐子,是他的?”
焚裳摇摇头,“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有这么精致的东西。给孟婆借的,她瓦瓦罐罐的最多了。”
张凌岳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我好像……知道了……”
张凌岳摸了摸那个字,“能不能带我去趟地府?”
焚裳点点头,“行啊,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们去地府,罐子自然不会丢在家中,只能随身携带着,但又太沉,焚裳便肩负起了抱罐子的重任。
“若知道你要来地府,我就不大老远的给你送罐子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奈何桥头。“哭丧鬼”的叫喊声扰得张凌岳的耳朵“嗡嗡”直响,两个地官的辱骂声在那其中若隐若现。
焚裳道,“你来找那孟婆做什么,你不会是专门来谢她借给你们罐子的吧!”
“孟婆,她说过她叫什么吗?”
“孟婆?只知道她姓孟,怎么了?”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前。
“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孟婆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们,但并没有停下手中搅拌长勺的动作。
“婆婆,我能跟您说说话吗?”
“说话?”孟婆笑了笑,“从来没什么鬼愿意多跟我说话,你这个人间来的孩子,你想说什么?”
“就是随便聊聊!”
孟婆保持着微笑,将长勺拿出,挂在锅的一侧。随后,她带张凌岳与焚裳跪坐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丛旁。
说道,“这是地府最美的地方,却也是最伤情的地方。我时常独自坐在这里,总觉得,我还能想起些什么!”
“婆婆,你生前的家人呢?”
“猴年马月的事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凌岳又摸了摸罐子上的那个字,认真说道,“婆婆还记得,扬歌吗?”
“扬歌?”孟婆一直挂着微笑的脸,有一刻皱了下眉,但随后又保持和善,“那是我的名字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凌岳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问道,“您真得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亲人了吗?”
孟婆稍稍想了想,随后笑着摇摇头,“或许有吧,但都一定投过几次胎了。其实,每年中元节,我也都爱凑个热闹,喜欢到人间去看看,说实话,我还真觉得人间有点我的东西呢,可我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张凌岳点点头,抱起罐子站起来,道,“谢谢婆婆,等阿焕回来,我带他再来找您聊天!”
张凌岳没有想到,齐焕的生母“扬歌”,竟然就是久居地府的孟婆,他巴不得当场将罐子砸烂让齐焕出来,告诉他,他生母就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就完结了,连我自己都觉得突然!
第84章 你的灯笼呢
张凌岳不再赖床,每日早早起来去各种地方做帮工,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和那罐子说话。
“阿焕,今日我又闯祸了!”张凌岳趴在罐子前,用手指敲了敲罐身,“我给人家洗盘子时,不小心将一叠盘子都摔碎了,那老板骂人好厉害,我明日都不敢再过去了!还有,我的手都变糙了,但还是什么都做不好!”
罐子自然不会回应他什么,张凌岳伸了个懒腰,就去给自己做饭了。
距离上次从地府回来已有近两个月了,再过几天便是春节,往年一进腊月,张府里就开始忙活着置办各种年货了,而如今物是人非,家里只剩张凌岳自己和一个不会说话的罐子了。
钟鼓尘又来了,他怕张凌岳自己一人在家孤独,再次劝他到钟府过年,张凌岳自然是拒绝的,过年时家里有个人,至少要比一座空宅好。
“要不,你别整日出去干那些粗活了,你还真不如去我家呢,到时候咱们一起读书练剑,我叔叔都同意了!”
张凌岳笑着摇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就你天天要不往招摇山要不就往扶摇山跑得,我可受不了!”
钟鼓尘还是试图劝说他,“其实你不必顾虑什么,我又不白养你,到时候……”
“鼓尘,真得不用了。”张凌岳说道,“阿焕过几天就要回来了,他不喜欢我在别人家的。”
钟鼓尘心事重重地看着那黑陶罐子,仿佛犹豫了许久才说道,“凌岳,你真得相信,他能回来吗?”
张凌岳微微一怔,随后轻轻点了点头,“我都等了这么久了,应该……会回来的吧……”
钟鼓尘紧握拳头,沉默了许久才又道,“‘聚魂术’,我查过了……是将灵魂自碎后装入施过法的容器中封存,经过一段时间后,灵魂会自愈,到那时候,也是受法之人重生之日。”
张凌岳点点头,钟鼓尘又道,“然而无人知道被封存的灵魂会何时自愈,或许几月便可,或许几年,几十年,也有可能……也有可能更久……”
张凌岳的表情毫无波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钟鼓尘叹了口气,淡淡说道,“前几日,我随我叔叔去过一次蓝羽宫。”
“嗯?见到纪溯了吗?”
“见到了!”钟鼓尘又叹了一口气,“我叫他他也不说话,只是看我一眼便跑掉了。宫人说,他自打到蓝羽宫那天起便不爱说话了,但也不吵着回家,乖是挺乖,可就是不说话!胡怀古去看过他几次,可每次都见不着他的人,宫人说,每次有人来看他,他都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