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欲双眼不知在躲避什么,眼神飘忽不定地胡乱瞧着桌子上的东西,忽然他又将酒壶难道自己跟前,揭开盖子猛灌进自己嘴里。
张耿见状,废了好大力气才将酒壶从他那里夺过来,用袖子替他擦了擦满脸的酒,着急说道,“不能这样喝,你看你,弄得到处都是!”
纪子欲却不以为意,他忽然抓住张耿的手,双颊通红,眼神如猛兽般盯着张耿的脸看,张耿也有些不知所措,纪子欲却又往张耿身边凑近了几分。
“子欲,你……你要干什么……”
“张兄……若哪天你死了,我一定和你一起死!”
“活得……好好得呢……”
“张耿!”纪子欲又朝他挪进可一分,两人的鼻尖都要碰在一起了。
“子欲……你想说什么……”
张耿往后微微挪了挪,可纪子欲立马便跟了过去。
“我们成亲吧!我想……我想和你成亲……只有你!答应我,好不好!”
张耿眨了眨眼睛,嘴巴微张着,久久没有说话。
“答应我!”
“嗯……”张耿回过神,轻轻将纪子欲推开。
纪子欲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张耿的脸,“这件事,胡怀古一直帮我保密的,我做这么多……都是因为你,答应我,好不好!”
“子欲……”
“求你了,没有你,我真得……真得活不下去……答应我,好不好!”
“我……”
纪子欲忽然跪在他脚下,抬头看着他,“求你,求你……”
“子欲,你……你不清醒了!”张耿想将他拽起来,可纪子欲却抱住了他的腿,“好好好,我答应你!”
纪子欲一下窜起来抱住他,“你答应了,你答应了,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就不能,反……悔……”
说着说着,纪子欲的声音慢慢变小,手缓缓垂下,身体开始下滑,还好张耿扶住了他,叫他他不应,听着平稳的呼吸才知道是睡着了。
张耿将他背起来走出酒楼,道,“我看你是想姑娘想疯了,待会将你送家时,得跟你爹说说你成亲的事!”
张耿与纪子欲渐渐消失在黑夜里,张凌岳轻声说道,“我们,为何会看到这些?”
齐焕道,“锦囊是哥哥生前的东西,不小心粘上了‘拾影水’,便显现出了他最难忘的那段记忆。”
“‘拾影水’?”
就在这时,眼前景象化烟消散,他们还是在自己家院子里。
张凌岳淡淡地说,“我一直讨厌纪子欲,除了他爱告诉大人我们的小秘密之外,哥哥还总是因为我说他而骂我,其实……他对我一直还不错,我也没那么讨厌他的……”
齐焕站在一旁不说话,张凌岳洗了把脸,将毛巾扔在他脸上,“快把衣服洗干净!”
“哦……”
齐焕刚坐下,就听到一旁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他看向张凌岳,张凌岳也看着他,随后他们一齐朝哭声的方向寻去,只见在身后的假山一侧,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奶娃娃满脸泪痕的啜泣。
他看到张凌岳走过来,立刻张开双手一副求抱的样子大哭起来。
“张小叔叔,我刚刚看到我爹爹了!”
张凌岳将他抱起来,帮他擦干脸上的泪和口水,“爹爹他为何不理我!”
“纪溯,爹爹他不是不理你,他……没有听到……”张凌岳弄了个湿毛巾,帮纪溯脸上和手上的灰尘擦掉,柔声说道,“怎么弄这么脏?”
“估计是没人管他了。”齐焕将他接过来抱,“你这些天都在哪?”
“爷爷将我送到舅舅家便离开了,我怕舅舅,就自己跑回了家找爷爷,但是家里没人了,我又不敢回舅舅家……”
“舅舅没来找过你吗?”张凌岳说道,“就算舅舅不找,外婆也会担心吧。”
“舅舅到我家来过,我躲起来了,我怕他找到我后,又骂我不听话……但是,他在我家放了这个!”纪溯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找出一封信,“他自言自语说,若我不愿跟他回去,便将这个东西交给你们……”
张凌岳拆开信,忽然蹙眉,将信放于齐焕眼前。
齐焕道,“送到蓝羽宫?要送自己送,找我什么意思!”
“阿焕,胡怀古找你或许也是觉得,通过你这里的话,宫人会对纪溯好一些……”
“咕~”
纪溯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齐焕颠了颠他,“饿了?”
纪溯点点头,张凌岳道,“我去做饭,你们……”
“不不不!”齐焕说着便抱着纪溯往外走去,“那得……多累,不如去外面吧!”
“不累的,还是……”
“不麻烦了,还是我带他去外面吃!”
张凌岳看着齐焕的背影,嘟囔道,“什么时候……会心疼我了?”
第82章 自己面对的风雨
纪溯还是被送到了蓝羽宫,那天是齐焕将他送去的,他给纪溯买了许多糖,告诉纪溯以后隔段时间就会来看他,可是谁都知道,齐焕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蓝羽宫。
时光骤去,转眼间又是秋季,张府的花草因无人打理,长的良莠不齐,天冷了一除翠色,似一片杂草,张凌岳将它们连根拔起,用来烧火了。
齐焕这几天都不怎么爱说话,张凌岳却只当正常,并未在意。
直到有日一早,齐焕将还在熟睡的张凌岳叫醒,说想出去买东西。张凌岳迷迷糊糊中给他拿了钱让他自己去买,自己倒头就又睡了。
回笼觉一睡就是半天,他再醒来时,却见床帷被放下,齐焕就坐在他身边。
“吃饭吗?”张凌岳问。
齐焕拦住他将要揭开床帷的手,“我有事说。”
“嗯。”
“我们今日便成亲如何?”
张凌岳立即皱起眉头,齐焕在他要说话前先开口,“我知道,家里生了白事,你想等等。”
张凌岳点了点头。
齐焕继续道,“你想让我变好吗?变得正常,永远像现在这样!”
张凌岳看着他点点头,询问道,“你知道如何变好了?”
齐焕将头缓缓底下,“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或许几天,但也有可能……会很久……”
张凌岳的内心五味杂陈,他咬了咬嘴唇,在手背上画圈,齐焕看着他,“每一次在不清醒时伤害了你,过后我都很恨自己……即使你可忍受,我也不想自己再那样了。我不知道要离开多久,但我想在离开前……让你真正成为我的人,这样……我才有底气,永远陪着你。”
说完,他将床帷慢慢揭开,满眼的红色扑面而来,张凌岳一脸惊愕,齐焕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将叠得板板正正的一件大红衣服放到他眼前。
“这是我们的喜服,你若愿……嫁给我,便将他换上,我在外面等你!”
齐焕迅速下床,怕听到什么反对的话似的,逃也似的便跑掉了。
张凌岳看着眼前的衣服,轻轻抚摸了上去。想必齐焕早就让人做了,这几天他的话这么少,肯定是在想这件事。
张凌岳微微勾起嘴角,将衣服小心舒展开,心想:阿焕真傻,明明两人都一起生活这么久了,还非要再成次亲。
想到这里,张凌岳的表情与手上的动作又都僵住了。齐焕一直都很尊重他的想法与做法,很久之前齐焕便说要成亲,可碍于家中亲人离世,张凌岳便想将这件事留到三年后再说。
可齐焕忽然今日准备好了这一切,难道他真得也要走了吗?
没有想到,在温室与保护罩中生活再久,终归还是要自己去面对些风雨。
齐焕坐在门槛上,一手托腮地望着天。候鸟成群地划过天迹,几声鸣叫有些凄凉,让听到的人心里不知不觉也泛起了愁意。
“我觉得,有些小了!”
身后的人声打破了这番惆怅,齐焕猛地站起转身,只见张凌岳已将衣服穿好,还在低头整理着不合适的地方。
他并没有看到齐焕一脸惊喜,眼衔泪花的表情,边往外走边说,“我还是先去洗把脸……”
齐焕撞过来抱住他,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话,“凌岳,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
枝头上摇摇欲坠的枯叶总能在一阵冷风中飘得很远,有些旧的窗户还在吱呀作响,烛火被从缝隙中钻进屋的风吹得摇摇晃晃,灯下两人红衣而对,共饮一杯酒……
夜已经很深了,红色蜡烛越燃越短,床帷中花影纠缠,重重叠叠,几声呢喃,惹人遐想……
“难受,就叫出来……”
张凌岳紧闭双眼,嘴唇被自己咬得涌出点点血丝,他右手反抓床单,手背青筋若隐若现,左手抓着齐焕的手臂,指甲毫不客气地划出一道道伤痕。
“嗯……阿焕……”
“我在听……”
张凌岳随着身体的每一次抖动,都痛苦地皱下眉,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齐焕的一声低语,两个人在最后的关头都深深缓了口气……
蜡烛燃尽,屋内漆黑一片,张凌岳枕着齐焕的胳膊,两人都大口喘着气,沉默许久,张凌岳才轻声开口,“刚刚,你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