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早点休息,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屋子里又黑了下去。
“妈的。”喻恒低骂了一句,起身把烛台点上,一打眼就瞧见那小狐狸正摆着一个妖娆的坐姿,提着后腿挠耳朵根,注意到喻恒在瞪它,才逐渐放慢了挠耳后根的速度,从连环蹬变成了一下一下的来,最后瞧着喻恒没有挪开视线的意思,才把后腿僵在耳根附近一动不敢动,巴巴地望着喻恒。
“下去。”喻恒指着它的垫子说。
小狐狸又开始嘤嘤上了,一边挪着屁股往后蹭,摆明了不愿意下去。
当初落难的时候,喻恒一开始也是嫌弃它,但最后还不是把它护在了怀里,它这回也有这个信心,反正它长得好,撒撒娇总能留下的。
它真的很想念在喻恒怀里入睡的感觉。
“下去,你爪子太脏了,不许!……”结果喻恒那个没良心的又嚷起来,没压制住脾气还把尾调升高了不少,他怕再招来什么人,只好顿了顿,压着嗓子说:“不许上我的床!回你自己窝里睡去!”
也是奇怪,他平日里叫人过来,磨磨蹭蹭你推我推的没人来,不想让人出现的时候来的倒是快。
小狐狸迅速在他枕边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圆,从尾巴后面抬起眼睛小心地望着他,努力把自己显得又乖巧又可怜。
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被拎着后颈毛扔下去的命运,还被砸了一句恶狠狠的警告。
“再上来我就给你卖到狗肉馆去,别想回家了你!”
*
喻恒对小狐狸突然变得友好,一方面出于金龙宴被着小家伙救了一命,二来也和这腿伤有关。
他先前觉得这是个笨手笨脚还粘人的小家伙,后来发现这狐狸傻是真的傻,灵也是真的灵,能预判危险不说,还能治伤。
金龙宴这家伙可是坏了不少人的好事,尤其害惨了渊亲王,现场肯定也不止他一个人觉察到这小狐狸有灵气,保不齐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了去,下场不一定比送去狗肉馆强上多少。
所以他才把狐狸走哪抱哪,连睡觉这么私密的事情都把它留在屋里,结果这小玩意儿竟然想爬他的床,简直岂有此理。
他就这样怀着气和心事入睡,结果夜里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那只白狐狸化成了一个一丝不挂的瘦弱少年,五官却完好的继承了狐媚子的称号,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怯生生地望着他,似乎有点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朝他爬了过来,谨慎又克制地用柔软的脸蛋在他肩膀上轻轻地蹭,手却大着胆子从他开着的领口伸进去,在他身上乱摸,一边摸一边贼兮兮地窃笑,像干坏事得逞了的顽劣孩子。
也就是在梦里,他还能像脑子被驴踢了似的,配合地把胸腹上的肌肉硬\/起来给它摸,这要是放在现实里,早把它团吧团吧扔雪堆里滚一滚再拿出来当球踢。
还好梦醒的及时。
但他是被吵醒的。
耳边总是传来吧唧吧唧的声音,他一下子惊起,以为是那狐狸又上床了,低头扫了一圈,发现没那只毛团子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一扭头,眼前就出现了个尾巴尖。
他循着尾巴往前看,那狐狸是真会找地儿躺,把旁边的红木柜子上供着的佛像挤到最里面去,自己堂而皇之地占上去,还把屁股冲着他,甩着尾巴舔着自己肚皮上的毛,吧唧吧唧的声就是它舔毛弄出来的。
喻恒恼火地在正对着他的两颗白毛蛋蛋上弹了一下,小狐狸一下子便坐了起来,歪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那幽怨的小眼神分明在说,我又没上床,你打我做什么?
其实喻恒也不晓得自己这股无名火从何而来,这带毛的动物早起舔舔毛也没什么不对的。
要怪也只能怪昨晚那个梦。
*
府里的下人早早就察觉到小少爷今天的古怪,相互转告着在少爷身边行事务必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因为小少爷一上午的行为都相当的反常。
早上也不赖床了,用膳也不挑三拣四了,闲暇时既不看画本子,也不白日宣淫了,倒是让人把荒废了很久的练场收拾出来,说要练刀,还说是这两天精力养的太旺盛了没处用。
府里的伺候多年的老人儿自动就把这句话理解成了太闲要作妖。
小狐狸被喻恒用麻绳绕过四条蹄子,留下些宽松位置才绑了个死结,另一端打了个圈,挂在自己的长刀刀柄上,一路提到练场,才给它卸下来挂在了围栏上。
挂的位置不高,但太为难它的大尾巴了,垂着拖地,扬还扬不起来,它只能看着喻恒连刀的身影叫唤,还没人理它。
不理不理吧,它可真是只命苦的狐狸,只能干巴巴地望着喻恒练刀的身影。
看着看着到还看出些门道来。
喻恒的刀法属于双刀流派,而喻家向来是以长刀破佛出名,历代家主也都是单刀客,没听过谁使用两把刀的。
而且江湖上双刀流派本就罕见,有也是两把刀长度和重量都差不多的,喻恒这样长短刀的组合素来少见。
最让它疑惑的是,喻恒的一招一式似乎都更偏重于那柄短刀,相比之下,那柄继承了喻家花里胡哨特色的长刀,用处就局限在了大范围攻击以及格挡上。
“喻恒的打法其实更像一个刺客。”连晁的声音莫名出现在小狐狸的头顶,它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他推着一座雕花轮椅过来,垫子用的还是渊亲王拿来的红底祥云图案的,骚气得很。
不过那句话当然不是对它小狐狸说的,而是对旁边的知秋。
第25章 少奶奶(一)
“喻家的刀法怎么说好呢……坊间偶尔会有传闻说,大少爷主攻谋略,刀法上面,还是数二少爷使刀最具喻家风范,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当时看的时候太小了,只觉得特别潇洒气派,还有就是四少爷,人虽然说是书卷气重了些,但耍起刀来也不含糊。”
谈起喻家那几个少爷,连晁脸上还能带着点吟吟笑意,可当目光转向喻恒的时候,嘴角就自然而然地耷拉下来。
“喻恒就不行了,他就一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典型,不过打架够野,而且阴招损招一大堆,防不胜防的,本来他们喻家人都应该练长刀的,人小少爷张口就是长刀又笨又蠢,给三少爷气得够呛,打了他好几顿,但照样还是用着他那把小短刀。”
他又凝神咂了咂嘴,说道:“不过那把短刀可跟他有些年头了,他干什么都用,削果皮,削木头,砍线头,上次我们在边塞他还拿那把刀剔骨肉,心真是够大的,也不嫌杀过人的刀晦气。”
小狐狸翻着眼皮,看着他俩走到围栏边上就停下来,不过没有叫喻恒一声的意思,当然也没有发现它还挂在这儿。
“那三少爷呢?”它听见知秋忽然发问道,“三少爷刀法怎么样?”
“他啊!”只见连晁瘪着嘴摇了摇头,口吻极其嫌弃地道:“完全不行啊,额……也不是特别差的意思,只是和喻家的历代家主比起来,就显得很平凡,没什么天赋的样子,一次训练赛的时候曾经还被白念震裂过虎口,总之和大少爷比起来就是文不成武不就,脾气还大,我们都不喜欢他。”
“可是他人很好的!”知秋说着,秀气的两条细眉也拧了起来,眼里也写着浓厚的不高兴,她平复了一下气息,又重重地说道:“至少对他弟弟们还挺好的。”
“啊?”连晁被她突然的怒气吓了一跳,摸不着头脑地眨眨眼,想着知秋进府晚,可能不知道他们从前的事,再加上这是个主子都不让说的性子,反应激烈也是正常。
于是试探地解释道:“你不懂,你来的晚,不知道喻恒以前被他那三哥收拾的有多惨。”
知秋握拳的手紧了紧,咬着下唇不吭声了。
小狐狸见他俩总算闭嘴了,连忙发出点动静,想表达这儿还挂着只狐狸呢!听见了它的呼唤,连晁和知秋随即低下头,并且异常同步的露出了见鬼了一样的表情。
“他……他,”连晁结巴起来,朝知秋摊摊手,“他怎么又把人家给绑起来了。”
知秋脸红起来,凶巴巴地道:“不要在背后讲究主子的……私人癖好。”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没、没什么……”
*
到了正午,日头晒得正足,喻恒直到里衣都湿透了,才有点停下来的意思,知秋带着侍女们相当有眼力价地一溜烟上了前去,以便喻恒从她们端着的木托盘上拿过手巾,还有叠得齐整的棉大氅。
连晁推着骚气的小轮椅跟在站在一溜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侍女之后,他天生一脸凶相,走到喻恒面前时,硬是凭着鲜明的反差感吓了喻恒一跳。
“瞧瞧,按照你审美特意打造的。”但他本人毫无自觉,还满脸兴奋地拍了拍椅背。
喻恒睨了那椅子一眼,绷着脸不情不愿地坐下感受了一下,兴许是坐的还算舒服,脸上地紧绷感才舒展开来。
“这是你的审美。”只是末了非要再替自己的审美正个名。
“都行都行,”连晁打着哈哈,蹲下来和他平视,“不过你怎么突然舍得把那张弓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