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轻衍:“今日我若是非要带你走呢?”
白衡玉衣袖一摆,祭出追梦,嗤笑一声:“那你大可以试试看。”
薛轻衍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色,比这夜色还要浓稠。他定定地看了白衡玉半晌,转过身去于滂沱大雨中弯身捡起那枚玉镯,身影消失在了滔天的雨幕之中。
白衡玉看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突然卸力般踉跄一步。他压下心头闪过的异样,收了剑,转身回到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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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结侣大典人山人海。
前来观礼的人远比登记在册的多上的多,许多人没有入场邀请,就站在山门的前的石阶上。
有些人凌晨就在此排队,不到日出时分,山道上已经挤满了人,浩浩荡荡一条长龙,比从前上门提亲的还要热闹。
午时时分,宾客满座,随着一声锣响,结侣仪式正式开始。
白衡玉现身时,底下的宾客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他本就生的惊绝无双,清丽如雪山之巅的白莲,一点朱砂又好似天星火光,与那形状姣好的红唇一并,将超凡脱俗的脸孔彻底点燃,艳丽骇目。
今日他又难得穿了一身大红,喜色与惊绝面容交相辉映。行走在空地上时,如一簇热烈的火焰一步一步融化霜雪。
明明是这样一张不施任何粉黛的面容,却比世间一切鬼斧神工的妆容都来的动人心魄。
底下人都看痴了,目光半点不移,就连抽气都忘了,只剩下满目的惊艳。
从白衡玉出现的一刻起,现场就无声的可怕。
白衡玉从小到大习惯了聚焦的视线,可是这其中又一束目光看的他有些背后发凉。
那是一个身着黑色绣金锦衣的青年人,容貌年轻又英俊,脸颊瘦削,微微有些凹陷。一双眼睛好似猎鹰,目光锐利危险。
白衡玉经过那人身侧时,听见青年人说了一声,话音淡淡,目光却带着一点深暗的阴骘与嘲讽:“恭喜。”
这一路来他还是第一个与自己开口道贺的人,白衡玉看眼前的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他只好轻轻点一下头,以示礼貌。
青年人的目光更是扭曲。
时辰已到,白衡玉立在等待,百里芜深却迟迟不见人影。
傅景明心中复杂,一双眼睛紧紧追在白衡玉身上,他心里不舍得白衡玉难堪,可是又不想差人去催百里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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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云霄。
百里芜深整齐衣冠,九云霄里是没有镜子的。可今日是个隆重的日子,他特意差人送了一面来,对着镜面练习了一下如何微笑。
他天生情感匮乏,很小的时候就被双亲送到玉仙门跟着师父修炼,从小便寡言少语,不苟言笑。
可他想在这一天表现的高兴一些,至少要让白衡玉知道,他是高兴的。
百里芜深尝试着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距离大典开始还有些时间,百里芜深一遍一遍不胜其烦的练习着。
兀的,身体上的雷霆纹路突然发作,削筋裂骨的疼痛让上扬的嘴角一点点凝固。
这次的痛楚比以往来的更猛烈一些,百里芜深浑身抽搐,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肉眼可见一寸寸皴裂散发着黑气。
桌面上的事物被扫翻在地,百里芜深跌倒在桌面上,额前的青筋狂跳,背后几乎被汗水打湿。
他用真气与体内的折磨他的力量对抗,不知道过了多久,灼烧四肢百骸的痛楚慢慢被压制下去。
大门被人急迫敲响:“师祖!师祖!不好了!极渊来抢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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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侣大会现场。
一簇烈火从天而降,极渊魔尊司煊身着一袭猎猎红衣,单手扛着一顶花轿于一团火焰中现身。
魔族人本就生的妖冶,司煊今日还格外风骚的在耳畔别了一朵艳丽的玫瑰,一双细眸直勾勾看向看台中央的白衡玉:“小衡玉,本尊前来娶你了,看,这是本尊为你定做的花轿,你还满意吗?”
司煊双手一送,四周人急忙避开,花轿径直推到白衡玉跟前。
就在这时,一个更加狂妄的声音响起:“沧州薛家薛轻衍前来求亲。”
闻声看去,同样穿一身大红的薛轻衍骑着坐骑从天而降。
薛轻衍从背上一跃而下,手上握着一本红贴,他一边向台上走近,一边振振有词道:“这是当年白衡玉与我的婚书。”
他在距白衡玉一步之遥的台阶上跪下,抬头仰望,口吻庄重:“我来履行婚约了,我的新娘。”
一道杀气袭来,薛轻衍迅速躲过。
看台上,白衡玉看着半空中为自己打起来的两个人,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脑壳有点疼。
傅景明冲上台来,白衡玉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师兄这时候你也要来插一脚吗?”
傅景明对上他的眼神,顿时泄了气:“我就是随便来看看,现在这么乱,衡玉你要不要下台先躲躲?”
白衡玉刚要动身,一道烈火瞬间将他包围,司煊用全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小衡玉,今日你坐上本尊的花轿,就是本尊此生此世唯一的魔后,从今往后极渊听你号令。”
薛轻衍不甘下风,嗤笑一声:“区区极渊也上的了台面。小玉,你与我有婚约在先,可不能反悔。你若嫁到我薛家,我愿以整个中元界为聘礼。”
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打斗,吵得白衡玉一个头两个大。
现场虽然危险,可是台下观众还从未见过这么精彩绝伦的场面,一些不甘心退下去,各自找相对安全的位置躲好。冲在吃瓜一线。
上一秒,司煊闪现在白衡玉跟前,还未开口说话就被薛轻衍一领子薅开。
下一秒,薛轻衍又挨一脚,二人再度扭打在一处。
精心布置的现场一片混乱,白衡玉简直忍无可忍,他暴怒一声:“住手!”
台下正幼稚拳脚相交的二人瞬间停手看向台上的人。
当是时,一股无名之力将二人分开悬吊在半空之中。
一道夹着霜雪的凉风袭来,风雪迷乱了在场众人的眼眸,隐约之间,一身红衣的百里芜深宛若飞霜流雪从天而降。
司煊的眼眸一凛,嗤笑一声:“没想到你还真回来了。”
百里芜深微微抬起浸润霜雪的眼眸,那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看着薛轻衍手中的那张婚书,转瞬之间,婚书已经飞到了他的手中:“一张过期的婚书,有何作用。”
薛轻衍道:“谁说过期了,我不过是搁置婚姻,又没有明确说不娶!”
百里芜深面无表情,而后婚书破碎在风里。
“你——”薛轻衍挣脱掌控,眼看着是向百里芜深袭去,却是中途一转,向白衡玉冲去。
百里芜深比他更快,将人格挡在外,一手将白衡玉护在身后。
司煊这时也冲出禁锢,闪现于百里芜深身后——
百里芜深身形如鹤冲天而上,两道流光紧追其后。
三方斗得如火如荼,只能看见无数到光影快如飞虹在天上交错。
白衡玉心急如焚:“师父。”
突然一只手将他拽过,白衡玉尚未反应,就被一根捆仙绳捆住了身子。
正在打斗中的百里芜深一掌劈碎薛轻衍的分身,与司煊对视一眼,二人自知中计,不遗余力各对一掌。
薛轻衍一手抱着人准备跑路的时候玉仙门弟子各个蓄势待发,这时候,一阵响亮的脚步声传来。
“少主!”
薛家的援兵来了。
这次抢亲是薛轻衍一个人的主意,临萧宗与玉仙门毕竟同出一脉,他深思熟虑后决定不拉临萧宗下水。
毕竟是在玉仙门的地盘,薛家人数再多也多不过玉仙门的人。
这时候以吴小山为代表的临萧宗门人也站了出来:“保护我方大师兄!师兄!你带着衡玉真人先走,这里交给我们!”
薛轻衍感激的冲吴小山点了点头。
他携着人跑路的时候,又被傅景明与妙机截住。
薛轻衍吹一声口哨,方才不过普通大小的坐骑突然身形无限膨胀,露出本来面目。
在场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是惊天!我的妈呀!快跑啊!”
现场顿时乱成一片。
薛轻衍趁机拽着白衡玉跳上惊天的后背,惊天背上迅速长出一双肉翅冲天飞去。
惊天飞速极快,一会儿便将那些御剑追来的修士甩在了身后。
他蹲下身子,从怀里摸出那个玉镯,重新戴回白衡玉手上。
这一过程白衡玉没有动静,乖顺的过分,薛轻衍才想起来为他解开穴道。
白衡玉张口就对着薛轻衍的肩膀咬去,他咬的十分用力,整块肉都快被咬下来,直到嘴巴里尝到血腥味,血色透出衣料才罢休。
白衡玉抬头愤恨的看他,却见这人笑眼盈盈的看着他,脸上没有半点生气。
简直是个神经病。
“放开我!”
薛轻衍将脸贴着他的脸,在他耳旁轻轻吹着气,口吻听上去还有一些委屈:“不放,我一放开,你就要和人跑了。”
白衡玉还未张嘴骂人,惊天突然震动一下,一只肉翅被瞬间斩断,从半空中跌下去。
下坠之时,白衡玉余光瞥见那道追上来的白光,惊喜喊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