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琮一按时去了学堂。不过,他的兴致看起来似乎并不高,罗兴啰啰嗦嗦的跟他说了好多话,他都没应一句,直到罗兴将他娘提前切好的腊肉摆在他面前的书案上,琮一的心情才算是有所好转。
罗兴将筷子递到琮一手中,满怀期待的说道:“二哥,你快尝尝看。我娘做的腊肉可好吃了,怎么吃都吃不腻。”
“嗯。”琮一接过筷子,往嘴里塞了两片腊肉,肥而不腻,干而不柴,就是太咸。
见琮一没有停筷的意思,罗兴赶忙道:“二哥,你尝上两口就可以了。腊肉太咸,一次不能吃太多,最好是和别的菜炒在一起吃。”
“哈哈哈哈,笑死人了!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居然连腊肉都没吃过!”张嘉康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堂内,隔着大老远就开始挑衅琮一。
罗兴吓得连头都没敢回,哆哆嗦嗦的躲到了琮一身后。
琮一心情不好,懒得和张嘉康废话。谁知张嘉康居然傻到以为琮一怕他了,当即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到琮一面前,张嘴就开始找事,“怎么不说话了?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该不会是觉得没吃过腊肉很丢脸,所以嫌弃自己家贫?若是这样的话,那你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说罢,张嘉康率先哈哈大笑起来,叉着腰,前仰后合。
堂内,学子们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一大半,见此情景,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琮一没说话,放下筷子,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
琮一和张嘉康差不多高,而张嘉康的体格要比琮一壮实得多,但不知为何,琮一一起身,张嘉康就莫名有些气短,大概是昨日挨打留下的后遗症,琮一还没动手,他便悄悄往后挪了挪。
张嘉康底气不足,他那书童显然更怕琮一,从进门到现在,一声不哼,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张嘉康身后。
堂内的走廊并不宽敞,张嘉康不动声色的原路往回一退,自以为没人发现,却不曾想,一脚踩在了自家书童的脚趾上。
“嘶…好痛!”锥心之痛瞬间袭来,疼得书童眼泪都下来了,他下意识蜷缩起身子,将腿往高一抬,想要凌空抱住自己受伤的脚。
耳畔骤然响起一声痛呼,张嘉康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究竟发生了何事,因为他二人离得实在是太近,书童抬腿的一瞬,膝盖擦过张嘉康的腿弯,直接顶到了他的两股之间。
张嘉康腿一软,屁.股一哆嗦,嗷一嗓子,整个人朝前扑向了琮一。
见状,琮一立刻闪身避开。这下,前方无遮无拦,张牙舞爪的张嘉康吧唧一下迎面栽到了地上。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异常坚硬,光是听声,都让人忍不住一阵胆寒。
张嘉康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眼泪汪汪的大声嚎叫起来,一时之间,不知该捂钝痛的屁.股,还是该揉磕到地上的下巴。
书童吓傻了,愣了好半晌,才点着脚跟,挪到张嘉康跟前,“少…爷,您没事吧少爷!”
张嘉康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但他这会儿除了喊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书童赶忙蹲下身去,拉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搀扶起来。见他满脸都是灰,整个人狼狈不堪,书童从怀里拿出锦帕,哆嗦着手给他擦脸。
因为书案的遮挡,堂内的众人没瞧见张嘉康向后退的小动作,他们只看到上一瞬还嚣张不已的张嘉康,下一瞬就被一股神秘力量打趴在了地上。而他的书童更像是中了邪一般,中间隔着一个人,都能被琮一伤到。一想到这里,众人不由得对琮一肃然起敬,同时多了几分莫名的惧意。
偌大的学堂内,到处都充斥着张嘉康凄惨的哭嚎声。琮一只觉耳朵都被灌满了,他皱起了眉头,冷声问道:“土好吃吗?”
张嘉康一怔,喊叫声跟着一顿,泪眼婆娑的看向了琮一。
琮一平静的反讽道:“就算家里再穷,你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表演吃土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狗见了都替你丢脸。”
“你!”张嘉康气结,一张嘴扯到了下巴,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琮一继续说道:“对了,提醒你一件事。这一片都是我的地盘,你吃了我的土,理应付钱给我。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一口价五十文。”
噗嗤!
不知是谁没忍住,当先笑出了声,紧接着一个两个都跟着笑了起来。众人克制的笑声犹如打在张嘉康脸上的巴掌,火辣辣的疼。
张嘉康气的要死,却没办法开口说话,他转头瞪了眼身旁呆若木鸡的书童,想让他帮自己还嘴。
谁知书童因为害怕,会错了意,从怀里摸出帮张嘉康保管的钱袋子,手脚麻利的挑出一串五十文钱,哆嗦着放到了琮一的书案上。
“废……物。”张嘉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忍着疼,磕磕绊绊的骂了一句。
书童一愣,不等他脑子转过弯来,琮一已经拿起了书案的钱,“张少爷这般爽快,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琮一故意拿钱在张嘉康面前晃了一圈后,才揣到怀里,“欢迎张少爷以后常来吃土。”
这下,众人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
“看来诸位学子已经听到风声了。”夫子在此时踏进了学堂,他满面红光的朗声宣布道:“方才,张员外家的管家向山长郑重承诺,愿意捐建一栋酒楼给书院的诸位学子改善伙食。来,大家鼓掌感谢张家小少爷的慷慨!”
闻言,堂内诸学子纷纷听话的鼓起掌来,“多谢张少爷!”
琮一遗憾道:“看来张少爷以后是没办法来吃土了,真是可惜。”
张嘉康已经彻底被琮一气得没了脾气,看着众人鼓掌拥簇,一贯喜欢走到哪儿都前呼后拥万众瞩目的张嘉康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甚至还十分后悔。
后悔为什么要和琮一打赌,害得他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才好不容易让祖父同意捐建酒楼一事,结果到头来,不仅没能羞辱到琮一,反倒又被他借机羞辱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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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平淡亦平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同窗之间渐渐相熟,三三两两自然而然的结为伙伴。至于张嘉康,因为名头太过闪耀,再加上学子们个个都被家里人特意叮嘱过,这么久以来,竟然没人敢主动和他搭话。除此之外,琮一也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特立独行的那一个,除了罗兴整日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其他学子见了他,如同见了洪水猛兽,亦是能躲便躲。
琮一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甚至乐得清闲。但张嘉康和琮一完完全全就是两种相反的性格,别人越是躲着他,张嘉康就越是来劲儿。他似乎容不得别人忽视他的存在,见谁都要捉弄一下,即便在琮一手上吃了无数次亏,仍是不长记性,动不动就要嘴贱撩拨一下琮一。大部分时候,琮一都懒得理他,实在是嫌他烦了,便会出手教训一下。但显然,张嘉康的脸皮厚到足以媲美城墙转角,就是最凶残的外族也无法攻破。
这日,琮容补觉醒得早,一时兴起,就来接自家小徒弟了。此时,书院还未散学,琮容便自个寻了个块阴凉的地方,坐着等琮一。
书院有固定的休沐日,每旬两日,今日正好遇上休息日。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夫子转身回到堂上,合上了手里的书。然而,夫子还未言散学,堂下的小学子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随时离开。一时间,乱哄哄的。见状,夫子用戒尺敲了敲书案,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诸位安静一下,夫子有话要说。”
闻言,躁动的小男孩们渐渐噤了声,纷纷抬眸看向了堂上的夫子。
夫子道:“夫子知道大家着急回家,但夫子不得不提醒诸位一句,诸位来书院已有月余,两日后就是新生入学的第一次稽考。”
“什么?稽考!”堂下顿时一片哗然。
夫子娓娓道来,“入学伊始,夫子便提醒过大家,书院设有稽考,分为旬考、月考和季考。季考是每个学子都必须参加的,而旬考和月考则是根据学子的年龄,按学堂区别对待。鉴于你们年岁尚小,故而每月稽考一次,考法以口头背诵为主。从之前学习的所有内容中,任意选取二十个段落,加以考核。到时会有别的夫子监考。”
夫子所说的稽考,众人隐约记得有这么回事,但到底年纪小,玩性大,转头就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夫子,如果稽考不过关会怎样?”立刻就有学子忧心忡忡的问了出来。
夫子回:“书院设有奖惩之规定,分等第,行赏罚。末等,五名,罚纸十张,挞汝及其父兄。”
“什么!竟然还要挞罚父兄?!”
“我父兄要是因此被我连累,挨了鞭子,定会打断我的狗腿!”
“我爹也一定会打死我的!”
......
众人皆没料到惩罚如此之重,还以为只是和平日里一样,犯了错,顶多被夫子用戒尺打手心而已。短短片刻的工夫,堂内的学子不禁人人自危,这种负面情绪像是会传染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势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惧之中,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张嘉康都隐隐有些发怵,也许书院会看在他祖父的面子上,不挞罚他的父亲,但若是让他父亲得知他的学业排在了末等,保不齐会怎么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