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专门给它开门让他进来以外,恐怕是要在他睡着的时候,那鬼才能靠近这座茅房。
他还记得刚进来的时候,看见玩家七倒八倒的诡异场景也没觉得太过害怕,还诡异的觉得轻松。
根据这血水多少散发的甜味轻重来判断,怕是那个时候开始,那鬼就已经在屋子附近徘徊了,所以那时候他奇怪的闻到了淡淡的甜味,那味道能让人放松心神,但更主要的作用怕是致眠。
那时候吴闻没有太多注意到,也没察觉到什么危险,所以理所当然的被迷到了,第一次打了盹儿,然后就看见了一张放大了的鬼脸。
按理来说以他的性格,被这么一吓之后,即使有淡淡甜味的影响,他也很难会毫无知觉的睡去,可问题就在于那鬼把血滴在了窗户边上,让人发昏嗜睡的气味因此变得浓烈了。
然后就有了第二次睡过去后见鬼的经历,那东西狡猾的扮作了先生,困乏的吴闻差点脑筋转不过来着了他的魔,而那个时候,它大半个身子就已经能踏进窗户了。
吴闻相信,如果他当时醒的再晚一点,怕是他现在就已经被那鬼撕碎吃去了。
至于他为什么那么笃定必须要他睡着那鬼才能进屋,那鬼每次距离茅屋的位置,他睡着的次数这些东西也不过是个补充。
更重要的提示,一早就写在了题板上了。
茅屋是一个舞台,他的角色是扮演熬夜的小黑人。
那么如果他没能成功抵御困乏,反而睡着了,他的公演舞台就是失败了。
而失败的结果是什么呢?
就吴闻看到的来说,现在他的面前一脸狰狞的鬼怪已经告诉他了,失败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剩下的不足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血泊慢慢侵袭了整个茅屋。
吴闻昏沉得只能靠自残来维持清醒。
到后来,他偶然凑到先生面前呼吸了一口他自带的冰凉气息,发现提神了不少后,就得救般的把头埋在先生脖颈处就这么靠着先生过完了剩下的时间。
钟塔敲到六下的时候,吴闻耳边持续不断的滴答滴答的水声没了,茅屋和一脸不甘的鬼都慢慢像萤火虫一样消散了。
他怀里空了一下,茅屋里所有的人也都消失了。
钟塔敲击的声响伴随着他之前经历过的一阵天旋地转袭来,他用力摁住头晕目眩的脑袋。
放眼看去,周围是他见过的一片黑,光秃秃的灯光投注在舞台的正中心,只是这一次,他是坐在了观众席上了,快湮没他意识的困乏也没有了。
他回来了。
这算是他的那趴完成了的意思?
他转了转头,看见了之前上台时见到的那个第一个上来的玩家。
吴闻脸上浮现出丝喜悦,被迫待在茅草房里时时刻刻需要担心那张鬼脸出现实在是太费劲了,所以再次看见自己的同胞,吴闻还算开心的想和他打个招呼。
可那人的眼神却是冰凉刺骨而且满怀恶意的,带着强烈的不满,盯着吴闻。
吴闻给这眼神里毫不掩饰的不悦给堵了一下,那股子喜悦也登得熄灭了,就垂眸也不说话了。
他沉默了,可这时,从他的后方突然爆发了一阵尖叫声。
吴闻立马回头看,才发现之间原先还是一片深黑的地方,现在已经可以看见了,密密麻麻的坐满了观众,那阵呼喊声就来自于这些人的口中。
闪烁的荧光棒和泛光的灯牌点亮了那片深黑,就如一般的演出一样,那些“粉丝”在因为自己心爱的偶像登场而呐喊着。
吴闻可以看见,舞台上那束光秃秃的灯下,一个神情茫然的人出现了,身上穿着的衣服染了一大片的血渍,看那位置和吴闻记忆中这人在茅屋时沾到血的的位置一样。
吴闻抽了抽嘴角,他之前还有怀疑过茅屋里的玩家是他的幻觉,现在看来那些玩家是真的友情出演了他的那出戏了。
不过也是,他那幕里面明确提到了是“九个小黑人熬夜到很晚。”
那人眨了眨眼,很是惊慌的左顾右盼了一阵,然后和吴闻注视着他的目光对视了。
粉丝叫喊得更加热烈,但那人似乎没听见,只是迷茫的看着坐在提板旁边的他和另一个玩家,然后突然舞台上就变了一个样。
和他之前经历过的一样,只是吴闻现在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见舞台上是怎样瞬间凭空出现了一座小型城市,不得不说,亲身经历这事的人不是他,没了恐慌感,他觉得这效果还是挺震撼的。
那玩家呆了一阵,看着身旁的景象就是一变,然后下意识的开始往方才观众席的方向寻找着什么。
视线在吴闻他们这块扫过来扫过去,但瞳孔始终没有聚焦。
吴闻这下算是明白了,这人和他刚才怕是一样,表演前还能看见提板和完成了演出的玩家,舞台正式开始后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35章 死亡偶像训练营15
吴闻坐在椅子上看着。
看着那人在茫然无措之后下定决心进了那座突然出现的城市——德文。
主舞台旁有电子屏幕, 可以提供上帝视角,所以即使因为走进了建筑物而被掩体遮蔽了身形,那位玩家的行踪其实也被一一记录了下来供各位台下的观众欣赏。
所以他就看着那玩家一步步的在城市里穿梭, 然后开始神情恐慌的奔跑。
其中一台电子屏提供玩家的跟拍录像, 吴闻能清楚看见那玩家奔跑的原因。
在他身后,一个四肢奇异扭曲着的没皮怪物正在以一种不合常理的姿势快速追逐着他。
那玩家经过的街巷,都给那怪物的血染得绯红。
怪物的行动速度极快, 不过一会儿就和玩家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几尺。
吴闻心里暗暗发紧,心想你倒是利用城市四通八达的巷子甩开那头怪物啊。
可那玩家又怎么能听到吴闻的心声,甚至因为惊慌失措和体力不支一下扑倒在了地上。
他只觉得看着, 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同一时间, 身后那些粉丝却发出了激烈而兴奋的呼喊声,在因怪物扑倒在了玩家身上而兴奋着。
吴闻脊背发寒, 他怎么觉得,这些所谓的粉丝, 说是在看舞台剧,实际上却和古罗马角斗场上喜爱围观人类相残这类血腥戏码的人群一样…一样的可怕, 毫无人性。
电子屏幕刻板的记录下了玩家被怪物啃食殆尽的场面。
被扑倒了的玩家再也没有了爬起来的机会, 直接被咬断了脖颈,然后动脉飙溅的血液激喷得老高。
那怪物享受的将头凑近了它咬开的豁口, 堵住了源源不断喷出的血液, 接着疯狂又享受的啃食起来。
吴闻睁着眼看完了全程,除了惊悸,他现在更多的是觉得悲伤。
又一条鲜活的生命陨落, 陨落在了这场荒诞的游戏里。
过于可悲。
在此之后,是那个之前因为不能控制情绪而被众人所放弃的那个玩家。
他被人置换了扮演角色,是第三个登台的,饰演的是因为砍棍子而把自己劈死的小黑人。
这人面色不好,这是自然的。
换作吴闻自己,也会绝望。
但是这人没有自我放弃。
很难得的,冷静的站在台上和观众席中的吴闻对视了一眼,然后淡漠的走向舞台中央。
台中是满是死人尸骨的坟山,他要劈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棍子,而是死人的尸骨。
吴闻坐在座位上看他脸色阴沉的从白骨中拔出一根腿骨,然后面色难看的砍削起来。
接着整座坟山就动了起来,在玩家疯狂逃窜的过程中,台下观众兴奋的唏嘘声为这名玩家的死亡添上了最为荒诞绝情的一笔。
玩家最后被尸山给吞噬,肉体成了烂泥,摊在地上,只有尸骨,白森森的点缀在其上。
这人为自己先前的愚昧付出了代价。
虽然他后来醒悟了,但始终没办法为曾经犯下的蠢做出补救,所以他死了。
吴闻不可谓不唏嘘,但这就是命,是他们这些被浑浑噩噩卷入游戏中玩家的命运。
接下来的没什么可说,没人再死去。
偷换了法院的小黑人角色的玩家,如今好端端的坐在他身旁,脸上一副侥幸而自得的表情。
是在为抢夺了他人角色而活下来的事感到开心。
吴闻不觉得他能发表什么意见,因为他清楚,自私是人之本性,就算换做是他自己,或许他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但他还是觉得有一星半点的谴责,夹杂在理性中间,让他觉得自己的情绪尤其复杂。
而这种复杂其实也并没能持续多久。
因为在这以后,先生最后登台了。
他见了那么多玩家在舞台上死去活来的凶险,什么尴尬什么别扭早已经抛在脑后了。
他能做的,只是真真切切的替站在台面上的先生而担心。
他只能紧紧的盯着先生沉默的身影,努力平复比任何时候都要跳动得激烈的心跳。
舞台变化以后,从舞台上方黑洞洞的天花板上,垂下了一根绳子。
或许不能称其为绳子。
那是一条血糊糊的肉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