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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债记 完结+番外 (明江)


  女孩心有余悸,后托侍女从寺庙中求来过光的驱鬼符,随身佩戴,有了这层庇护,‘爹爹’从此便不再轻易来看她。
  “奴又找来几本风水书,推断爹爹是被阴秽之物夺舍。奴对天发誓,至少从奴十二岁起,刘府中的刘相就是假刘相。那阴物不知何时窃取了爹爹肉身,披着人皮欺名盗世。那夜它来吃奴,却忽然放开奴,大抵是因为爹爹的阳魂还未被他吞噬殆尽,方救奴一命。”
  全瑛和玉贤怎会推测不到她身世之悲惨?
  这位刘府四小姐,是早早被选定的,阴物的祭品。
  当亲爹的早早将幺女与外界隔离开,养在偏院,绝非望女成凤。
  不然,谁家吃饱了嫌事少,把女娃关起来死读书?若水苏生为男儿,家中指望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还说得通;大家闺秀不学女工女德,光管读书,算什么事?
  倒也并非全瑛对女儿家有偏见,只是时下官宦名门盛行严管女子,只求大门不出小门不迈、唯父母命是从的大家闺秀。官家小姐因贪玩思春被活活打死、以守家族忠贞节操的荒诞之事不在少数。他倒不觉得,真刘相真是个万里挑一的开明父亲。
  真刘相必定也是祭祀的参与者。
  他不仅参与,更是献出一个孩子作为祭品。他舍不得正室与宠妾所出,故挑选出身卑微的小女儿作为祭品,躬亲抚养教导以做补偿。
  只是幺女聪慧,他又心生不忍,遂与同谋起了冲突,同谋干脆请那阴物将其夺舍,让那阴物借着刘相的皮子,出入刘府。
  水苏十二岁时鬼节所遇,分明就是那阴物来收取自己的活祭。
  水苏小姐慧极,哪能猜不到这层?既然她不愿提及,他们做外人的舌头便得软些,不将这事戳破。
  “全府上下都未发觉令尊有异么?”
  “那邪祟演得极好,真如爹爹在世。唯有对奴,他才会露出本性。”
  全瑛道:“水苏姑娘,恕我冒昧,您确定您还活着吧?”
  他见过不少死去后因故状如活人、却尚不知自己身死的鬼魂,故而对她起疑。
  少女淡然:“奴是货真价实的大活人。只是在被献祭前,奴便被人救了。”
  玉贤道:“便是姑娘那位修建真切观的故人?”
  “正是。将奴带离终日恐惧的,正是那位大人。”
  宋徽安道:“谁?”
  “她。”
  水苏抬手一指,指向宋徽安。
  宋徽安摸着喜娘面道:“她?”
  “是,姑且叫她‘喜娘’吧,”水苏看着那张活起来的美人面庞,目光温柔,“正是喜娘救了奴。”
  十六岁那年,元宵节场,连她院中的丫鬟都和别院的约好,结伴出游。她又不与家人同食同住,无聊得紧。
  少女幼时草地里打滚摸虫、上树摸砖掏鸟,并不如面上这番文静矜持,她想,此间无人注意她的行踪,别人阖家欢乐聚坐一堂、有情人和和美美成双成对,怎偏生她一人形单影只,在荒芜小院中干闷着等死?
  她心头燃起把小火。
  她怀揣一条黑布带,溜出小院。这院子本就偏僻,别说下人,夜猫都不得见。她绕了几圈,摸到宅邸外墙。
  少女手脚并用,爬上老树,将布带拴在枝丫上,拽着布带小心翼翼翻过墙头,薄底绣花鞋踩着墙,慢慢地往下去,着了地。
  宅邸外的民巷,夜色昏暗,人们都赶节场去了,见不着人影。她将黑布条藏在灌木后,小跑离开。
  京中多瑰宝,夜市堪称一绝。灯火通明的街市明明还在正月的严寒中,却连刮着人脸的风刀子都带着食香。
  少女不喜吃软糯的豆馅元宵,独爱点了辣子的鲜肉小馄饨。她坐在烤火的路边摊上连喝几海碗,裹着鲜肉香气的面汤将少女的胃也慰暖了。
  她吃得欢喜,笑弯了眼,直到结账,才犯了难。
  姑娘,这个珍珠耳环,小的小本生意找不起您啊!
  那,这只金钏呢?
  哎哟喂!您可别说笑了,这宝贝比耳环还金贵,够我这摊子十年八年的馄饨了,您别说笑了成不?
  却听她身后一个不低不高的声音道:我替这位姑娘付吧。
  那人说着,将十几个铜板丢在小摊桌上。
  她回过头去,对上一张笑面。
  粉面桃腮薄唇儿,眉目清明有英气,宽肩蜂腰,笑意盈盈,好一个俊俏美郎君。
  “姑娘的人生真是如同戏曲一般跌宕起伏。”
  “郎君莫要调侃奴了。正是喜娘设计揭穿了那阴物的真面目,才叫奴无需提心吊胆度日。只可惜好景不长,后来家中来了官兵,说要搜查爹爹的贪污罪证。家道中落,奴远走翰城,本欲与喜娘姐姐开个寻常商铺度日为生,御露观的恶徒又追了上来。”
  “喜娘不过是刚出师的仙门小弟子,怎敌那些道法高明的恶徒?她拼尽全力保护奴,也只能将奴留在这真切观之中。她为了不连累奴,远走他乡,觅云郎转生去了。”
  全瑛道:“姑娘口中的喜娘,就是戏本里货真价实的喜娘呢?”
  “喜娘便是喜娘,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全瑛作揖,道:“未曾想过《喜相逢》是根据文豪亲身经历写的,还请先生受小道一拜。”
  “郎君过誉,戏文而已,多是杜撰。”
  宋徽安想起她在讲“喜娘”时所用称谓为“故人”,小心地问:“恕我冒昧,喜娘……?”
  “喜娘去了,”水苏整个人像是被抽去半条命,惨笑道,“人间团圆少,哪能奢求正好落在自家?”
  玉贤道:“云郎呢?为何爱妻遭遇不测,云郎却无所作为?”
  “对啊,云郎呢?”
  隐隐地,全瑛有种不祥预感。
  “他?那个负心汉?”少女嗤笑。
  “就是他,杀了喜娘!”
  好端端的神仙眷侣骤然染上血色,玉贤大惊:“怎会这番?”
  宋徽安皱眉:“云郎也被夺舍了么。”
  “若是夺舍,奴倒不至于恨他了。我再见他时,他分明是清醒着的刽子手。”


第42章 真切观其五
  宋徽安听她言语间满是恨意,遂不再说话。
  那是入骨的憎恨,若说方才水苏在提及杀父仇人时还尚存一丝冷静,眼下的少女便已彻底为恨意所吞没。
  她坐在灯下,如同在静默中等待破灭的瓷偶。
  “赤云宗堂堂仙门大宗,都能在暗中犯下肮脏罪行,云郎又何尝不能改节?”
  谈及云郎,娴淑安静的少女竟露出不符合其外貌的冷笑。
  “此话怎讲?云郎是移情别恋了,还是背叛了喜娘,转投至他人麾下?”
  “他本就不是好东西,带着喜娘出逃,没名没分地来了京城,六年不中,又不事劳作,起居用度,全靠喜娘打点,凭什么他是男子,便叫妻子守着伺候自己?他不惧奸权身死明志,倒也还算有骨气,谁知再活一次还不如上辈子,出卖爱妻以求平步青云,算什么好人?”
  水苏缓缓道来,连犹带泪光的眼中,亦燃上难以浇熄的恨意。
  她早已学会隐忍不发,然而只要一提起这人,再坚实的防御墙也敌不过奔涌的仇怨,于瞬息间坍塌瓦解。
  玉贤瞠目结舌:“姑娘,你戏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戏是戏,人是人。戏文是奴祭奠喜娘用的。这写给亡者的东西,自然是给亡者做美梦用的。”
  “水苏姑娘,您又是如何知晓云郎杀妻的?”
  “自然是喜娘告诉奴的,”水苏从宽袖中取出一本书,放在银案上,“诸位,这便是维持整个真切观运作的中心法宝、喜娘留给奴的遗物,名唤‘道家录’。”
  法宝做账簿状,全瑛看着它,只觉眼熟。
  这种蓝皮书随处可见,在天宫中又以文官案为最。
  文翰府之前出过事,便是因为新来的档案官错将公家记录簿当做私人手记,用以记录平日构思的鬼神小记,强行将无中生有的天运移到自己命格上,若非雁闻及时察觉异样,这位档案官怕是被自己克死了。
  玉贤却惊道:“为赤云宗把持的《道家录》,为何会在姑娘手中?”
  “先生有所不知,《道家录》原只有一本,但经过数代传承,已被仙门秘密制作出复刻本,奴手上的这本,便是其一。”
  “抱歉,”全瑛举手,“《道家录》是什么?”
  玉贤奇道:“权小友,你们东土仙门不教授修仙道理么?”
  全瑛干笑:“我是散修,我一成精师父就没再管过我了,玉贤先生你们说的这东西,我当真没听过。”
  他上一次投入仙门还是百八年前的事,哪能将仙门中的规矩记清楚?更何况,他那一辈子过得着实憋屈:资质平平,被收为外室弟子,靠偷摸打诨、耍小聪明,在山脚扫地三年,眼看就要被赶回花花世界,他因破了宗门夜里不得看杂书的门规,被交恶的同门告发,致使状被罚得又是抄门规又是体罚,最后活生生给吊死在了树上。
  也正因此,全瑛往后转生时都有意饶着有仙门慧根的命走,生怕再被仙门的迂腐规矩坑。
  他本是上神,早将仙门礼仪和酸腐陈规忘得一干二净,莫说什么《道家录》,就是《禛明帝君通达经》,他都未必能说上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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