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墨没说话,只向前走几步,并肩站在裴与屠身边,双手握住露台的栏杆,任由夜风吹起他细碎的刘海。
一门之隔是热闹的觥筹交错,门外的夜却静谧得过了头。
裴与屠没像往常一样主动热场,而是颇为伤感地说:“我就要走了,连学生们都舍不得我,你却连一句‘会想我’也不肯说,骗骗我也好啊。”
平墨:“……”
夜色中,平墨悄悄握紧了栏杆,过了片刻才说:“我会想你。”
又很小声地补了一句:“不是骗你。”
裴与屠捕捉到这句轻得险些散在风里的“不是骗你”,唇角弧度骤然扩大,他连忙轻轻喉咙,调整了表情,忧伤又惆怅地说:“我马上就要走了,你要是真舍不得我,就多陪我几天。”
“你不是明天就启程回驻地吗?”平墨扭过头,灰蓝色眸子里似乎有极克制的情绪在涌动。
裴与屠说:“哦,我实在舍不得走,请了年假,过几天再回。”大概过六十几天吧。
平墨闻言又垂下睫毛,藏住眸中情绪,“你们在域外驻地,假期难得,应该多陪陪家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有个不情之请。”裴与屠说,“你能不能陪我去见见我家人?”
平墨:“???”
“我就要走了,连这点要求也不愿意满足我吗?”
平墨为难起来:“这不合适吧……”
裴与屠:“算了,我跟你说实话吧,是我姥爷想见你,还记得当初你被姓户的傻.逼冤枉,差点被警察局扣押的事吗?那就是他打的招呼,你就当当面谢谢他老人家,行不?”
这理由合情合理,平墨有点庆幸找不到托词再拒绝,“好吧,他找我有什么事?”
“那就不知道了,他没跟我说,”裴与屠不动声色地往平墨身边凑了凑,不动声色地揽住他的腰,“要不我再问问?”
平教官感觉到那大手很不安分地扣过来,却没有挣脱,甚至连揍人的想法都没生出来——再过几天,这个人就要回到域外,他们没有理由再联络,说不定就是永别。
现在放纵一点也没关系。
平墨无声地叹口气,“不用,见面就知道了。我们回去吧,别让学生们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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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大家都喝得有点高,裴助教酒量最好,妥妥帖帖地安排没喝酒的同学把小醉鬼们送回各自的宿舍,便也抱着自家醉鬼上了车。
因为喝了酒,裴与屠调出自动驾驶模式,抱着平墨直接坐在后排,封闭的空间里很快充斥了酒香,也分不清是今晚喝的杯中物,还是裴与屠的信息素,辛辣且刺激。
熏得平教官头顶的猫耳都冒出来了。
裴与屠捏了捏他的猫耳朵,轻声唤:“平墨,你还醒着么?”
平教官只是头晕,身上发热,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嗯……”
“那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被酒精麻痹了的平墨乖得不行,听话地睁开眼睛,一双灰蓝色眸子水汽氤氲,却在黑暗的车厢内亮得叫人心神一荡。
此刻平教官还保持着被抱在怀里的姿势,裴与屠埋头在他颈间嗅了嗅,“你好香啊。”
平墨只觉自己的脸颊一下子就烫了起来,色厉内荏道:“好好说话,这他妈还是车里——唔!”
未出口的话被裴助教用唇.舌堵住,临退出时还惩罚性地咬了一口,平教官疼得头顶猫耳的毛毛都炸了起来,就听裴与屠喘.息道:“是谁不好好说话?平墨,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想法?”平教官舔.着唇——那里似乎被裴与屠咬破了,零星血珠里的Omega信息素满溢出来,满车柚香。
裴与屠只觉血液突突地直冲太阳穴,今晚喝掉的那些黄汤也争先恐后地冲向大脑,飞速蚕食了他所剩不多的理智,他喉咙滚了滚,俯身吐出几个字。
“!!”平墨瞪着他,一时间连酒意都消散了大半,憋了好几秒钟才吐出三个字,“你……荒唐!”
裴与屠诱哄:“这有什么,车玻璃都是防偷.窥的,外面看不见,再说了,自动驾驶,又不需要我们操作……你不觉得很刺激吗?”
“不觉得!”平教官断然拒绝,并且空气里的Omega信息素浓度出现了熟悉的波动。
……依着裴与屠最近总结出来的经验,这应该平墨打算变猫了。
“你等等!”裴助教连忙制止,“你这人,脾气总这么急躁,你不愿意我难道还能强迫你么?”
平墨从他怀里爬起来,忍着晕乎乎的酒意,勉强靠坐在真皮座椅上,醉眼朦胧地、狐疑地看着他,眼神里清清楚楚写着“你强迫得还少么”。
裴与屠轻咳一声,“不配合就算了,当我没说。”
说罢,他便坐直身体,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幽怨地自言自语:“我真惨,青白的身子没了,掏心掏肺这么久,都没换来一颗真心。”
平墨:“…………”
裴与屠:“也怪不了别人,是我自愿的,我喜欢你,与你无关。你不愿意给我名分,我也不会是强求。”
裴助教入了戏,说到伤心处,甚至还抹了把眼角,只是黑暗中看不清他是否真的流了眼泪,不过,车里唯一的观众还真被唬住了,平墨醉醺醺地看着他,眼中闪过复杂的愧色。
裴与屠:“马上就要走了,这么一点要求都不答应,说不定是我向你提的最后一个愿望呢……”
然而这最后一句“卖惨”,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吻封住。
裴与屠:“!!!”
平墨的唇薄而微凉,却带着滚烫香醇的酒气。
【此处赠送700字,见本章末尾的“作者有话说”】.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价值星城市中心两套房的豪华空间车早已稳稳地自动泊在停车位里,好在这是高端小区,住户并不多,此时夜也深了,车库里并没有其他人。
可今天借着酒精的催化,又是在车里,裴与屠不由得有些激动,做得有些过分,平教官是真的被欺负狠了,连那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睛都水汪汪的,他半趴在裴与屠身上,屁.股根本不敢挨着座椅。
后座一片狼藉,而平墨的那一条裤子,也绝对不能穿了。
裴与屠摸.摸鼻子,开始后悔自己x虫上脑,巴望着平教官最好有喝酒断片儿的习惯,明天一早就把今晚的荒唐事给忘得干干净净,不然,等他缓过来,非扒了自己一层皮不可。
“那个,对不住,我喝了点酒就没控制住,还疼吗?”
“你说呢?”平教官连嗓子都哑了,有气无力地骂道。
裴与屠借着停车场的灯光看过去,“好像肿了,那啥,你转过来,我抱你上去吧?”
“不用…………”
“别逞能啊,你这个样子可怎么——”
话音未落,平教官消失不见,怀里只剩下一只软踏踏的小奶猫。
“…………”裴与屠,“忘了你还有这个技能。”
回应裴助教的是一巴掌猫爪。
这一爪大约是用了平教官仅剩的所有力气,在裴助教结实精壮的手臂上留下三道清晰可见的血痕,然而,裴与屠自己也觉得挨着一下不冤,态度良好地比了个大拇指:“挠得好!”
“…………”平墨,“喵喵喵喵!”
——还不抱我上去?
裴与屠无师自通地懂了猫语,“好嘞。”
说罢,便抱着奶猫健步如飞地回了家。
平墨恹恹地趴在他怀里,不由得又开始嫉妒alpha的体力,同样的时间,自己被折腾得连挠人的力气都快没了,这厮却跟没事人似的,还红光满面的……
裴与屠小心翼翼地把猫咪放在床.上,撸了把毛毛,想了想,又戳了戳他圆.滚滚毛绒绒的屁.股,一句“还疼吗”没出口,猫咪便炸了毛,闪电般出爪,把裴助教挠了个满树梨花开。
“…………”
应该是疼的意思了。
裴与屠自知理亏,不敢再打扰平小猫休息,蹑手蹑脚地去厨房准备“赔罪礼”了。
他把粳米放在纯净水里泡好,又仔仔细细切了肉丝,将食材一一准备好,放入电饭煲里预约煮饭,力求明天一早,平墨醒来就能吃到他的爱心早饭,原谅他今晚的鲁莽。
裴助教苦恼地撸了把自己那一脑袋刺毛,心中唾骂自己:裴与屠!你可太没轻没重了,你要追人家,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掉链子,把人家弄疼了,还怎么追人?
不过……还真挺爽的啊……
等追到人了,以后如果再有机会……
..
第二天平教官一直饱睡到日上三竿,才终于缓过来,一身的酸痛已经消减了大半,他打了个呵欠,翻身起来,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仍旧是猫身。
“醒啦?”
平墨抖抖小耳朵,扬起圆脑袋,发现裴与屠早就醒了,却没起床,而是半靠在床头划手机,见他醒了,把手机一扔,讨好地笑:“饿不饿?粥还温着呢……喝粥还是牛奶?不想变回人的话就喝牛奶,我还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红丝绒小蛋糕、轻乳酪和草莓味果汁软糖……”
听到这些甜甜的小零食,平教官不动声色咽了口口水,但昨晚的事情他还没忘,并不想搭理姓裴的禽兽,于是抖抖毛,转过身,拿屁.股对着裴与屠,以示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