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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骨 完结+番外 (谷草转氨酸)


  花匠举手,“顺带一提,那本其实是我后来又抄的。原本儿里面太多琐事,我和药师提炼了一下。”
  这些事情显然陆厢也是知情的,那么按时间算就说明并不是特意为师徒俩准备的,而是——为新的第七目准备的。
  程显听失笑,“你们到底准备干什么,造反吗?”
  满屋子凝重,就他一个人还能接着不正行,药师面对着他说:“亲眼见到你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是从万字扭楼而来的变数。”
  花匠顺着说下去,“一个从未来至过去的变数,就是关键。”
  程大掌门打了个哆嗦,觉得他们是不是其实已经算出来自己是什么,并严重高估了他的能力。
  好在,两人似乎到现在都还没发现异常,花匠苦笑一下,说道:“七目村为这件事策划了上百年,现在劫数已生,不得不动。你大概就是那个能助我们一臂之力的人。”
  程显听竖着根指头往下一压,“那个计划是什么,跟你们‘不能说的那件事’还有关,对吧?”
  药师点头道:“是的,所以计划是什么,我们甚至没法透露。”
  这一刻,除程大掌门以外的所有人其实都是有些紧张的。程透是了解自己师父的,他是真的害怕事情弯弯绕绕,复杂又难办,师父当即尥蹶子不干。回过头来看,大抵药师和花匠最开始的热情其实也是带着目的的,程显听这个人别的都好说,就脾气最让人摸不透,说不定他此刻心里就在膈应这个。
  至于剩下的那些,担心也是理所当然。出力不讨好的事,人家凭啥。
  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程显听自然而言地对上了程透的,他自认为一直都能读出来徒弟的眼神,就像此刻,他心里是希望他能应下的,但若自己不肯,他也会不假思索地支持他。
  他怎好辜负他?
  程显听略一思量,沉声道:“还剩多长时间?”
  “留给她的时间最多还有七天。”那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欣喜,药师站起来,看了眼窗外,“这七天里,你得查出真相,而我们要找到她。”
  此事了,时间也不早了,尖尖的月牙无精打采地挂在树梢上,其余人各怀心事,各回各家。程透一一送别众人,关起门回到屋里,见程显听卷着那本不眠集想事出神,他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为什么要答应?”
  他当然也看得出来程显听最开始是不太想应下的。程显听把书随手丢在桌上,伸手抱住青年,把头埋进他怀里极不要脸的撒娇,“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青年不留情面地把他扯下来,“那你别说了。”
  想不到程大掌门脾气上来,居然真的不说。他靠在椅背上,一条腿气定神闲地翘着,说道:“看来这整本书里翻来覆去策划的就是那件事了。”
  程透思量片刻,说:“是跟琵琶女有关的。药师说留给她的时间还有七天,大抵是生命垂危的事情。”
  程显听恩一声表示赞同,“你有什么想法?”
  程透却道:“先听听关于你的,扭楼里都发生了什么?”
  于是,程显听把扭楼里的情况事无巨细讲明,师徒俩都毫无头绪,毫无线索,又没有能打听的地方,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偏偏时间只有短短七日,期限过后会发生什么,他们谁也不知道。
  程透手扣着桌面,阖上眼轻轻道:“我从头到尾理一遍,师父要不先睡吧。”
  程显听知道这是徒弟要把从登岛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在脑海里重演一遍,他托着下巴看他,柔声道:“不困,我陪你。”
  两人隔着灯火面对而坐,青年寒霜般的眼睛阖着,程显听安静地盯着他。他很喜欢看他,没有什么原因,也不会看着看着无聊起来,大抵所有耐心都用在此处。
  近三年的时间,在他脑海里好似一瞬。青年睁眼时有种说不出的凛冽,他看向师父,沉声说:“有一个人被我们忽略了。”
  程显听不知为何,微微眯着的眼睛,嘴角带翘,看起来似乎挺高兴的。他拖着的下巴高高扬起,小声说:“陵宏。”
  程透一点都不意外师父也想到了,继续说:“从不眠集上来看,关于琵琶女的‘计划’他很有可能是知情的,但剩下那部分……”越说越绕口,他顿了顿,“把那件不能说的事称为本质吧。”
  “本质他不一定是完全知情的。”程显听接道,他像是在诱徒弟往下分析,柔声问,“还有呢?”
  “从怀音楼,琵琶女身边的人身上下手。”程透手无意识地点着桌面,“既然是关乎性命的事,不可能毫无征兆。”
  对上程显听赞许的目光,程透知道师父是一瞬间就想出这些的,他舔一下下唇,灯下那瓣嘴唇水灵灵的,想让人咬上一口,“展分舵主一定也知道些不能说的事,虽然没法确定是否跟本质有关,但未必不是个突破口。”
  这一点程显听却没想到,记性上他到底比不了程透,挑着眉思索半晌还是没想出什么端倪。程透提醒他说:“你俩在院子里喝酒那回,他说他是来仙宫将功补过的,你还问他将功补过怎么跑这儿来了。”
  程显听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来着,他陡然伸手拍了一下青年,嘴上训道:“好你个小混球!听墙根!听来不少东西吧!”
  青年脸不红心不跳地岔开话题,“你找展分舵主,我去查陵宏和怀音楼。”
  都到这份儿上,程显听却又抱怨起来,没骨头似地往桌上一趴,大声道:“怎么事情一件接一件就不闲呢!我也好想看星星看月亮喝酒吃糖啊!”
  程透却突然说:“你说这些劳什子的温道和国英知情吗?”
  “把他俩给忘了,”程显听一愣,爬起来分析说,“国英一定是知情的,且不提他可以说是住客中修为最强的人,更何况同花匠与陆厢关系匪浅。温道应该也知道,但眼下真不好说他还是不是和药师他们一条心的。”
  程透点头,“我觉得温道也可以揪出来问问情况,把他那里的情况拼一拼,但他愿不愿讲点儿还是问题。”
  程显听站起来揉揉青年的脑袋,低声道:“也罢,走一步算一步。”


第49章 机缘
  今天不是该去万卷仓的日子,陵宏乍一见程透悠悠然地过来,稍有点惊讶。但他略作思考,立刻就明白了那青年是为何而来,因此当程透对上那双柔和的眼睛时,便知道这次自己绝不会空手而归。
  他对着道人俯身行礼,朗声道:“有一事想请教师长。”
  陵宏微微一笑,点头说:“跟我来。”
  他引着他顺回廊登上了万卷仓顶层,这里平时是禁止入内的。脚下云雾缭绕,修士往往御剑而行,应是不缺居高之时,可是此处才能真的令人生出俯瞰众生之感。青年站在朱红回廊顶下,他难得穿一身玄衣,凛冽锋芒并不夺人,但有种一脉相承的傲骨是藏不住的。陵宏且开门邀他进去,半掩上门,静候开口。
  程透直言说:“想必师长也料到我为何事而来。”
  这间屋子里空荡荡的,因为没有窗子,透着股闻者生厌的霉味,若是程显听在此,大抵还能嗅出些许不易察觉,早该散尽的血腥。陵宏即使站在阴影里也不显阴郁,他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关于琵琶女去哪儿了,我爱莫能助。”
  他顿一顿,半张开双臂,“但事已至此,我会尽我所能。”
  程透也不客气,张口报了个日子问道:“我想知道那日你同药师是去谈什么。”
  大抵是没料到青年能记得如此清楚,陵宏愣了一下。其实他自己也记不大清楚具体是哪一日,但好在见药师的日子不多,也就那一次撞上了程透,他略一回忆,沉声道:“那天前几日是霜松的忌日。”
  事已至此,陵宏大致上清楚程透都知道些什么,什么不知道。他尽量简短地说明起来,“霜松在岛上有衣冠冢,忌日时琵琶女去了,药师没去。”他苦笑一下,望着程透,“你是不是很奇怪,修士间怎么还会做这种事?”
  对修士来说,只求今生,不问来世。死就是死,魂魄安定的修士死后鲜少化为厉鬼冤魂,身后事,往往对他们来说已同自己无关。
  程透没有回答,陵宏却兀自解释说:“死是一件很自私的事,你自己没有感觉,是留下的生者在痛苦。”
  说罢,他又咳嗽一声,像是在提醒自己言归正传。“忌日那天夜里琵琶女睡不着,哭到吐血,怀音楼的人叫我去救她。我那天去就是为了告诉药师这些。”
  程透点头,心念电转。陵宏特意跑去药寮说这些,一定不是为了给身为琵琶女道侣的药师添堵,结合眼下的情况看,他很有可能是在借此提醒药师有关“计划”的事。怀音楼的人去请陵宏而不是药师,大抵是因为琵琶女至今对药师耿耿于怀,不愿相见,这也是个突破口,她到底为何与昔日爱人反目成仇。
  “我想知道琵琶女与药师当年为何反目。”程透负手而立,轻轻问道。
  “她恨药师不救霜松。”话音未落,陵宏立刻答道。
  青年听罢却蹙起眉来,程显听也讲过这段往事,但他当时的措辞与陵宏有些微妙的不同。“不救”与“救不了”可是两个概念,如果是“不救”,那么说明程显听在扭楼中看的过去并不完整,夹杂着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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