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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骨 完结+番外 (谷草转氨酸)


  俩人离得这么近,草棚里的女人铁定能听到,程透略感尴尬,偷瞄眼草棚。消息通倒坦荡,大摇大摆地起来,引着程透进屋,还不忘挤兑他,“又不是啥秘密。仙宫里出生的小孩脑袋都不太灵光,老人儿们都知道的。”
  程透想起周自云来,没有吭声。消息通进屋的时候那暗箭就跟长眼似的不会射出,他往椅子上一瘫,鸡爪一样的手指又开始薅山羊胡子,“何事呀?”
  “你约我廿二见,可是有还魂草消息了?”程透全不废话,单刀直入道。
  消息通不紧不慢,故弄玄虚,“有是有,但急不得。”
  他挤眉弄眼地等青年着急忙慌地问他然后,谁知青年眯着眼睛站定,不再追问。消息通憋得不行,坐直身子道:“林氏香楼有一株,但你往常是见不到林氏兄妹的,他们也不一定卖。”
  “林氏香楼?”程透道。
  消息通瞪大眼睛,“你不会连林氏香楼都不知道吧!”
  程透坦然摇头。
  “我的天,”消息通一阵咂嘴,“他们兄妹俩调的香真是神仙给的方子!安神香就跟能勾魂似的,点一些能浑身舒坦一天。去年还卖安神香的散香呢,有人打小算盘买回去照着调,虽然学不太像,但兄妹俩一不高兴不卖散香了,想闻闻他们那夺魂摄魄安神香,只能到香楼去。”
  经消息通一提,程透也想起花匠有次和他抱怨过内山新来的人有开一家香楼,抢光她的生意,让花匠自制的花香料都卖不出去了。这香听着好像有点让人上瘾,但又很受追捧,记得还魂草燃烧后同样会产生种古怪香气来,该不是同这个有关吧?
  如果他们手里有数量如此巨大的还魂草,程透反而不用发愁了,只要六棵,他们一定会卖的。不过可能性不大,消息通打探出来只有一棵应该就是真的只有一棵,毕竟无论还魂草找的容易与否都还是欠账四千九百八十石牙,消息通没必要在这上面有所欺瞒。
  “他们兄妹平日是闭门谢客的,但今年他们资助了花神祭,花神与花侍都可以进到香楼内由他们亲自接待,并送上一整年的安神香。”消息通垂涎三尺,“看着挺大手笔的,不过其实还是他们兄妹赚翻。听说因为他们出资,特意和怀音楼的人一起改了规矩,想争花侍必须手持香楼流出去的七彩流苏坠才能参加,这坠子只有十余个,现已有人要出大价钱收购呢。”
  程透头大道:“花侍是什么?”
  消息通渐渐有点习惯他两耳不闻窗外事,耐着性子解释道:“花神只能女的去,所以花侍就选个男人。但一般这个,其实是花神中意里面的谁,谁十有八九就是花侍。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人不都爱看这些酸的嘛!”他猥琐一笑,“你想见林氏兄妹,只能当上花侍,见到他们后再商量着还魂草的事。不过嘛,你这穷小子,能不能弄来流苏坠都是个大问题。”
  他启发青年道:“你也别死脑筋,你们七目村的药师何等有钱,朝他借点先解燃眉之急。”
  程透心乱如麻,消息通说得没错,现在情况不同往日而语,迫在眉睫,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但他脑袋里画面转过飞快,总隐隐有种错过什么的异样感,他背着手随口问道:“林氏兄妹……是跟我同一年来仙宫的吧。他们叫什么?”
  消息通回答道:“不跟香一样仙,名儿挺俗的,一个叫林年年,一个叫林有余。”


第28章 花神
  记得程显听有回吃饭时无意间提及过,跟他们一路过来的有钱兄妹中的妹妹不知怎么中箭伤,药师请他搭一把手,事后那位兄长送了一个七彩的流苏坠,程显听嫌弃那东西模样平平,就给随手丢进抽屉里去。
  程透当然对林氏兄妹毫不感兴趣,因此也没追问过坠子在哪儿放着,估计他问,程显听自己也记不清楚。
  从前程透不太喜欢他不会遗忘的怪病,但此刻,翻箱倒柜的青年无比庆幸他脑袋里无穷无尽的画面,事无巨细地记载着他生命中的每个瞬间。
  他把所有能打开的地方都翻个底朝天,终于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抽屉最底下找到了那个七彩流苏坠。不过半个手掌长的东西,散发着淡淡幽香,价值却能抵上程透不吃不喝几个月的工钱。他长舒一口气,把坠子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收好,和程显听当时随手乱丢形成鲜明的对比。
  做完这些,程透心里才算安稳了点儿,找这小玩意儿用掉了他早晨练剑的时间,掐指一算,也该去万卷仓报道。自程显听出事后,这位万卷仓头号用功的青年开始隔三差五不到,陵宏师长看重他,每回总要逮住人问问怎么回事。但程透没把自家师父的情况告诉给第四个人听,被问时总是含糊了事,陵宏当然也不傻,见他手背上伤痕累累,自然也能猜测到大抵是生出事端。
  走得没从前晚并不影响来得早,讲义堂里此刻没几个人,程透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相熟,径自朝着他常坐的那张桌席过去。才走到一半,有个人突然小心翼翼地拍了下程透的肩膀,手劲儿不轻不重,说是拍,不如说碰。青年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发现那只手的主人竟然是个貌美仙子。一身藕荷色软烟罗裙衬得肤白似雪,两颊上透着淡粉,显得柔和又有韵味;两道秋娘眉微展,一手掩在袖里半遮住嘴,小声问道:“昨个怎么没来?”
  程透余光睨见不远处几个仙子聚团齐刷刷地看向这里,偷偷笑个不停。他一下回忆起这些半个多月前来七目村看杏花的女孩子们,自己还给眼前这位折过一枝她够不着的杏花枝子。当时那仙子好像告诉过他她叫什么名字,只可惜程透当时满脑子都是取还魂草的药粉给程显听送去,压根就没听。
  青年心里有些窘迫,面上仍不动声色道:“有些事耽搁。”
  “这样呀,”仙子比他更局促不安,低下头说,“公子还记得我吗?我叫杳杳,上次在七目村时,公子给我折了枝杏花……”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微不可闻。程透挂上礼貌地微笑,客气回道:“区区小事,仙子不必挂齿。”
  杳杳放下掩口的袖子,两手指头搅在一起,踌躇半天才小声道:“那……可以请教公子姓名吗?”
  程透扫一眼后面那群更加兴奋了的仙子们,本意是不想同杳杳纠缠太多,然而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让她就这么空手回去好像太驳姑娘家的面子。于是,他勾起嘴角,回答说道:“程透。仙子不必称我公子,若不嫌弃,唤我道友即可。”
  “哎呀,这——不行不行!”杳杳连连摆手,脸腾地一下红了,“还是叫公子吧!”
  她一眨巴眼睛,又忙解释说:“我不是嫌弃公子——是,是——”
  “杳杳!走啦!”
  后面那帮女孩子突如其来地大声一喊,他们俩人顿时成为全讲义堂的焦点。众人都回过头来望向这边,程透微微蹙眉,杳杳更是羞红了脸。几个仙子小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拉过杳杳,把她推推搡搡地往外带。
  “走啦!没想到你这回胆子还挺大的,让你去你还真敢。”一个仙子贴着她说道,眼睛却往后瞥着程透,露出一个诡秘笑容来。程透眉间更拧,却无话可说。
  半上午很快就过去,程透也没太把小插曲放在心上。中午他回了趟小药寮,花匠也在,准备着炉子搞羊肉锅子吃。见青年回来,她兴奋地搓手,“快来帮忙,咱们今天开开荤!”
  药师在一旁吼道:“把锅端出去!吃得我屋里药材全是羊肉味!”
  程透帮花匠在小院里把炉子生好,奇道:“今年唱的哪一出戏啊吃羊肉,谁这么大方?”
  “当然是我!”药师没好气地答道。
  想来也是,岭上仙宫里肉类奇贵无比,煨锅子一顿得吃掉多少羊肉,全村也就药师有这个财力。花匠把筷子发给程透,笑眯眯地说:“今儿个有人过生日。”
  程透更奇怪了,“谁啊?”
  “吃你的吧哪儿那么多话!”药师立刻截住花匠的大嘴巴,给俩人一人夹出来满满一筷子肉,“使劲儿吃,嘴给我堵上。”
  趁着饭局,程透把消息通的情报给两位老人儿汇报一下,药师和花匠对林氏香楼的口碑都不太好,前者身为医师对那神乎其神的安神香颇有微词,后者自然是为对家抢自己的生意,害得多才多艺的花匠都有些财政紧张起来。但令程透略感不解的是,祭这么大一个节目,药师不爱凑热闹也罢,两年多来花匠怎么也像不知道似的从未提过。更何况经消息通解释,选花侍是现场由公开出题的,这么多“花”,花匠怎么能不去扎堆儿呢。
  他忍不住问道:“你们俩都不去瞧瞧?”
  俩人拿筷子的手都是一顿,药师率先开口,“我不乐意去人多的地方,年年也都差不太远,看腻了。”
  花匠立刻含糊接道:“我……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离祭还有八九天,花匠终日没个正经事,到那天哪里会有什么“别的事”。程透见他俩都有意避讳,也识相地不再追问,三人愉快地吃完这顿羊肉锅子,各干各的去。
  下午到万卷仓报道前,程透怕中午饭染自己一身味道就去听讲,总有些不成体统。他特意回家去摸出来程显听带来的为数不多的熏香,点上些把味道清理干净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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