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如今当称殿下……”那人改口。
“可我觉得王爷与以前也差不多,早就实权在握,现在不过是多个名分罢了——连王妃都没多一个。”
“王妃?”说起八卦,立刻有人来了精神,“王爷似乎一直都不近女色,兴许是早已有了心上人。”
“那不就是李三七?”
“不是辟谣说李三七与王爷之间并无情感纠葛么……”
“说了你就信?为了抢李三七,王爷都与林宗主反目了,这还不是真爱?”
“你莫要信口开河,王爷与明宗决裂怎么会是为了小情小爱?明明是为了心中道义!都是那明宗大长老为人不齿,动手在先……”
周围越吵越激烈,柳梳云坐在窗边,嘴角微微抽了抽。
云州里李昼眠的支持者众多,如今燕王府与明宗关系紧张,他作为明宗弟子,决定还是不要开口说话。万一暴露了身份,恐怕不好脱身……
柳梳云抬头看了看,发现只有坐在他面前不远处的一位青年同样没有参与茶客们的谈话,而是神色郁郁地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柳梳云有些好奇,看了他几眼。
角落里,李三七正在心中唉声叹气,忽然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就见窗下少年静静向他望来。
李三七立刻紧张起来,心想这人不会认识自己吧?作为传言中令明宗与燕王府反目、天下动乱的传奇人物,李三七实在不想暴露身份。
第69章 画堂春 宗主要你死!
神宫弟子修行到了一定阶段,都要入世行走天下。这个传统由来已久,林寻舟当年尚且是神宫弟子时,也同样走遍大江南北,从皇都到边关,都留下过足迹。
作为神宫这一代的入世弟子之一,柳梳云在外游历已有了一段时间。最近天下动荡,他四处行走,遇见不平之事都会帮上一把。事情见的多了,心态自然与曾经不同,如今的柳梳云气质已经比刚刚离开明宗时沉稳了不少。
此刻他正平静地坐在窗边,与角落里的李三七目光接触。
柳梳云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周围人还在争论明宗与燕王府之间的恩怨问题,甚至比刚刚更激烈了一些,可见八卦确实是人的天性之一。
柳梳云觉得有些无趣,抿了一口茶水,打算再坐一会儿就走。
然而还没等他起身离去,忽然被人叫住了:“这位小哥,你来说说看,王爷和林宗主可能会为了李三七打起来吗?”
茶楼里的茶客大多都已经参与了这个话题,不同意见的人正争论不休,谁也不肯让步。柳梳云坐在一边本想事不关己,此刻突然被叫住,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皱起眉,严肃说道:“当然不可能!”
柳梳云心想,宗主如此出尘如仙的人物,怎么会为了一个情人而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柳梳云心里哼了一声,暗道李三七算什么,一个破坏宗主婚约的人,宗主怎么可能喜欢他?现在的谣言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是吧,我也觉得!”那人立刻一脸“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
反对者不服气,嚷嚷道:“你们又不是当事人,凭什么说不可能?万一人家李三七就是天姿国色,人见人爱呢?”
柳梳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角落里传来“啪”的一声巨响。茶楼里猛地一静,大家都纷纷扭头,朝角落望去。
柳梳云也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刚刚与他对视了一眼的那个陌生人面红耳赤地站在桌前,一只手拍在桌上,硬生生把桌子拍出了一个凹陷——刚刚的声响就是他猛地拍桌子发出来的。
李三七现在心里就是憋屈——
天姿国色?人见人爱?燕王与林宗主反目的根源?都什么玩意儿,就他妈离谱!
李三七实在没忍住,气的直接拍案而起。因为太过激动,一不小心动静大了些。现在众人都奇怪地看着他,李三七反而说不出话了。
他能怎么解释?说李昼眠心心念念全是林寻舟?先不说这事李昼眠不许他往外说,就算他真的说了,有人信?
李三七在心里暗骂一句,咬牙切齿道:“都是造谣,李三七和那些破事根本毫无纠葛。”他只是个无辜的背锅路人罢了!
李三七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摇头收回目光。
“小伙子,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怎么知道,你是李三七不成?”
李三七:“……”
我就是李三七本人怎么了,不行吗?
李三七心情抑郁,还想说话,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行了,燕王殿下与林宗主都是化神前辈,怎能随意议论,都莫要说了。”
开口的是柳梳云,他语气平淡,却隐隐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势。听到他这样说,众人想想也是,争论双方都瞪了对方一眼,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喝茶去了。
李三七心中松了口气,对柳梳云多了一丝好感。他想了想,走到柳梳云面前道了一声谢。
柳梳云对此并不在意,微微笑了笑说道:“林宗主光风霁月,我听不得旁人随意议论罢了。我也觉得与阁下十分投缘,我名为柳梳云,不知阁下名讳?”
李三七一愣,心想这原来是个林宗主的崇拜者。他想到自己在明宗算不上好的名声,立刻又心虚了起来。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干笑道:“在下……李一九。”
别问,问就是李一九。李三七心中默默落泪。
...... ...... ......
云州是一座大城,流金河穿城而过,街上行人如织。尤其是几大游览的去处,更是人头攒动。
“画堂”是云州最有名的戏楼,接待的都是达官显贵、豪门巨贾。天气好的时候,这里原本应当满堂豪客,座无虚席。然而今日的画堂却安静非常,大门紧闭,想来听戏的客人都被拦在门外,不许进入。
能来这里听戏的人,家里多少都有些地位钱财。此刻突然被拦下,难免有些恼怒。然而不论如何,这些人也不许踏入门内一步,问起来只有一句解释:今日画堂有贵客在此,不接待外人。
心思活络一些的,听到这句话,立刻恭恭敬敬对着大门行了一礼,扭头就走,一句怨言也不敢有。
如今在云州城中,有哪位贵客是“画堂”冒着触怒其他客人的风险,也不敢得罪的?
除了如今在云州一手遮天的燕王李昼眠,不做第二人选。
....... ...... ......
画堂院内有一座两层小楼,空荡荡,安静的有些诡异。这里本是一座戏楼,此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乐音曲调,只偶然有下人战战兢兢地小跑而过。
一楼里,画堂主人正满脸冷汗地来回踱步,低声咒骂自己的手下人:“说了多少遍,这次是王爷亲至,马虎不得,不能出一点纰漏!那个戏子是谁带到画堂里来的?你们提前检查过身份了没有?现在好了,竟然妄图行刺——毁了,毁了,画堂算是毁了!”
他骂了几句,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又愁眉苦脸地吩咐道:“现在王爷震怒,我们能补救一点是一点。听说王爷喜欢陵城名酒‘一杯风月’,我们前些日子不是刚好采买了一些么,快快,着人送上二楼。”
手下人立刻应了一声,匆匆跑走,端了酒食向二楼走去。
然而他刚刚上了二楼,就被全身甲胄的护卫拦了下来:“做什么的?”
“给贵人送些酒食,”下人赔笑道,“是陵城的‘一杯风月’,听说王爷喜欢。”
护卫皱了皱眉,正想让他下去,就听见屏风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让他送来吧。”
护卫应了一声是,微微侧开身子,给下人让开了路。下人端着酒壶,战战兢兢地往里走,还没进去就出了一头冷汗。
拐过屏风,他一眼就看到了主位坐着的锦衣人。对方锦衣华贵,气质淡然,没有想象中的满脸怒气,却比想象中给人的压迫感更强烈。对方只是似笑非笑地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贵气天成,凌然不可直视。
在锦衣人身前,则匍匐着一名戏子,身旁还散落着一柄断剑。
下人只是扫过了这么一眼,就立刻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捧上酒壶。
“是陵城的一杯风月?”锦衣人似乎有些兴趣,“好酒,当赏。”
下人心里骤然送了口气。
锦衣人没有动手,他身边的一名侍卫走上前接过酒壶,小心地取银针验毒之后,才放在小桌上,说道:“殿下,没有问题。”
“二八啊,你就是太小心了,”李昼眠不甚在意地笑道,“能毒倒化神期的毒可不多见。”
李二八退到一边,严肃道:“多事之时,不可大意。”
李昼眠笑而不语。他抬了抬眼皮,望向地上匍匐着的刺客,好奇道:“能知道我的行踪,扮作戏子行刺,倒也有些手段。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觉得自己能杀掉一位化神期?”
地上的人精神萎靡,匍匐不语。
李二八冷冷道:“没听见殿下问你么,谁派你来的?”
那戏子刺客微微动了动,费力地抬起头,眼神愤恨:“你叛经离道,意图谋反,勾结魔族,冒天下之大不韪,人人得而诛之!”